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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唐朝诡事录-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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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同时,田登娘有孕在身了。过了几天,一行脚僧留宿田家,欲入佛堂休息,发现其门紧闭,仿佛有人顶着,施法将门打开后,见有物直飞云霄……

暗夜卖油人

江淮有何亚秦,力大无穷,“过蕲州,遇一人,长六尺余,髯而甚口,呼亚秦:‘可负我过桥。’亚秦知其非人,因为背,觉脑冷如冰,即急投至交牛柱,乃击之,化为杉木……”回到长安,有宣平坊社区,为王公显贵集聚之所,在各坊区中赫赫有名。

这个夏天,宣平坊出现了一件怪事:每到傍晚,在坊口,会出现一个卖油人,其头硕大,皮肤甚白,言语不多,他卖的油,不但鲜美,且价格便宜,受到各豪门家厨师的青睐。

随后,又发生了一件事:“京宣平坊,有官人夜归入曲,有卖油者张帽驱驴,驮桶不避,导者搏之,头随而落,遂遽入一大宅门。官人异之,随入,至大槐树下遂灭。因告其家,即掘之。深数尺,其树根枯,下有大虾蟆如叠,挟二笔錔,树溜津满其中也,及巨白菌如殿门浮沤钉,其盖已落……”

一天晚上,一官员夜宴回家,辗转街巷,四周僻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戴着毡帽,赶着毛驴,驮着两个油桶,见官员后,并不躲避。如你们所想,正是卖油人。官员的侍从上前呵斥,对方也不理会,侍从大怒,手搏卖油人,哪知手刚碰到他的脑袋,那脑袋就落地,滚入旁边的一处大宅门。

官员一行人大惊,带侍从跃门而入,见那脑袋滚到一棵大槐树下,便消失了踪影。

官人征得该户人家的同意,进行挖掘。掘数尺深,已见树根,根旁有一只因害怕正在哆嗦的蛤蟆,它的身边有两个笔匣,里面尽是槐树的津液。旁边,有一巨型白蘑菇,蘑菇盖已落。原来,那蛤蟆就是驴,笔匣就是油桶,白蘑菇就是卖油人。

故事虽小,亦不曲折,但颇有情趣:遥远的唐朝,夜深的长安,可爱的怪物,在曲折的街巷间卖油归来。想必它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世界,也喜欢过安康的日子,所以当被人发现时很害怕。

志怪之异,多半涉及鬼、妖。相对而言,前者更恐怖。因为妖,不过是动、植或其他物件修炼成人身,虽也令人生畏,但由于其真形顶多是一只狐狸或一朵牡丹甚至一件家具器皿,所以在想象的空间中面目不会太狰狞。但鬼就不好说了。在中国古代,鬼的最初定义来自《礼记》中的“祭义”篇:“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鬼是人死后的形象,本身是非常迷糊的,也就给人想象空间,哪怕那鬼仅仅是个孩子。

举个例子:

大和三年,寿州虞侯景乙,京西防秋回。其妻久病,才相见,遽言我半身被斫去往东园矣,可速逐之。乙大惊,因趣园中。时昏黑,见一物长六尺余,状如婴儿,裸立,挈一竹器。乙情急将击之,物遂走,遗其器。乙就视,见其妻半身。乙惊倒,或亡所见。反视妻,自发际眉间及胸有璺如指,映膜赤色,又谓乙曰:“可办乳二升,沃于园中所见物处。我前生为人后妻,节其子乳致死。因为所讼,冥断还其半身,向无君则死矣。”

在这个故事里,夭折婴儿的鬼魂来找继母算账,并竖着劈下其身体的一半。除了场景的惊魂外,更多所猜想当是亡婴的形象。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还是来自人类自己。

但而跟鬼相比,动物尤其是植物化身的精怪就温暖多了。而且,在唐人笔下,没什么物件不可以成妖:“宝历二年,明经范璋居梁山读书。夏中深夜,忽听厨中有拉物声,范慵省之。至明,见束薪长五寸余,齐整可爱,积于灶上,地上危累蒸饼五枚。又一夜,有物叩门,因转堂上,笑声如婴儿。如此经二夕。璋素有胆气,乃乘其笑。曳巨薪逐之。其物状如小犬。璋欲击之,变成火满川,久而乃灭。”在这里,实际上是火焰幻化为精妖。

再如,“华阴县东七级赵村,村路因水啮成谷,梁之。村人日行车过桥,桥根坏,坠车焉,村人不复收。积三年,村正尝夜度桥,见群小儿聚火为戏。村正知其魅,射之,若中木声。火即灭,啾啾曰:‘射着我阿连头。’村正上县回,寻之,见败车轮六七片,有血,正衔其箭。”原来,车轮也是可以成精的。

一般来说,植物化为精怪,大多没什么本事,甚至经常被人欺负。如邓州有寺,寺中有僧叫智通,于冬夜打坐,有怪摸入禅房。那怪黑衣青面,大眼长嘴,模样很卡通。见智通后合手相拜,礼貌有加。

智通随口问:“你冷吗?可以烤烤火。”

那怪便坐在厅中,于壁炉下烤火。智通不再搭理他,只顾念经。

五更天后,那怪竟在壁火下睡着了,还不时发出鼾声。智通心生一念,用香匙点了些炭火,塞到怪物张着的嘴里。

没这样做事的。

那怪被炭火烫醒,大叫着奔出厅堂。天亮后,智通在后山上寻得一棵青色梧桐,正是该怪,遂将其烧毁。在这里,和尚做得有些过分,毕竟人家没伤害你,而且还颇知礼仪,修炼到人形,大家都不容易,为什么非要将它弄死?

同为僧人,相比之下,雅禅师做得就很到位了。

却说东都洛阳龙门有一住所,相传是仙人广成子的旧宅。唐玄宗天宝年间(公元742年~755年),有一法号名为雅的高僧,收购了该处地皮,将其改为寺院。庭中多参天古桐,枝干拂地,甚为幽静。

有一年,梧桐花叶始展,突有异蜂出现。仔细倾听,一如人在吟咏。禅师在树下观看,蜂皆人样,只是多了一对翅膀。

他深为诧异,也觉好奇,悄悄用网具捕获了一只,放在纱笼中,悬挂在庭前,与自己为伴。

禅师觉得那蜂应嗜好梧桐花朵,就采了一些,放在笼中。可蜂神色忧郁,并不想吃。

此日,禅师在庭下打坐,忽听笼中蜂发出叹息,不一会儿,有多只异蜂飞至笼子周围,同样发出声音,似是在安慰笼中的同伴。又过了一天,数百只蜂集于笼子周围,其中一只还乘着车舆。

这是它们的国王吗?

禅师是修行高深之人,却也未见过如此奇象。他移步隐于庭柱之后,侧耳倾听。

一只蜂说:“前些天,孔升翁为您占算,说你会遇见不祥之事,还记得吗?”

又有蜂说:“你已经被除去死籍,还害怕什么?”

还有蜂说:“呵呵!我与青桐君下棋,赢了它琅纸十幅,你可在上面作礼星子词。”

众蜂所语,皆非人间事。

暮色将至,笼外的蜂才渐渐散去。禅师感叹不已,打开笼子,将那只蜂放走。但后者并没马上飞离,而是一度停在空中向禅师道谢。

禅师答:“你我也算是有缘分吧。”

转天,一美丽女子于门外拜访雅禅师,她身高三尺,身着黄罗衣,风姿绰约,脚步飘然,说:“我是上天三清宫中的使者,奉上仙之命向您致谢。”

禅师微笑不语。

是啊,在这纷繁的世界上,每个类族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每个世界都是神圣而完整的。为什么不敬畏呢?

禅师转身回庭,轻轻掩上寺门。

开始的时候,雅禅师只是出于好奇,捉了一只小蜂。但在发现另外一个神奇的世界后,他欣然把那蜂放归自己的王国。

玄宗时宰相郭震的做法同样有爱:“郭代公尝山居,中夜有人面如盘,瞚目出于灯下,公了无惧色,题其颊曰:久戍人偏老,长征马不肥。其物遂灭。数日,公闲步见巨木上有白耳大如斗,题句在焉。”在这里,郭震与木耳精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但更多的人,面对精怪的时候,采取的是暴力的手段,即使那精怪并无伤人意:“登封尝有士人,客游十余年归庄,庄在登封县。夜久,士人睡未著,忽有星火发于墙堵下,初为萤,稍稍芒起,大如弹丸,飞烛四隅,渐低,轮转来往,去士人面才尺余,细视光中,有一女子,贯钗,红衫碧裙,摇首摆尾,具体可爱……”

在这里,化作可爱少女的虫精,虽然没有恶意,但最后亦被扑杀。

屏风里的世界

唐宪宗元和(公元806年~820年)初年的一个午后,一名书生正在厅堂里小憩。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他已在长安郊外曲江边的别墅蛰居多日了。

别墅是临时租来的。每年科考前,都会有大批外地举子云集长安。他们既需要寓居,又需安静地备考。于是,长安有经营头脑并有些背景的人,就纷纷在曲江边建造别墅,租给那些应考的举子。

唐朝有资格参加科考的人,包括生徒(国家最高学府、州县官办机构的结业生)、乡贡(自学成才者,通过县、州考试取得入京资格)、制举(以皇帝的名义征召的人才)。在考试类型上,分定期举行的常科和临时举行的制科,常科以明经、进士两科为主,又以进士考试最重要。考试时间,则在每年初春。

故事中的书生,是前一年深秋入住别墅的,由于多日伏案已身心俱惫,甚至一度出现幻觉。

书生躺在窗前的木榻上,阳光越过窗外的花树,落在他的面颊。他闭着眼,感到一阵深深的暖意:春天来了。他望着一旁的屏风,隐约听到踏歌声。这是一架仕女屏风,上面所绘的游春仕女,体态丰满,眉眼顾盼,栩栩如生。

在久久的凝视中,书生突然看到屏风上的姑娘们跃然而下,踏起歌来,其中一个雍容华丽的女子唱道:“长安女儿踏春阳,无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腰浑忘却,蛾眉空带九秋霜。”

旁边一个梳着双鬟的侍女问:“怎样才是弓腰?”

丽人笑道:“你不见我正在做弓腰?”说罢,丽人仰头弯腰,发髻及地,腰势如规。

书生看得痴迷,从床上站起身来,说道:“小姐刚才所吟何诗?”

丽人道:“《曲江春》。为我新创舞曲。可为君一抄。”说罢,丽人叫侍女取笔墨,于白绫上抄录下《曲江春》。

书生看后,将白绫收入袖中,问道:“可否观小姐一舞?”

丽人道:“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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