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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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所有重压都落在了阻击兵团身上。
担任阻击兵团的是莫与硕第八十六军,这支中央军部队最早来到三战区,在衢州已经驻守了半年时间,正是基于这一点,顾祝同才会将其确定为阻击兵团的最佳人选。
可惜,军长莫与硕颇有点对不起顾祝同。
半年时间的备战,他既没像李玉堂那样整出交叉式地堡,也没能如戴安澜一般造出封闭式堡垒,仅仅重机枪掩体和部分指挥所使用了钢筋混凝土,外面再树一些等同于摆着看的木栅,这就算是把防御工事给弄完了。
顾祝同战前对衢州防务进行过视察,但那时形势已经相当紧迫,即使想改进也来不及了,他只好把一名师长提升为副军长,用以勉励士心,不过,当时他并没想到此举后来会挽救整支部队。
衢州外围阵地一天之内便被攻破,随后军长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收容溃散部队,一出门就没影了。
日本侵略军在用步兵炮对中国军队的阵地进行轰击仅仅一天,衢州城内已是群龙无首,一片慌乱,官兵个个面无人色,惊恐不已,甚至没人再愿意守城了。
什么叫了不起
危急关头,顾祝同提拔的副军长起到了主心骨作用。
这位副军长名叫陈颐鼎,毕业于黄埔第三期,南京保卫战时,他是王敬久第八十七师的一名团长。
南京失守,对于很多亲历者来说都是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陈颐鼎也是如此,在那里,他目睹了部队失去秩序后惊惶失措的惨状,连他自己也是靠一块木板才得救的。
慌乱,就等于放弃了战斗的意志和求生的希望。
陈颐鼎本来在衢州城外指挥,得知城内陷入混乱,立即返身入城,以副军长的身份稳住了军心。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陈颐鼎一直通过无线电台与顾祝同以及顶头上司王敬久保持着联系,后者告诉他,必须拖住日军。
好,那我就拖下去。
在陈颐鼎的指挥下,守城官兵保持了高昂的士气,始终不退一步,直到两天后,衢州被四面包围。
6月3日,日军发动全面侵略,飞机把搭建的那点简陋工事都快给炸完了,连陈颐鼎的收发报机也没能幸免。
眼前的景象,几乎就是当年南京保卫战的重现。
日军冲进城三次,守军又把他们打出去三次,每个中国官兵都鼓起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在不到一千米范围的战场之上,双方已是血流成渠,尸横遍野。
五昼夜之后,第八十六军伤亡累计超过两千,这时随着决战兵团的转移,畑俊六想围歼第七十四军等中国军队主力的企图已彻底落空。
现在的问题,变成了城里的第八十六军该怎么办?
陈颐鼎没了收发报机,他能做的,只有继续按照指令执行——拖住日军。
6月4日,通过衢州的江面上突然漂过一叶扁舟,舟上端坐一人,一个年轻的中国人,那人神态自若,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置身于战火和危险之中。
这个宛如现代武侠小说般的镜头,把所有人都给惊住了。
更离奇的是,此人上岸后,指名要见陈颐鼎。
当着陈颐鼎的面,他像变戏法一样地从裤带中掏出了一个用蜡纸写的小纸条,当看到纸条上的字迹时,陈颐鼎的心立刻怦怦直跳起来。
“速设法前来,平。”
换做他人,没有谁能看懂这张纸条,所以就算是它被日本人搜去,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陈颐鼎知道,“平”是王敬久的别号,他跟自己的老长官平时私函往来时,对方都用这个称呼。
毫无疑问,这是王敬久派人送来的信,内容就是暗示陈颐鼎撤出衢州。
决战兵团脱离险境后,第八十六军的牵制任务已经完成,但在衢州四面被围,又不能通过无线电联系的情况下,如何进行通知就成了大难题。
最后,还是王敬久的脑子灵光。淞沪会战前,他经常跑上海去侦察,与杜月笙等人打过交道,知道这些人神通广大,因此决定花钱请青洪帮办成此事。
轻舟上的那个活神仙就是青洪帮人,他的能耐是在任何时候都能水里来浪里去,没有他不能到达的地方。
难题转移到了陈颐鼎身上。
有了撤离的命令,可是怎么撤呢?四周如铁桶一般,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靠天。
6月6日深夜,衢州暴雨如注,陈颐鼎分数路突围。
每一路都配备了通讯小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剪断日军的电话线。
前面碰到日军岗哨,会日语的特务兵即大声告知:“我们是路过的皇协军,奉命调动。”
然后胡乱报个番号过去。
江浙地区伪军很多,衢州战场也有,加上雨夜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哨兵分不清楚穿着雨衣的对面部队究竟是谁,想打电话查一下吧,线路又不通,于是挥挥手便让他们过去了。
第二天黎明,陈颐鼎率第八十六军一枪未放,奇迹般地突出重围,与第七十四军会合,进入了安全地带,日军面对的不过是空城一座。
第八十六军的原军长莫与硕后来遭到撤职处分并受军法审判。据说他一度喜欢人前夸口,说自己如何不怕死,然而怕不怕不是靠嘴说说的,“了不起”这三个字,也只有在最危险、最困难的情况下才有资格得到。
陈颐鼎名气不大,但在衢州保卫战中他是一个挺身而出的英雄。
日军侵占衢州后,破坏了衢州机场,此后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没有任何悬念,撤是肯定要撤,无论上海第十三军还是武汉第十一军,谁都没有足够的兵力用于长久布防,而撤的时候中国军队仍旧要追,这也是过去各个战区的习惯性做法。
唯一不同的是,由于日军在武汉战场吃够了被穷追猛打的亏,所以浙赣会战后期,各师团实行了集中撤退,队伍靠得很近,追击部队也因此没有能够得到太好的战机。
打仗就是这样,你必须对战术不断进行翻新,否则很快就会被对手熟悉和超越,它绝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容易和简单。
第18章 每一天都是崭新的(1)
1942年上半年,曾经是日本历史上最嚣张和最利令智昏的一年。通过在太平洋上发动德国式闪击,半年以内,想得到的几乎都得到了。
在东南亚作战告一段落后,日本统帅部甚至开始筹划“五号作战计划”,按照这个计划,拟在国内动员二十三万新兵入伍,动用举国之力,直接侵占重庆和成都,毕其功于一役。
然而,世间万物,往往得到得快,失去得也快。
仅仅进入下半年,战局就急转直下。美军以中途岛海战为转折点,在南太平洋上展开了攻势凌厉的反攻,日本海陆军都遭遇了严重损失,已经进入演习阶段的“五号作战计划”也不得不中途叫停。
到1943年初,随着日军撤出瓜岛,其太平洋防御圈被打开缺口,日本以为会“长久”的国运也从此翻着跟斗往下跌了。
这一切,都来自于每一天的变化,每一个人的不懈努力。
鄂中大怪物
“五号作战计划”既然作废,就只能是武汉第十一军单独行动了。
在此之前,第十一军司令官这把原本金光闪闪的交椅似乎被人施了诅咒,坐在上面的没一个不倒霉的。
因为第三次长沙会战,阿南惟几饱受质疑,还好他有通天背景,皇帝和皇后关照着他,所以尽管吃了败仗,但仍能强哼着“得意泰然,失意冷然”的小调,继续换个地方去当官。
您老人家自然福星高照,万事无忧,剩下来的兄弟们可没这么好的运气。眼瞅着名古屋师团、熊本师团这两个曾经的大佬都被揍到鼻青脸肿,那种久久难以摆脱的惊惧和不安,已经把这个关内唯一的战略军差不多给弄蔫了。
阿南走后,冢田攻中将走马上任。
冢田攻做过参谋次长、南方军总参谋长,在日本军界有很高地位,可所有第十一军的历任司令官加起来,没有比他更晦气的了,才在武汉待了几个月,他的座机就被大别山里的桂军给打了下来,于是呜呼哀哉。
大家本来指望冢田攻帮着第十一军振作一下,没想到这哥们自己还如此短命,加上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熊本师团又被调往南洋,更是给众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五任司令官到了,他叫横山勇。
横山勇中将毕业于陆大第二十七期军刀组,他和冈村宁次一样,都是从关东军系统调过来的,然而和冈村赴任时人喊马嘶不同,迎接横山勇的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第十一军的各部队无精打采,真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说到要打仗,全都一个调调:古语说得好,哀兵必败,还是谨慎为妙。
横山勇又怎么了,他勇他的,孙行者七十二变,怎么变还是猴,这家伙未必会比他的前任强到哪里去,跟着他出去没准也是死路一条。
横山勇在东北是关东军第四军司令官,不仅下面管着好几个师团,其假想敌还是苏联老毛子,眼光大得很,哪见过这种一衰到底的场景。
连上了几天火之后,横山勇终于想通了。你现在就是拿枪顶着他们的后脑勺,这帮人该熊还是熊,那胆子无论如何都壮不起来。
必须先练胆,可找谁练呢?
薛岳第九战区暂时是绝不能碰的,李宗仁第五战区因为有汤恩伯也不好惹,陈诚第六战区虽是新战区,可看上去似乎比其他任何一个战区都猛,不但敢于主动进攻,还曾打得第十三师团长都差点抹脖子自杀。
武汉周围这一圈看下来,竟然没一个下得了手。
大的不敢啃,只能先找小的,第十一军司令官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洪湖。
驻守洪湖的第一·二八师是一支带有强烈个人烙印的部队,上面烙着的正是师长王劲哉的名字。
王劲哉原来是杨虎城的部属,后来叛杨投蒋,归入了汤恩伯集团军。
汤恩伯掌握杂牌的“秘诀”,就是杯酒释兵权,他对王劲哉采取的也是这一套路,准备提升对方为副军长。未料王劲哉绝非省油之灯,他不仅未上当,还干掉了汤恩伯派给他的副师长,然后把部队往洪湖一拉,自立为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