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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共和国十大将军传-第6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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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声来不及和同志们约定再见面的地点,便躲进一个老乡的柴垛下。

待马匪折腾一阵子过后,王树声这才发觉茫茫的黑幕下,见剩下自个儿孤零零一人了。

离开了并肩战斗、患难与共的同志们,王树声觉得分外孤单。望着茫茫的天际,想起西路军的悲壮征程,再看看眼前的荒漠阴森景象,王树声不禁悲愤填胸。

王树声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无边的大沙漠和马匪穷凶极恶的搜剿,时时有可能使他陷入绝境。但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在支撑着他:再难再险,也要活着回去,回到党中央的怀抱。

摸着黑,王树声又上路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茫茫沙漠上,皎洁的星星神秘地眨着眼睛。王树声仅能依靠北极星来辨别方向,时时告诫自己:“要革命,就要向东走!”

王树声爬过雪山,走过草地,可这浩瀚无垠的沙漠,他生平还是第一次经历。拖着一双疲惫不堪的脚,走了几步,王树声便意识到这将是一次最为严酷的考验。

脚下的那双破鞋早就穿了几个孔,沙子满鞋都是,王树声干脆把鞋子拎在手上,光着脚板继续往前走。黄沙没过了脚脖子,软软的,一脚一个坑。

走不多久,脚就酸了,走一步退半步,王树声只得坐下来休息,准备天亮以后再走。

有句俗语,“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说的就是沙漠的气候古怪异常,昼夜温差大,早晚冰冷刺骨,能把人冻僵。一阵寒风袭来,王树声打了一个冷颤,不由得把破棉袄紧裹着,身体也蜷缩起来。

愈到深夜,风愈大。彻骨地冷,透心地凉。王树声想把那破棉袄扯大些拉大些,遮盖全身,可棉袄的破洞越拉越大,也就更冷了。

风越来越大,乌云顿时遮住了天空,昏天黑地。狂风卷着泥沙扑打着王树声的面孔,刺割着他的肌肤,钻心地疼痛。远远的几声狼嚎,是那样凄惨悲切。

王树声爬起来,想走,或许运动能抵御这透骨的寒风。可是,他该往哪个方向走?没有了月亮,没有了星星,走也是白走,极有可能在原地打圈圈。

难道要被这寒风冻死吗?不,要活着出去,要找到党中央!王树声再次告诉自己。

干脆,王树声倒在了沙地上,把身上堆满沙子,以抵御风寒。这一招倒是奏效,王树声居然鼾然大睡了。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发现脸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沙子,简直成了沙人。

正午时分,炽热的太阳发出火一样的热和令人目眩的光,无情地炽烤着沙漠上的一切。沙漠简直要沸腾了,滚烫的黄沙使王树声寸步难行。

不远处,王树声发现了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走近一瞧,原来是一个红军战士,已经奄奄一息了。

“同志,你醒醒!”

王树声赶忙把自己所剩的一点水,慢慢地滴进了战士的干裂的嘴唇里,慢慢地,他醒了过来,不停地念叨着:“水——水!”

可是、王树声最后一点水已经用完了,怎么办呢?王树声急了,脱下衣服,盖在战士的头上,为他遮住烈日。

“同志,你挺住,马上就有水!”

王树声从怀里掏出搪瓷碗,刮开沙漠表层的沙,使劲地往下挖。碗口挖卷了,手指头也磨出了血,可哪能挖到水?

没有办法,王树声装了一大碗湿沙,解开那个战士的衣服,把湿沙摊在他的胸脯上。

“同志,同志!”王树声连声喊道。

“谢——谢你!”战士用微弱的声音无力地说道,“别管我,你走吧!”

“不行,就是背,我也要把你背出去。同志,走出沙漠,就离党中央不远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听到“党中央”三个字,那个战士眼睛一亮,似乎要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用手指了指衣服口袋,头一歪,闭紧了双目。

“同志,同志——”

王树声含泪打开了战士的口袋,里面有一个小布包,紧紧包着两个东西;一封介绍信,一颗红五星。

望着倒在烈日下的烈士,王树声一阵心疼,悲痛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烈士身上,仇恨的烈火填满胸膛。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为死难的烈士报仇!”

泪水、仇恨,化作更为坚强的信念。王树声用沙土埋葬了战士的遗体,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一天,两天,三天,王树声凭着坚韧的毅力,克服着种种困难,承受了平常人难以承受的折磨。但是,他终究抵不住烈日的炽烤和要命的干渴,他几乎再也走不动了!

水,水!你在哪里?

嗓子干得直冒烟,这茫茫的大沙漠里,哪能找到水!无力地躺在地上,王树声想起了从前,那大别山的清泉,那大巴山的蜀水,那祁连山的雪水。

可如今哪里有这甜甜的甘露?

火一般的太阳一古脑儿往下倾泻它所有的热量!沙漠被烤得像蒸笼。王树声口干舌燥,口里仿佛一团火在蠕动,嘴唇晒得都快发焦了。

王树声默默地拿起了背上的水壶,摇晃着。里面盛的并不是水,而是尿。

不到万不得已,王树声是不会喝的。但是,为了走出沙漠,找到党,回到延安,王树声一咬牙,仰头喝了下去。

一股浓重的尿味,但毕竟打湿了干裂的嘴唇,润湿了干燥的喉咙。王树声慢慢地向前爬着。

太阳渐渐落山了,凉风阵阵吹来。王树声知道自己如果今晚再爬不出沙漠,明天就会葬身沙海之中了,就回不到延安,回不到党中央的怀抱了。

“爬,我也要爬出去!”

一米、两米、三米……

王树声强忍着干渴和饥饿,沿着北极星所指的方向,向东缓缓地爬行着。

不知爬了多少路,王树声爬上了一个沙丘,借着月光看到前面隐隐有一排黑影。

“是树。水!那里肯定有水!”

王树声奋力地从坡上滚下来,慢慢地向前匍匐而去。渐渐地,潺潺的流水声清晰地传来。

“水,水,有救了!”

王树声终于爬到了树林里,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月光下,水面映着蓝光。

王树声趴到地上,把嘴埋到水里,吐噜吐噜地喝了起来,喝一阵子,抬起头换一口气。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水都喝下去,把这条河都喝干,这样,才有劲走路。

喝足了水,王树声痛痛快快地洗了个脸,然后一屁股坐到水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夜,静悄悄的。

“叮咚叮咚”,小溪水慢慢地流着,仿佛奏着一首乐曲。树林里不时传来几声鸟叫,更为这静谧的夜增添了一份安静祥和的气氛。

凭感觉,王树声知道这是沙漠的边缘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走出了沙漠就意味着快到了党中央的身边,王树声在美好的憧憬中,带着笑容,美美地睡了一觉。

“天当房,地当床,月儿作伴,星星闪光……”

梦中,王树声忆起了长征时经常唱的那首歌,梦见了他回到延安与毛主席一块交谈,梦到了……

一个乞丐在踯躅而行。

一身破烂的衣服,一根打狗棒挑着一个破搪瓷碗,一双烂鞋破得已遮不住脚趾头。

满脸黑灰,唯有一双眼睛不时射出坚毅的光芒。他一边走一边向行人乞讨着。

陕北在哪里?王树声也不很清楚,只知道出了宁夏中卫县城,再往东走就可以到达陕北。白天,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晚上摸黑赶路,以避免马匪的追杀。

走过了多少弯弯曲曲的道路,绕过了无数道封锁线和关卡,王树声终于来到了黄河边。望见滚滚的黄河,王树声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同时又沉浸于痛苦的回忆之中。

几个月前,他与几万西路军以高昂的斗志抢渡黄河,冲垮了马家军的防线,并奋勇西进,满怀希望胜利地完成党中央交给的任务。但是,他再次面临这滚滚的黄河时,却是他孑然一人!

王树声悲喜交加:滚滚的黄河水呀,你可接纳游子的泪水,你可否为我洗刷这一身的耻辱?

党啊,远方的游子就要回到你的身边,你是否愿意听我把肚子的苦水倾诉!

王树声在河边的一座破庙里住了下来,饿了就出去讨两碗稀饭。一连几天,他一直在策划过河的最好时机。

通过几天的观察,王树声结识了一位老乡,此人为人很厚道,他答应帮忙送王树声到渡口。有了老乡的这句话,王树声心里也踏实多了。他深信这位老乡,因为大多数穷苦老百姓都有一颗火热的心,乐意帮助人。

老乡让王树声扔掉那根打狗棒,换上一把铁锹,一同上路了。一路上,老乡叮咛王树声不要说话,只顾点头就行。

正走在离渡口不远的大道上,突然来了一群马匪,急驶到王树声旁边停了下来。

“喂,老头儿,干什么?”一个马匪指了指王树声问道,可能是王树声反常的装束引起了他的疑虑。

“长官,我们是种田的!”

“长官,他是我的儿子,自小又聋又哑,啥也听不懂!”

王树声也故意“吱呀吱呀”地比划个不停,脑袋左摆右晃。马匪盯了他几眼,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一扬鞭子,飞奔而去。

“好险哪!”

王树声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老乡的随机应变,只要他一开口,那典型的湖北口音定会使他陷入魔掌。

老乡把王树声送到渡口边,便辞别了。王树声找到一只过渡的羊皮筏子,把身上所有的盘缠都给了渡船的人,在他们的帮助下,很顺利地渡过了黄河。

过了黄河,王树声非常激动,党中央离他不远了。他仿佛听到党中央的召唤,亲爱的战友的欢呼声。王树声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信心百倍地向前走去。

这天,王树声来到一个村镇附近,发现情况有点反常,便停止了脚步,向迎面而来的一个老大爷打听道:“老大爷,前面有没有军队?”

老大爷仔细打量了王树声一番,觉得王树声的问话很突然。忙把他拉到路边,小声地说道:“客官,你是干啥的?”

“要饭的,想到那边去讨碗饭吃,听说有好多穷人都往那里奔!”

“客官,听你的口音,可不像本地人哟,你是南方人吧,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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