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码头-第9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金汝林问:“小鹌鹑是谁?”
李桑林苦苦地摇起了头……
※※※
夏雨轩是在大光楼上找到铁麟的,这又是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铁麟没有举着他的千里眼四处观看,但是却看见了他最不愿意看又是最不忍心看的一幕:浮桥上过着一队人,前面一个衙役鸣锣,后面一个衙役牵着锁链,再后面是扛着木枷的陈天伦,最后是甘戎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陈日修……
铁麟手里握着和阗羊脂玉胡桃。几天前,金汝林跟他禀报了与李桑林的谈话之后,他总是把这枚玉胡桃带着身边,希望出现奇迹。陈天伦啊陈天伦,你知道本官的苦心吗?不是本官想害你,是你实在太过分了。甘戎啊甘戎,你知道爸爸爱你吗?不是爸爸非要跟你过不去,实在是爸爸身不由己啊。爸爸可以判陈天伦,却不能马上为他平反。真正戴枷的不是陈天伦,而是爸爸啊……苍天啊,让我快点儿找到小鹌鹑,快点儿拿到黄槐岸留下的那个铁匣子……
夏雨轩登上了大光楼。
铁麟见到夏雨轩脸色焦黄,满头大汗,神情慌乱,心里顿时悸动起来。
夏雨轩说:“大人,有件麻烦事……”
铁麟催促着:“快说,出了什么麻烦?”
夏雨轩说:“蛤蟆案有了线索……”
铁麟急着问:“你是说……小鹌鹑找到了?”
夏雨轩说:“找到了,不过下官要马上抓捕她。”
铁麟问:“她在哪儿?”
夏雨轩说:“在大人的府上……”
铁麟问:“什么?你说什么?”
夏雨轩说:“大人的府上有个叫韩小月的女人吗?”
铁麟的脸色变了:“你是说……”
夏雨轩说:“她就是小鹌鹑……”
铁麟惊愕了:“什么,她就是小鹌鹑?你怎么知道的?你有把握吗?”
夏雨轩说:“下官跟大人说过,我手下有几个能吏,他们都有自己的眼线……”
铁麟的心里不由得发起抖来。韩小月就是小鹌鹑,这可能吗?两年多了,从我到漕运码头上任的那一天起就在寻找黄槐岸,寻找小鹌鹑,没想到她……她竟然在我的身边……每天都在身边……是很近很近的身边……夏雨轩啊夏雨轩,你也太厉害了,你手下有几个能吏,这些能吏都有自己的眼线,难道他们也把眼线埋进了仓场总督的后宅……
夏雨轩是个精明绝顶的人,他一眼就看穿了此时铁麟心里正在琢磨的事情,急忙解释说:“大人,是这样的,在此之前,他们只知道小鹌鹑是被黄槐岸从月边楼把她赎出来的,黄槐岸死了以后,她没有再到下处去,大多是跟许良年在一起。去年听说她怀孕了,后来生了孩子……这些都是许良年大人府上的人说出来的,他们也是顺藤摸瓜才知道小鹌鹑在大人的府上的……”
铁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么说,小鹌鹑是从许良年的府上到我这儿来的?”
夏雨轩说:“正是这样……本官怀疑这是许良年给大人埋下的一个眼线……”
铁麟依然非常困惑:“可是……小鹌鹑是怎么到我的府上来的呢?”
夏雨轩说:“这也正是下官想问大人您的。”
铁麟说:“我真糊涂,都是孙嬷嬷安排的,我怎么就从来没有问问呢?”
夏雨轩说:“大人不必疑心,恐怕孙嬷嬷也是蒙在鼓里的。”
铁麟说:“我倒不是怀疑孙嬷嬷,我是……这太可怕了……他们真是无孔不入啊……”
夏雨轩说:“下官想跟大人商量一下,小鹌鹑在大人府上,州府的衙役不便入内,是否请孙嬷嬷把小鹌鹑送出来……”
铁麟说:“怎么办合适,你瞧着办吧。”
夏雨轩说:“那下官就去办了,大人请放心,保准人不知鬼不觉。”
铁麟的手突然触到了那枚羊脂玉胡桃,忙说:“等一下。”
夏雨轩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铁麟把那枚玉胡桃放在夏雨轩的手里,郑重地说:“雨轩,这可是绝密,本官信得过你……”
夏雨轩说:“大人,雨轩用身家性命担保。”
铁麟说:“这是本官就任前王鼎大人交给我的,让我拿着它找黄槐岸,你在审理小鹌鹑的案子时,或许用得着……你知道王鼎大人想要的是什么。”
夏雨轩说:“下官明白,我一定谨慎从事。”
铁麟见夏雨轩下了楼,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是阴云密布的天气。
※※※
离开了大光楼,铁麟便到大运西仓来找金汝林。坐粮厅是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幸亏两年多来铁麟还安插了一些自己的人,否则现在他只有伸着脖子让人家宰的份了。
金汝林见到铁麟,马上把他引进自己的衙署里,神色慌张地说:“铁大人,卑职正想去向您禀报呢,有许多非常重要的情况。”
铁麟坐下来,沉住气听着。
金汝林说:“根据卑职掌握的情况,坐粮厅就是一个贪污腐败的黑窝儿,从头烂到了脚。”
铁麟说:“有这么严重吗?”
金汝林说:“您听说过黄槐岸吗?”
铁麟说:“他死了,看来是被人害死的。”
金汝林说:“您……知道?”
铁麟没有解释:“往下说。”
金汝林说:“他掌握着金简、许良年贪污的大量证据,还有……牵扯到朝廷里面。”
铁麟问:“是不是穆彰阿?”
金汝林愣住了:“大人,看来这些情况您都掌握。”
铁麟面无表情:“我想知道这些证据现在在哪儿?”
金汝林说:“据李桑林说,如果找到小鹌鹑,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铁麟叹了一口气。
金汝林明白了:“看来这些情况大人也是知道的,那就不用卑职多言了……不过,还有一件事。”
铁麟看着金汝林:“是不是大通桥假粮的事?”
金汝林惊异地叫起来:“大人,您怎么都知道?”
铁麟依然没有说什么。
金汝林说:“大通桥的监督叫朱国顺,是许良年的人。”
铁麟点了点头:“很明显,是许良年让他把查到假粮的事情直接报告给穆彰阿的,又由穆彰阿上奏了皇上。这样一来,就结结实实地打本官一个措手不及。”
金汝林说:“我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仅仅是为了陷害您和陈天伦吗?”
铁麟说:“这些人都是绝顶聪明的,这个计谋也是策划已久的,一石三鸟啊,实在是高明之至。本官接到了最新情报,那一万多石假粮里,有一半是台州卫前帮的,还有一半是隔年的陈粮。您说说看,这些陈粮是哪儿来的?”
金汝林思索着说:“莫非是从仓场里运出来的?”
铁麟盯着金汝林问:“是从哪个仓场运出来的?”
金汝林说:“反正大运西仓是一粒粮食都没有往外运,要运只能是大运中仓了。”
铁麟又问:“他们为什么要从仓场里往外捣腾粮食?”
金汝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据李桑林和大运西仓的刘仓书说,每年都有人用大量的米票来顶替进仓的漕粮,可是今年我这大运西仓一张米票都没有见到,漕粮入库也非常正常。没有米票进来,那些京城的官员难道都没有领俸米?他们肯定转移到大运中仓去了。”
铁麟点了点头:“大运中仓的监督刘宝来你熟悉吗?”
金汝林说:“见过几次面,觉得人还本分。”
铁麟说:“就因为他本分,本官才没有拿掉他,看来咱们都被他的本分迷惑住了,真可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金汝林想了想,疑惑地问:“可是卑职还是不明白,往年他们在大运西仓都是用米票顶替漕粮入库,新收的漕粮都被他们直接运到碓米坊去了,现在他们为什么往外捣腾陈米呢?”
铁麟笑了:“说得对,他们是害怕了。前不久本官查了大运西仓,调你来任西仓监督。他们肯定想到不定什么时候本官会去查大运中仓。肯定是中仓陈米存放得太多了,到时候怕不好交代,趁着现在漕粮收兑的时候,他们急急忙忙地补充一些新粮。这叫作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走,陪本官到中仓走一遭,或许能发现一点儿什么。”
到了大运中仓,金汝林不得不钦佩铁麟的料事如神了。中仓的大门洞开,一车一车的漕粮排成了队往里面运着。搬粮的扛夫,管廒的花户,记账的仓书都忙个不停。铁麟和金汝林的到来,立刻把刘宝来惊动了,他急忙跑来向铁麟行礼请安。
铁麟沉着脸不说话,漫不经心地往里面走着。
刘宝来立刻紧张起来:“不知大人到此巡查,您看,我这儿忙得四脚朝天,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铁麟说:“我不坐,我就是来随便看看。”
刘宝来紧跟在铁麟身边,喋喋不休地禀报着:“这些天新粮上坝,每天都有大批的漕粮入仓。这些漕粮卑职都重新检查过了,干白圆净,斛平斗满,没有发现假劣之粮。”
铁麟带着金汝林直接进了仓廒,对于刘宝来的啰嗦,铁麟貌似没听,实际上一句都没有落下,只是故意装作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在一座仓廒旁边,铁麟低声问金汝林:“看出毛病了吗?”
金汝林悄声说:“这些装粮的麻袋来路不对。”
铁麟笑了。原来漕粮上坝都要经过军粮或白粮经纪验收,没有经过验收的粮食是绝对不许进仓的。而且在收兑漕粮的整个过程中,责任是非常分明的。漕粮在船上的时候,发现掺假造假由领运官负责;漕粮上坝经过了验收,再发现掺假造假由收兑漕粮的经纪负责;漕粮入仓廒以后,如若再查处掺假造假,便由仓场监督负责。铁麟看着一袋袋往仓廒里装倒的漕粮,叫了一声:“刘宝来。”
刘宝来急忙躬身过来:“卑职在。”
铁麟问:“你说这些漕粮你都重新查验过了,是吧?”
刘宝来说:“卑职确实是亲自查验过了。”
铁麟说:“按漕运的规矩,漕粮进仓就该由你负责了对不对?”
刘宝来说:“卑职愿意负责。”
铁麟问:“那本官问你,这批漕粮是从哪儿运来的?”
刘宝来犹豫了一下说:“是收兑镇海卫后帮的。”
铁麟问:“一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