一寸河山一寸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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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除了在外面英雄一世外,在家里的业绩也堪称优良,共有八子六女,14个孩子。张学良是长子。
小张19岁入东北讲武堂炮兵科训练,第二年即毕业入伍。作为东北第一公子,当然不可能屈尊去当兵,而是直接担任了老张卫队的上校旅长。在其父光辉的照耀下,小张肩上的牌是以火箭速度更换的,短短几年,就升为了东北第3混成旅旅长,授少将衔。
在这里,我还是很佩服有些私人老板的“富二代教育法”的:甭管子女有多显赫的文凭,先给我到最基层去做小工人,待上两年,体验一下老子当年打江山的艰辛,同时也积累一下经验和人脉,然后再慢慢往上爬。
接班那是一定的,但这事急不得,有时候“熬一熬”,观察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须知,老子传下的交椅,坐得好是把金交椅,坐得不好很可能下面就是一座活火山。
我一直认为,小张后来吃的亏,与他前期过分顺利有关。
但在从军到接班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张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当然,这也都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旁边有人“辅佐”,或者说是有贵人相助的情况下。
第9章 扔炸弹的超人(2)
上学时,小张碰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大贵人——郭松龄。郭是东北讲武学堂的教官,长得人高马大,得了个外号“郭鬼子”。一个老师,一个学生,自此结下了深厚的师生情谊。后来郭鬼子反戈一击,被张作霖抓住要杀头的时候,张学良还曾想方设法要通过送老师出国的办法予以搭救。
人都说小张敬师如父,有情有义,孰不知除师生情之外,小张实际对郭老师也依赖甚深。
郭松龄不仅是位优秀的军事教育工作者,真实战场上也一样不含糊。他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军校教官,一跃成为奉军中的主要将领,虽不排除小张在老子耳边经常吹风说好话的因素,其自身才能突出也是主要原因。
当时奉军中的大小军官多为胡子出身的老派人物,打仗就知道拼命往前冲,根本不知道什么练兵方法、指挥艺术,属于一帮典型的不懂科学的大老粗。
郭松龄不一样,他训练得法,自成体系,经其一手带出来的部队不仅技战术动作娴熟,而且纪律严明,成绩冠于全军。
枪打出头鸟,这个规律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郭老师一走红,便引来红眼病无数。周围闲言碎语不断,说郭某人的部队,军纪当然是好,可是好看并不一定中用,真打起仗未必就行(“异口同音,谓公所练之军队,纪律虽佳,未必善战”)。
很快,郭老师就用战场功绩说话了。在直奉历次战争中,郭松龄的第8旅战斗力之强,不仅令老派人马瞠目结舌,就连同为新派的“士官系”也刮目相看。
老师照应学生是理所应当的。张学良当时带的第3旅,经常和第8旅一起作战,甚至被混在一起,统称为“三八”旅。
“三八”旅打了胜仗,大家心里都明白是郭松龄练兵指挥之功,里面其实没小张什么事。但就是没人肯说郭老师好,都夸张公子用兵有方。
理由非常简单:嫉妒加拍马屁——嫉妒郭松龄,拍张家父子的马屁。
“三八”旅打得好,长官就升得快。张学良不久就因为“战功卓著”而由少将晋升为中将,成为第3军团军团长。
不管别人怎么吹捧,小张自己还是拎得清的,如果要想军旅生涯一帆风顺,绝对离不开老师的“辅导”,所以对这位敬爱的老师十分器重,不仅打仗时“傍着走”,还经常让老师给他单独开点小灶。
第一次直奉大战失败后,老张很郁闷,不知如何才能走出困境。这时,张学良及时献出了“整军经武”方案,即重新改良和整顿军队一揽子计划。
老张虽然是胡子出身,却阅历丰富,非等闲之辈,马上大加称赞,并拍板定调:就这么办了。
经过“整军经武”,奉军力量大大增强,成为其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得以取胜的关键因素。
事实上,“整军经武”的智慧大部分都来自于小张背后的那个高人——郭松龄。
正是通过“整军经武”,师徒俩提拔和重用了一大批年轻军官,并形成了在奉军中颇有影响和实力的“讲武系”。
这个门派挂的是小张的牌子,实际掌门人却是已由郭老师转变而来的郭将军。
儿子有进步,老子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生子当如孙仲谋。自己再英雄一世也有尽头,只有接班人长能耐了,自己以后睡觉才能睡得踏实安稳。
可惜郭将军终究和自己的学生是两种性格,吵架还不解恨,一路举着愤青的大旗就和自己的老板干上了。
少了这个生命中的贵人兼导师,小张从此就难了。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难以搞定的困境(包括“九一八”),他都会喃喃自语:要是郭松龄在,就好了……
“皇姑屯事件”发生后,大帅府内对于张作霖的去世一直秘而不宣。
有时候一个人活着与否,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私事,而是关系无数人生死安危的公事。
人们从大帅府的公告中了解到,大帅只是在爆炸中受了点轻伤,现在安然无恙。不仅能吃能喝能听小曲,隔三差五还要应小报的要求,在八卦新闻版登张生活照什么的。
轻松和假象只能用于表面维持,大帅府的人其实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在等待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仍留在关内的张学良。
五雷轰顶,万箭穿心,心如刀割,这些都能用来描述当时小张的心情。
但我觉得,在巨大的悲痛和震惊过后,留在小张脑海里的,更多的恐怕还是一种茫然和无所适从。
毕竟事件太突然了,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不管怎样,还是回去再说吧。
治安恶化到这个地步,不化装是不行了。
想来想去,现在只有当兵的最安全,而当兵的里面,又只有伙夫最不引人注意。所以小张乘着天色昏暗,剃了头(只有长官才留长发),带上饭勺,扛着大锅,在几名得力卫士的保护下,混在东撤士兵中间,坐上闷罐车就回了奉天。
在那里,他将接受一场严峻的考验,并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二位贵人。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帅走后,必须有人主持大局。
在此背景下,东三省议会联合会召开了。
会议实际掌控在一直担任奉军总参议(相当于总参谋长)的杨宇霆手里。
如果说郭松龄是奉军中不可多得的军事干才,那么这位杨先生就是奉军中首屈一指的军政两用人才。
人送杨宇霆绰号:小诸葛。
请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么一个名号。虽然平时我们给别人起外号往往是件不礼貌且不受欢迎的事,但“小诸葛”绝对是个例外。
根据历史记载,真实的诸葛孔明其实未必如《三国演义》和传说中那样英明神武。但经过人们几千年来的演绎和想象,这个形象已被大大神化,成了上知天文地理,下懂鸡毛蒜皮的世纪完人和超级偶像。
能被人冠以诸葛称谓(哪怕是小诸葛),就表明这个人本身也有点接近神人了。我只知道,要论有影响力的人物,在此之前,湖南的左宗棠算一个,在此之后,只有广西的白崇禧获得过这一光荣称号。
杨宇霆,少年时即有过目成诵之才,16岁考中秀才,废科举后,入日本士官学校留学,是奉系高层中绝无仅有的高级知识分子,“士官系”的代表人物。
此人有宰相之才,善于军事政治两手抓,是老帅张作霖最为器重和仰仗的“大管家”。老张时代,台前是老张在指手画脚,幕后却是他杨先生在出谋划策。
在任期间,大管家忙着帮老板搞装修,做家具,可谓劳苦功高,成绩突出。简单收集一下,至少包括以下“四大件”:制定田赋制度、修筑战备公路、督办兵工厂、创建东北海军。
定田赋,钱有了;修公路,路有了;办工厂,枪有了;建海军,水路优势也有了。
所谓高手一亮招,便知有没有。四件不多,但件件抓到了点子,捏住了要害,远虑近忧,一网打尽。
若论治军理政和战略眼光,其人超出郭松龄远矣,可算是名副其实的东北第一人!
老张在选贤任能方面是从来不差的。
但是杨先生也有缺点,而这个缺点后来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那就是与处理军政方面的能力相比,他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似乎要差一点。
往好了说叫做对人严厉,往坏里讲就叫心胸狭窄,总之人缘很不好。当然这也与奉军内部派系太多,关系太复杂有关。
奉军里面,随着历史的沿革,粗粗一分就可以分成两派:老派和新派。
以跟随老张打江山出来的老兄弟为一派,称为老派,代表人物是张景惠、吴俊升、张作相、汤玉麟这些人。他们大多属于草莽英雄,早年打打游击劫劫粮草还凑合,下了山后打正规战就不那么灵光了。
除了老派,就是新派。但新派内同样还能分出三六九等。
一派称为“士官系”,军官大多为留学日本士官学校的高材生,代表人物为杨宇霆、韩麟春、姜登选等。一派称为“讲武系”,汇集了东北讲武学堂的精英,代表人物就是郭松龄郭老师。其背后实际支持者为张作霖的大公子张学良。
杨先生的做事原则是对事不对人,除了老帅,哪门哪派都敢招呼。
这是一个牛人:我是孔明,我怕谁?
作为新派的杨宇霆曾利用“整军经武”的机会,大胆树立新派,把老派人物都排挤在外。毫无疑问,老派人可都不是吃干饭的,这梁子算结下了。
同是军校出来的,作为“海龟”的“士官系”与“土鳖”的“讲武系”素来明争暗斗,隔阂很深,到“讲武系”的郭松龄搞叛乱被捕后,“士官系”的盟主杨宇霆又以总参议的身份下达了对他的处决令(其实就是他不下,老板张作霖也会逼着他下),这可就把“讲武系”连同张公子全给得罪光了。
就连“士官系”内部也有一些人对他不满意,认为他性情高傲,喜欢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