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黑手党的历史-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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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在那次旅行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残存的信息虽然不全面,但却给了我们一些暗示。弄清楚证据,不仅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要搞明白事情发生的原因,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研究意大利黑手党的历史学家认为有必要对已知的事实进行一连串有根据的假设。因此,本节下文中叙述的内容既有史实也有作者的推断,而这样叙述的目的只有一个:深入了解“我们的事业”的政治体系。“政治”这个很重要的词是不能随意使用的。如果“我们的事业”着手参与海洛因买卖是商业问题的话,那么黑手党设立的委员会就等同于宪法政治了。对于非意大利人来说,将黑手党成员当作生意人并不会招来别人的流言蜚语。那些曾经被看作是阴险的公司首席执行官的黑手党老板现在也已经变成了电影里的僵化模式。然而,在意大利之外,作家仍然不愿意用“政治”一词来称呼杀人犯及盗徒们的阴谋诡计,认为这样有抬高他们之嫌。但是对于那些几十年来一直试图理解意大利黑手党的人来说,使用任何其他的词语都严重低估了“我们的事业”,因为西西里黑手党确实有名副其实的“政治”。正如今天的调查官不断强调的那样,如果我们不明白“我们的事业”实际上是一个影子政府,是一个有时反抗、有时颠覆、有时寄居在合法政府机构内的政治组织的话,“我们的事业”就永远不会被打败。
在西西里短暂旅行期间,“乔香蕉”在巴勒莫会见了多玛索·布西达,并花费五小时与他在斯帕诺海边饭店共享了一顿豪华午宴——或者,至少根据布西达的说法,“乔香蕉”会见了布西达。那时,布西达这个未来的“两个世界的老板”和创造历史的黑手党背叛者当时只不过是一名朝气蓬勃的巴勒莫小卒。因此,两人的这次斯帕诺会面给布西达留下更深的印象就不足为怪了。“乔香蕉”根本就没有把这次会面写进度假回忆录里。与之相反,布西达热情洋溢地表达了他的“喜悦”之情,他将与其密切交谈的这个人描述为“杰出、优雅、充满独特智慧”的人。显然,布西达已经找到了一个榜样。
当时,布西达和博南诺之间除了地位差别之外,他们两个在叙述上也有很多方面的不同。布西达讲述自己的故事时,他已经是一名证人保护计划之下的忏悔者了;而当“乔香蕉”在1983年讲述自己的故事时,最多处于半退休状态。基于这个简单的原因,布西达是目前为止这两人中更为可信的一个(尽管据说,美国当局对《重信誉之士》这本书非常重视,曾将该书作者传唤到大陪审团面前)。
这两名黑手党分子在他们的故事里都留下了一个重要的空白:毒品,这一点很明显但并不令人奇怪。“乔香蕉”坚持说他从未与毒品有过任何瓜葛,对此他辩解道,这完全与他的“传统”相悖。有人认为博南诺访问西西里岛与海洛因有关,布西达对这一看法嗤之以鼻。这两人无疑都撒了谎,而且两个人撒谎的方式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趣。这不仅仅是两名罪犯试图保护自己的问题。
比起博南诺,布西达无疑是一个更有趣的骗子。布西达直到去世都在否认自己曾经通过贩毒赚过钱。但是,布西达也说过“‘我们的事业,中,没有一个人和毒品走私没有关联”,他这样说无疑是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这些说法包括了这类策略性谎言的所有特征,西两里的“君子”们对此都十分擅长。实际上,有迹象清晰地表明,他们很有可能是故意这样说的。布西达确信,如果有人知道如何破译他的话——法尔科内法官就是其中一个——这个人一定会明白他在撒谎而且也明白他不准备再对这样一个明显重要的话题多说些什么。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因此他必须扯上一条防疫封锁线,以免影响到他所说过的其他事情的可信度。
所有这样的谎言都很必要,因为就在“乔香蕉”的飞机降落在巴勒莫的时候,在美国的“我们的事业”正处于十字路口。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必须决定想成为什么样的非法组织。在诸如禁酒令下的酒供应和博彩市场上,美国黑手党总是随心所欲的,这些行为“刚刚算得上非法”,因而不会让黑手党的政治朋友们感到尴尬。另一个例子就是赌博。20世纪四五十年代,正值有组织犯罪向急剧膨胀的赌城拉斯维加斯大量投资的时候。半合法半非法的原则也同样适用于黑手党对于劳动关系的干涉。它为雇主提供服务破坏工人的罢工,或者与工会联合起来敲诈工人和雇主的钱。不管哪种方式,“我们的事业”的非法活动在上层世界合法机构和强大利益集团的保护伞下没有走得太远。
毒品是一个不同类型的生意。1950年,田纳西州的民主党参议员埃斯蒂斯·凯法弗获悉联邦麻醉品局针对黑手党国际贩毒网络所发出的警告。1951年,关于凯法弗的“参议院调查州际商业犯罪特别委员会”的听证会在电视上播放。美国人看到几十个黑手党分子运用第五修正案来应对凯法弗的质问。弗兰克·科斯特洛,这位前私酒走私犯和前任纽约市老虎机之王不允许摄像机拍摄他肩膀以上的任何地方。他在对其商业利益作出闪烁其词的解释时,一直挥舞着手臂,就像在比划芭蕾舞的动作,他的这一举动成为了许多观众对这次听证会的经典回忆。
紧随凯法弗听证会而来的是,美国人重新发现了自己对于黑手党的恐惧,这种恐惧上次笼罩整个国家还是在半个多世纪前,当时发生了“木桶尸体案”而且正值乔·彼得罗西诺中尉当道。这一次,黑手党在人们心中引发的恐慌和迷恋由于对毒品的害怕而更加强烈了。随之而来的是政治炒作和短暂的出版业繁荣。一位作者受凯法弗的启发,将黑手党称为“史上对道德最大的威胁”和“世界上所有犯罪的主要源泉”。战后美国与黑手党长期的暖昧关系开始了。
就美国新一轮黑手党恐慌中的所有夸张和纯粹的想象而言,尽管联邦调查局的J·埃德加·胡佛局长仍然拒绝承认黑手党的存在是一个事实,但凯法弗的听证会对君子们所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听证会促使联邦政府于1956年制定了毒品控制法,规定毒品犯罪最高刑期可判40年。根据一份美国警方的统计,等到乔香蕉到西西里岛去“放松心情”的时候,博南诺家族中三分之一的成员都因毒品指控而被逮捕。纽约其他黑手党家族的遭遇更为糟糕,据报道,卢切斯家族失去了百分之六十的人员。
正如布西达和博南诺两人后来都解释的那样,美国黑手党的领导者为应对制裁而颁布了禁止毒品交易的命令(他们俩还宣称,其他的黑手党分子完全有可能破坏了这一禁令)。许多消息渠道可以证实这个政策确实存在,而且每个渠道都指出这项规则经常被违反。实际上,这条禁令只不过是一个表面现象,旨在造成这个组织已经远离毒品的印象,但这只是缓兵之计。
更糟糕的是,在1956…1957年间,“我们的事业”最重要的毒品走私海外基地——古巴的加勒比岛也失去了控制。富尔亨西奥·巴蒂斯塔·伊·萨尔迪瓦的腐败和残暴的独裁统治遭遇由菲德尔·卡斯特罗和埃内斯托·切·格瓦拉大肆宣传的马埃斯特腊山游击战争即遭瓦解。美国人最终于1958年退出了对巴蒂斯塔的军事援助,而卡斯特罗也于次年进入了哈瓦那。
因此,我们不需要特别的智慧就能知道为什么“乔香蕉”1957年会来到西西里岛放松心情。为了获得毒品利益,他的组织需要三个因素:一条值得信赖的人力来源通道,一个拥有特许经营权而无需亲手从事危险事情的合伙人以及一个新的运输基地。
20世纪50年代,西西里岛的黑手党对地盘的控制要远比美国的黑手党对地盘的控制更加彻底,因此博南诺对能获得红地毯式的欢迎十分喜悦。但是意大利的吸引人之处不只是在于它那令人满意的“骇人的”政府机器,而且它的毒品消费量也少得可怜,因此政府没有兴趣解决毒品走私问题。此外,由于意大利的君子们走私香烟时要在地中海各地往来,他们从法国南部顺手捎些提炼的海洛因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西西里的移民新浪潮此时也跨过大西洋向西挺进,他们装财物的大箱子无疑是毒品运输的最好工具。乔香蕉没有早点度假的唯一原因就是凯法弗听证会将大西洋两岸之间的高级级别联系给切断了。
在1957年10月的四天里,“乔香蕉”在巴勒莫的帕姆斯大酒店里主持了一系列西西里黑手党和美国黑手党之间的会议。这座酒店是当时巴勒莫城最豪华的酒店,在改造之前曾是惠特克家族的一所住宅。在1881年到1882年冬季期间,理查德·瓦格纳还曾在此精心上演了他的最后一部歌剧《帕西法尔》。现在,当许多意大利记者来到巴勒莫报道最新的黑手党暴行或审判的时候,他们就会入住在这里。
尽管我们无法搞到会议的第一手资料,尽管警察对酒店里发生的事情兴趣不大,但是客人的名单还是很值得一读的。从博南诺的套房里进进出出的人中有博南诺的顾问“胭脂红”卡米洛·加兰特以及以布鲁克林为基地的博南诺家族的其他领导成员,包括“约翰”乔瓦尼·邦文特和老板的第一副手弗兰克·加罗法洛。加罗法洛自夏天起就呆在戈尔福海堡。美国代表团包括了布法罗的马戈蒂诺家族高级成员以及“幸运小子”卢西阿诺。自从1946年被美国驱逐出境以后,卢西阿诺就在那不勒斯过着流亡的生活。西西里方面出席的最重要人士就是戈尔福海堡的家族首领,他像“乔香蕉”在布法罗的亲人一样是马戈蒂诺人。其他人也有很强的跨洋关系。
有人曾暗示说布西达也参加了会议。他却断然否认曾经有过这场会议,这点很让人怀疑。不论他是否在场,参加会议人员的名单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是一次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