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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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这档子经国大业更谈不上有什么远见卓识。
但是石原是个例外。如果说日本的克隆人生产线偶尔也会出点毛病的话,石原算是一个。
准确地说,石原莞尔是日本军人中百年一遇的奇才和怪才。
举凡指望大才出世,就和想培育奇花异葩一样,除了靠老天爷帮忙外,还需要有适合其成长的土壤、环境和条件。但在东瀛军界,这些东西其实并不具备。
有人说,高考制度真正危害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本人深以为然。
同高考相似,日本军官的培养教育体系基本上是全封闭式的,而且更加唯分数论,在校分数甚至可以随你一生一世。
一个有志从军的日本人,从小就必须寄宿,上军事小学“陆军幼年学校”,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就是死读书,读完书后再励志,一个比一个口气大,都嚷嚷着要把中国这些“东亚病夫”怎么样怎么样。
至于政治经济外交,国内国际国外,他们既不关心,也不学习,基本上是一窍不通。除了军事以外的课程,学生不想学,老师也不愿教,教学要求、考试科目里更没这一项,导致军校学生出来后都是两眼一抹黑,除了打仗什么也不懂。像土肥原,看似知识还算渊博,其实都不是学校里学的,是由于特务行当的职业需要,后期自己恶补的,因此纯属七拼八凑,用来吹牛侃大山还能骗骗人,真正的学问就别指望了。
当时中国留学东瀛的最高境界就是考取日本士官学校。从日本士官学校回国的人,平时都是两只鼻孔朝着天走路的(东北军还专门出了个“士官系”,优秀程度参见杨宇霆杨先生)。其实这只能说是日本军校中的高中,离大学还差得很远。日本军校生的终极目标是陆军大学。这个陆军大学的门槛离地三尺三,如果不是士官学校的优等生,你连报考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考上了。当然要求的分数也是异乎寻常地高。
在这样一种教育模式中生存下来的人,全面发展根本谈不上,畸形发展还差不多。加上日本人性格本身就拘谨刻板,你要克隆型的军事干部那是一抓一大把,如果想找几个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奇才怪才,那就几乎等同于天方夜谭了。
不过我说的是几乎。
在寸草难生的沙漠里,有时还会找到几棵千年不倒的胡杨树呢,所以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奇迹总是偶尔会出现的。
比如我们前面提到过的明石元二郎。
作为陆大第五期毕业生,他是土肥原们的前辈。与后来的“杰出成就”相比,其实他的在校成绩(指陆大)并不算太好。不过考陆大也跟考我们国内的大学一样,考前条件苛刻,进了门就是自家人了,并不用担心因为门门飘红而被学校退学。
除了成绩不好外,此人还奇懒无比,在这方面简直堪称一绝。他一不爱洗澡,二不爱换衣,身上经年累月散发着特殊的味道,属于生人勿近的类型。据说有一次上级找他谈话,领导谈着谈着,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的鞋子潮了,还有着一股骚味儿。再仔细一看,竟是从明石君的裤裆里飞溅出来的!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位邋遢大王对此不仅脸不红来心不跳,而且还保持了完全泰然自若的态度,称自己当时的确感到内急,但因为谈话过于投入,所以不想去上厕所,就一边说话一边尿出来了。
与明石相比,那些不小心尿了床还会脸红的小朋友简直就太文明了。
但事实证明,明石确实是特务领域的一个天才。
在明石之后20年,日本陆军大学终于又出了一个纯军事作战领域的天才。
这个人就是石原莞尔。
像明石一样,石原也做到了“不拘小节”,坚决贯彻了这种不爱洗澡、不修边幅的怪人传统。
怪人才有怪才,这个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与明石不一样的是,在邋遢这种行为艺术的圈子里,石原表现出了更大的创造性。
不洗澡就会浑身长满虱子,这几乎是一定的。别人身上生了虱子,都会恼羞成怒,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石原则不然,他不杀虱子。
当然,从小就在军人窝里长大的石原既无妇人之仁,也不是动物保护组织的成员。他留下虱子只是因为他想出了新的乐子。
这位老兄把抓来的虱子都编了号,喊一声:预备,跑。
然后看哪只虱子领先,哪只虱子落后,奖优罚劣,十分过瘾。
你还别说,这种变态游戏围观的人还挺多。到后来索性开了赌场,大家按号下注,弄得就跟香港人赌马一样热闹。
绘图历来是军校的一门基本功课。就好像《人间正道是沧桑》里面的“孙红雷”就是靠一手绘图手艺考上黄埔军校,并受到教官赏识的。
日本的大小军校也是如此,每周都会要求学生交来绘图作业,允许自由命题。可是有一天军校教官却被一张“自由命题”的绘图给彻底雷倒了。
其实也没画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如果没有文字说明,看上去就是一根很普通的小棒槌。
题目:我的宝贝。
作者:石原莞尔。
地点:厕所。
时间:某月某日。
原来是石原君自画的宝贝鸡鸡!
基本写实,也许还有一点点夸张。
从此大家便送了石原一个名字:七号。
不解释,你还以为这是搞潜伏的特务代号。其实它指的是日本一家医院的第七号楼,里面住的都是精神病人。大家认为那里特别适合石原去居住。
画图能画到进精神病院的伟大境界,也算古今第一人了。
生活上一塌糊涂,学习上也并不用功,别人都在拼着命读书,唯独这哥们儿不当一回事。平时除了捉虱子玩,画自己小鸡鸡外,最大的兴趣就是看闲书。
前面讲过了,日本军校最看重分数,考试压力非常之大,加上功课又多,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愿意挤时间去看军事以外的书。石原则不一样,他的阅读范围很广,人文地理什么书都涉猎,而且还颇有心得,这也许就是他后来有能力搞“理论研究”的基础。
第19章 不眠之夜(2)
饶是如此,那些比他用功十倍还不止的同学还是考不过他,每次“七号”都是名列前茅。
所谓怪才,通常都是指这样一类人:神经兮兮,但脑子都特别好使,好像被外星人点过穴位一样。
明石这样,石原也是如此。两个精神病似乎不费什么吹灰之力,都先后考上了正常人挤破脑袋也挤不进去的日本陆军大学。
在当年的校园里,石原君是很有些名气的。
进了陆大,就等于进了高级军官的保险箱,出去混好了都是将军,再差也能弄个大佐当当,所以人人都架势十足,走到哪儿都爱在腰间挎把刀显摆显摆。
其中最拉风的竟然是连穿件衣服都不成体统的石原。
因为他那把刀实在太牛了。就长度而言,比别人的刀都长出那么一截,能一直拖到地上,属于倭刀之加长版,走到哪儿都有人追着看。
石原毕业时还得到了另一把更牛的刀。
这就是天皇御赐宝刀。
在陆大,把毕业成绩进入前六名的称为“军刀组”,不仅会得到天皇亲赐的军刀,还可以出国留学。到后期,日本陆军高层几乎被“军刀组”给完全垄断了。那个“皇姑屯事件”后被转入预备役的村冈就曾经是“军刀组”的一员。
对于日本陆军来说,“军刀组”是飞黄腾达的代名词,一众人等都是坐着火箭往上升的。
但石原是怪才,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所以不在此例。
由于他很早开始就恶名远扬,所以连机关也没能进得去。军部打发他到中国内地,去经历每一个“中国通”都走过的路,也就是“旅游”兼偷画地图。
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今后的“黄金档案”——陆大往届生、顶头上司板垣征四郎。
到关东军任职前,石原已经充分享受了一下“军刀组”特殊的出国待遇,到德国去逛了一圈回来,此时正在陆大当教官。
河本选择石原来完成他在东北的“未竟事业”是很有些眼光的。
因为怪才石原莞尔不仅具有同样的疯狂凶悍,更重要的,他还是日军中极少数能把侵华战略讲得头头是道的“思想者”。
据说,在日本很少有人能真正读懂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就连他们的洋老师、陆军大学的德国教官对这部皇皇巨著都讳莫如深。
大概此书也的确深奥,快赶上爱因斯坦“相对论”的水平了,后者真正弄通的人同样寥寥无几。
但是石原超越了他的祖师爷,把一部《战争论》硬给啃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有所发展,拿出了一个最新理论成果,即“最终战争论”。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克劳塞维茨《战争论》
像那个传说中的西方预言家查拉斯图拉一样,石原也给日本算了一卦。
他说今后日本和美国迟早要打一场“最终的战争”(倒还是蛮准的)。
要打的话,日本在战略上非常吃亏,主要是国土无纵深,又缺乏战略资源(后来也应验了)。
所以一定要拥有一个后方基地,这个基地就是“满蒙”(缺德结论就这样被推导了出来)。
在战后的远东军事法庭上,起诉方曾把日方的一份奏折作为证据提出犯罪指控。
这就是著名的田中奏折。全文很长,有四万多字,但被人们记住的只有两句话。第一句话:要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第二句话:要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
田中奏折在史学界是有争议的,日本人一直说它是伪书。
从田中当政时推行的政策来看,出自此人之手的确疑点很多。因为田中的对华外交政策有个名堂,叫做积极外交。
所谓积极外交,就是依靠奉系军阀首领来维护和扩大“满蒙权益”。虽然一样是打坏主意,但它与“征服满蒙”毕竟还是两码事。
其实田中奏折的大部分理论观点,都来自于“最终战争论”。
石原的理论一出炉,就被日本陆军当成了宝贝,并成为关东军策动“九一八”事变的指导思想。
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