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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第16章

小说: 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 字数: 每页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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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而闻名于世,二则又是人性的必然结果。

博弈论里有一种“自愿者困境”,即在一个群体之中,率先采取行动的人将会丧失一切,而让其他人得益,但是,如果群体中的所有人都维持不动的话,那么最后大家都会面临灭顶之灾。而具体到老百姓反抗官府这事上,则“自愿者困境”可以改称为“出头鸟困境”,即老百姓们不堪官府欺压,都希望官府完蛋,但是要让官府完蛋,就必须有人起来反抗,而反抗官府的代价则是死亡,于是,每个人都希望别人去当出头鸟,为了大家的利益去送死,自己则搭顺风车捡便宜。最终结果则是谁都不愿用自己的性命为他人做嫁衣,大家都等着别人起来反抗,最后就变成没有人反抗。孔子所言的“不患贫而患不均”,至此则有了新的意义,老百姓们既然都很平均地过着悲惨的生活,同时也很平均地受着官府的侮辱,于是很容易便会沦为麻木的看客,非但不抱怨自己的悲惨,甚至还学会了欣赏别人的悲惨,并从中获取巨大的安慰。

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一路上虽然偶尔也有好事,譬如女儿国什么的,但大部分时间里,总还是碰到妖怪前来欺负他们。此时的师徒四人,其实也面临着“出头鸟困境”,打妖怪总是有危险的,最好是让别人去搞定,自己则不出工也不出力(尤其考虑到妖怪的主要目标通常都是唐僧,三个徒弟如果都选择观望容忍,结果最多也就是白挨一顿揍,保命应该问题不大)。让唐僧高念“阿弥陀佛”的是,每次妖怪一来,孙悟空都会义不容辞地主动跳出来,从而解决了这一“出头鸟困境”。孙悟空之所以甘做出头鸟,抛开他的本领大不论,更重要的是其余三人都是人(猪八戒曾经也是人),而孙悟空则是猴,他没那么复杂和阴暗的人性。

王莽想不通的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老百姓们一饿肚子,就要合起伙来跟他作对?王莽这一问,虽然远比说“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来得清醒,来得高明,但他毕竟从未挨过饿,他根本不明白饥饿带给人的恐怖。

这世上原本什么人都有,生旦净末丑,猪马鸡羊狗,千人千面,不一而足。然而尽管人性变化莫测,但所有的人性,都有一个最小公约数也是唯一的公约数,那便是对食物的需求。饱腹之后,自然可以人人有一本流水的账,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从而陷入到出头鸟困境,然而一旦饥饿降临,像做除法一般剔除掉所有多余的人性,于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要吃饭,我要活下去。

被官府欺压,尽管遭罪受气,至少还可以暂时苟活,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了自然。但是肚子这一饿,饿得连称颂我皇圣明的力气都不再有,再多饿上几天,性命也将没有,此时的老百姓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成群结队、离家出走。然而,依然要替这些善良的老百姓们辩诬,他们虽然离家出走,却并不敢和王莽作对,他们的策略类似于甘地,非暴力、不合作,他们只是想找到属于自己的食物,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孙中山先生在《民權初步》序言中曾经慨叹,“中国四万万之众,等于一盘散沙。”而老百姓这一盘散沙,如何才能聚沙成塔,乃至于化为威力更大的沙尘暴?这里单讲民智尚未开启的古代。如我们所知,此次王莽末年流民的兴起,主要是由于持久的干旱和蝗灾,而蝗虫本为独居动物,生来胆小,但是一旦其后腿受到触碰,蝗虫就会改变原来独来独往的习惯,变得喜欢群居,群居多了,进而泛滥成灾(资料来自网络,未必正确)。百姓身上也存在着类似蝗虫后腿的部位,而这一部位便是胃,只有统治者掏空了百姓的胃,突破了这一容忍底线,一盘散沙的百姓才会奋起团结,齐心协力(拿蝗虫和老百姓相比,只为议论,绝无恶意,相反,蝗虫和老百姓堪称对立的两极,蝗虫是不劳而获,老百姓却是劳而不获)。换而言之,历史上所谓的盛世乱世,无非也就是老百姓们能吃饱和能饿死的区别而已。

王莽天真地希望老百姓们能够为了他们自己的权利抗争,可是老百姓们到底都有哪些权利,王莽自己也说不清,两千年来的儒家也没说清。孟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听上去冠冕堂皇,然而却经不起较真,受累问孟夫子一句,民为重,到底有多重?计量单位是什么,用什么秤,怎么称,谁来称?想来孟夫子大抵也只能报以怒斥:小子无状!这重嘛,乃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

类似的漂亮话,史上多有,儒家经典上说,皇帝诏书上说,士大夫奏章上也说,但这些漂亮话通常说完算数,不能量化,更不能执行,唯一的作用,就是抚慰一下说话人那尚且残存的良心。于是乎,仁义道德多烂然显著于高文大册之间,而小民终疾苦蹙然于穷檐败壁之下。于是乎,民为重,沉于地,千人踩,万人踏。君为轻,高在天,变成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对于这些漂亮话,老百姓一开始或许还相信,但慢慢就死了心,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将欲望压抑到了最低,压抑到了只剩下生存欲。《尚书·康诰》曰:“若保赤子,唯民其康乂。”在这里,周公将百姓们比喻为婴儿,想想也有道理,婴儿只要吃饱喝足,就会乖乖睡觉,不来和大人们闹了,更不会提多余的要求,说什么我要发财,我要泡妞,我要开名车,我要饮花酒。然而,老百姓们毕竟不是婴儿,而且就算是婴儿,婴儿肚子饿了,也免不了要大哭大闹,叫大人们不得安生!

【No。6 反贼贼多】

王莽自称帝以来,有大膨胀,以自己为磅礴而挥洒的存在,每自捉其发,提置于万丈高空,冷眼向洋,张口吃风。今年原本是他做皇帝的第十二个年头,也是新朝的第一个本命年,谁知道却风声雨声,声声无情,家事国事,事事揪心,王莽于是觉出了孤独和悲壮,觉出了空旷和瘙痒,在他悲观的眼里,上天抛弃了他,百姓背叛了他,而这更让他心中平添了一股殉道者的凄凉。

王莽是自信的,他知道自己的分量,他也坚信真理只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上。五百年乃有圣人出,上一个圣人是孔子,五百余年过去了,如今的圣人则轮到了他王莽。谁都可以失败,但他王莽绝对不能失败,一旦他失败,不仅是他个人的损失,更是百姓的损失,天下的损失,后世的损失。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天国,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王莽要带领他的民众,穿越这小路和窄门,抵达远古的黄金时代,抵达儒家梦想的天国,而他一旦失败,后来者必然引他为戒,以为此道不通,再也不肯前进,从而改入歧途,走向那通往灭亡的大路宽门。

流民盗贼之泛滥,反而越发加强了王莽的信心,正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流民盗贼越多,越说明他王莽就是圣人。然而王莽又不信邪,他偏要打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怪圈。当今之世,非但民择君,君亦择民,在他这场伟大的变革之中,每位帝国子民都理应为有幸置身其中而备感光荣,而你们这些流民根本不明白我的苦心,非要拖后腿,非要不上进,那你们便不配做帝国的子民,叛徒,全是叛徒!

王莽决定宣战,治理国家,不是请客吃饭,更不能有妇人之仁,正如树枝必须修剪,然后才能茁壮,稗子必须连根铲除,禾苗才能健康,森林必须隔三差五来场小火,然后才能避免大火,道法自然,大乱才能大治。王莽爱民如子,但他连亲子都忍心杀,何况是养子?他将因真理之名,因爱之名,来一场大扫除、大肃清,杀光这些叛逆的流民,绝不能让他们阻挡帝国前进的车轮。流民虽多,但天下还有近七千万百姓,死上几百万又算得了什么?杀完流民之后,剩下的自然便是良民,而这些才是新朝真正需要的百姓,是为合我心意的新民。

王莽于是颁布诏书,下令对流民全面围剿,必欲铲除而后净,州郡官吏但凡有为流民开脱者,有抓捕反贼不力者,立即下狱治罪,决不手软姑息。

王莽的诏书,听上去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然而尚未吓到流民,却已先让州郡的官吏们陷入恐慌。他们被逼上了绝路,对付境内的流民,除了围剿之外,再无别的选择,不能再安抚,不能再怀柔。靠什么围剿呢?嘴巴说说可不行,必须要动用军队。然而,州郡又不能擅自发兵,除非有朝廷特赐的虎符。

问题是,王莽只给了州郡诏书,却从未给州郡虎符。于是就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第二十二条军规的悖论:朝廷命令州郡必须动用军队,然而按照朝廷的规定,州郡又无权动用军队。

在这样的悖论之下,州郡官吏只能装聋作哑,对流民放任自流,不战不和不守,不降不死不走。

王莽或许并未意识到这一悖论,但他显然意识到单单依靠州郡的力量恐怕不够。流民虽然遍地开花,但尤以两个地方的形势最为严峻——荆州的绿林军和青徐二州的樊崇军。王莽决定动用中央大军,在这两条战线上同时开战。只要解决了这两处武装,其余些许散兵游勇,自然不在话下。

【No。7 流民生存报告】

在王莽调动中央大军攻打之前,我们先来关注一下绿林军和樊崇军的生存状况。

先说荆州的绿林军。绿林军的形成是这样的:四年之前,荆州大饥荒,难民流落野泽之中,挖掘野菜凫茈为食,野菜凫茈有限,而新的难民又不断加入,于是争抢食物的冲突接连不断,新市人王匡、王凤每每居中调停,深得众人之心,被推举为首领,麾下聚集有千余人。不久,又有亡命之徒王常、马武、成丹、朱鲔、张卬等人各率部下前来投奔,规模扩张至近八千人,于是以绿林山为根据地,号称绿林好汉,靠掳掠附近的小乡小聚为生。

绿林军在绿林山盘踞四年有余,大体风平浪静,官府也没觉得他们能成什么气候,基本上放任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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