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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汉武大帝-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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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吴尊是公孙贺去年举荐到廷尉任上的,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知恩图报的机会,当即表示赞同。

公孙贺特别强调,对常明之事一定要严守秘密,不可声张。

李季是很讲究的,每次到掖庭他都要用泡着香料的温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他觉得这种特殊的香味,对已经女性化的中人有着催情的魔力,这可以让他兴奋,带给他刺激。

看看亥时到了,他穿戴好宫人的服饰,就蹑手蹑脚朝掖庭狭长的复道溜去。他完全不用担心不能进去,因为常明早已为他仿作了一把侧门的钥匙。

可这一回,他错了。

他刚刚打开那扇鲜为人走的小门,就被人从身后套了布袋,扛在肩头。他想喊,嘴里却被绢帛塞着。直到被丢在廷尉大堂的时候,他才知道,常明已经招供。

吴尊命府役将口供拿给他看,他顿时就蔫了。审讯并没有多难,李季面对每一个可以令嫌犯粉身碎骨的刑具,很快就招供了。两位兄长其实早知道他的行为,只是念及去世的李夫人,因此容忍和放纵他。

第二天早朝后,公孙贺和吴尊就携着常明和李季的口供来到宣室殿。

刘彻这时候正为路博德飞马传来的一道奏章烦恼,听了公孙贺的陈奏后,把一肚子的愤懑都发泄到协律都尉身上。

“好啊!朕的赏赐益重,子弟怠惰骄恣者益多,朝廷还有规矩没有?”刘彻冷笑着,越说越生气,“将士们在前方流血,他们竟然干下如此败坏风俗的勾当。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彻把常明和李季的口供掷向案头,声色俱厉地向吴尊发出口谕:“身为协律都尉,又是中人,竟不顾羞耻,朕若是姑息养奸,岂非让皇家蒙羞。速将李延年下狱审理!”

包桑从殿外匆匆进来,附耳对刘彻道:“协律都尉已在塾门等候多时,求见皇上。”

“让他去死吧。”

刘彻对吴尊的迟缓十分不满,严厉地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办!”

“诺!”

吴尊从宣室殿出来,看见李延年正忐忑不安地朝殿门口看。显然,他已得知了李季的罪行。他也许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皇上看在妹妹的分上,法外开恩。

“速将逆贼李延年拿下!”吴尊一声暴喝,羽林卫迅速上前将李延年扭住。

“你等大胆,竟敢侮辱协律都尉,待会见了皇上,让你们个个碎尸万段!”

吴尊讥讽的眼光掠过李延年的额头,道:“皇上恐怕不会再见你了,我的李大人,走吧。”

李延年绝望地朝宣室殿门口大声呼叫:“皇上,臣冤枉啊……”未及喊完,他的嘴就被堵上了。

“荒唐!真是荒唐!”刘彻还没有从刚才的愤怒中走出来,又被新的烦恼所缠绕。

他向公孙贺发泄着对李陵的不满:“当初是他主动提出要率兵深入敌境的,朕不仅准奏,而且还派路博德前去接应。可前不久路博德飞报说,李陵以为现正是匈奴草丰马肥的季节,战恐不利,要等明春出战。你说说,究竟是路博德畏敌,还是李陵怯战?”

其实当路博德的上书一到京城,公孙贺就先看到了。他凭借自己的战场经验判断,如果说李陵建功心切,贸然进击,还说得过去;要说怯战不进,只能是路博德的主意。

为了弄清原委,公孙贺连夜写了一封密札,六百里加急送到前线,要李陵将实情奏报朝廷。现在,一个多月过去后,已经有结果。

公孙贺从衣袖中拿出李陵送来的上书和地图道:“李陵来书,有要事禀奏皇上。”

“他还强调不宜出战么?”

“非也!”公孙贺与包桑一起,在案头铺开了李陵所绘地图,“事实上,李将军率领步军五千,沿弱水北上千里,到达浚稽山扎营。路博德率领的骑兵到达浚稽山以南的龙勒水上游,来回搜索,毫无发现,于是又回到受降城休整。此乃李陵属下陈步乐送来的沿途敌军阵势图,请皇上御览。”

“这么说,他们根本就没见面?”

“想来应该是这样。”

“路博德老迈昏庸,险些让朕委屈了李陵。”

“是非曲直,还要等到战事结束后才见分晓。”公孙贺没有急于下结论。皇上的脾气现在越来越怪,他若是把话说死,一旦形势有变,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李陵正当盛年,但愿他不负朕望。”

天时人事日相催,转眼就到了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十月。

从前方传回的战报并不乐观,匈奴人显然采取了诱敌深入的战术。因此,李广利从酒泉出发,一路上几乎没有遭遇阻击。但是,当汉军南撤时,却遭到匈奴右屠耆王大军的伏击,损失惨重。

另一路从西河出发的大军由公孙敖率领,与路博德先期到达的汉军会于诼涂山。可他们是越老越胆小,总是避着匈奴军,走走停停,瞻前顾后,虽然队伍庞大却毫无所获。

“李广利误国!路博德误国!公孙敖误国!”刘彻对着朝会上的大臣们咆哮。

公孙贺和王卿一个个低头不语,任凭皇上在那里发泄心中的怒火。

倒是霍光安慰道:“李陵乃将门之后,即使因力量悬殊不能大胜,也一定能挽回危局,不至于败给匈奴。”

司马迁也道:“臣与李陵乃莫逆之交,深知他的秉性和气节。”

散朝时,刘彻特意叮嘱公孙贺:“只要有李陵的消息,都要立即送到宫中。还有!关于李延年、李季兄弟入狱的消息,你要严密封锁消息,以免扰乱李广利的军心。”

“请皇上放心,臣深知此间利害。”公孙贺答道。

可从情感上说,他倒希望李广利节节失利,最好流亡匈奴。这样,剪除李氏家族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皇上年纪已经大了,他唯恐中途生变,闹出一场废立风波来。那样,他就既对不起卫子夫,也对不起卫青和霍去病了。

对司马迁来说,他根本没有兴趣理会大臣们的这些明争暗斗,他关心和牵挂的是李陵的安危。

这一天黄昏,司马迁照例来到李府。他是这里的常客,与府令已经很熟悉了。因此,当他一进府门,府令就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道:“大事不好了,李将军的一位军侯从前方潜回,说是将军在浚稽山遭到单于大军的围攻,处境十分危急,夫人这会儿,正坐在厅中垂泪呢!”

司马迁心里“咯噔”一下,觉得隐隐作痛。府令后面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见,而是直奔了客厅。

“情况究竟如何?请夫人告知在下?”

“唉!”夫人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夫君危险啊!匈奴且鞮侯单于率三万之众将李陵围于浚稽山谷,李陵率领部下勇战数日,斩首近两千多人。匈奴不知底细,不敢轻进。不料他属下的一个校尉降了匈奴,很快汉军的处境急转直下,现时尚不知……”

“夫人不必担心,以将军智勇,必能转危为安。”

“唉!大人哪里知道,路将军竟然袖手旁观。”

“有这等事?”司马迁很吃惊,路博德是跟随霍去病多年的老将,他怎么可以这样置朝廷大局于不顾呢?

司马迁如芒在背,在客厅待不下去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皇上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夫人不必担心,在下这就到丞相那去打探消息。”

出门时,司马迁嘱咐道:“此事先不要告诉老夫人。”

从丞相府回来,司马迁的心就更加沉重了,事情远比夫人所说要严重得多。

路博德和公孙敖报来一个十分惊人的消息,说李陵已经投降匈奴,余部四百多人逃回汉军大营。

深秋冷月孤零零地悬挂在院内那棵槐树梢头,周围的星辰稀稀落落地撒在天空。

司马迁再也没有心思埋头在浩如烟海的史籍中了,他独自一人在书房前踱着步子,以致夜露湿了鞋尖而浑然不觉。他思绪纷乱,在京都与大漠间徘徊。

那是出征前的话别。也是这样一个上弦月的时光,两人喝了许多的酒。

李陵微敞衣襟,双臂撑着酒桌说,多年以来,他最讨厌的就是朝野喋喋不休地议论李广难封,这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这次皇上把建功立业的机会给了他,他发誓要用匈奴人的首级为《李广列传》增添精彩一笔。

“那时候,请仁兄不要忘记写上李陵乃李广之孙,大汉骑都尉。”

夜阑相别,司马迁牵着马缰道:“愚兄在京城等待贤弟的佳音,归来之日,你我一醉方休。”

言犹在耳,可你现在何处呢?

匈奴人用两千具尸骨的代价,终于把李陵堵在了狭长的浚稽山谷。他们在从投降的管敢那里获知李陵和他的校尉韩延年没有后援时,就一面发起进攻,一面派兵喊话,要李陵和韩延年投降。

死!李陵不怕,怕的是军心动摇。

但他还是对路博德抱有幻想,心想,只要率部向南撤退,走出这条山谷,也许就可以与路博德和公孙敖在山南会师。

可这是多么惨烈的撤退,箭矢用尽了,辎重丢尽了,活着的三千将士,拆了车辐充作兵器,伍长以上的军官只剩下短刀。难道祖父当年让三千陇西子弟葬身沙漠的悲剧又会在自己身上重演么?

不!

困境中,他拒绝军吏要他流亡匈奴的劝告,对韩延年道:“军人惧死,还称得上是壮士么?将军若有机会回到长安,当明我志……”

靠着一棵松树睡去,李陵在梦中看见了司马迁。他隐约听见太史令在呼唤他:“李陵!你还活着么?”

一个激灵,他睁开沉重的眼睛,却不见司马迁的影子。

月亮已经隐没在山后,留给山谷墨色的朦胧。他推了推身边的韩延年道:“趁着夜色,将军速速南撤,否则等到天明,只有束手就擒。”

韩延年站起来,从身边的鼓手手中拿过鼓槌,想击鼓起士,鼓却不响。借着微光一看,原来鼓面早已被匈奴的箭射穿。

李陵望了望疲惫的韩延年,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总共不过百骑,还用得着鼓吗?”

匈奴人很快地从灌木中惊起的飞鸟做出汉军要逃的判断,千余名骑兵围追而来,韩延年急道:“将军率部南撤,末将断后!”

“还是你先走,本官断后!”

韩延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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