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张居正-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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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就理解错了。这种频繁的变动主要有两个特点:
一是十天一换,只是换那些变动了的,没变动的还是大多数,所以换得也不是太多;二则这个屏风主要还是用于考成法的初期,这时候因不称职而被降职、罢免的官员比较多,到后来官僚体制改革完成,官员队伍稳定了,这个变换也就没那么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在张居正任内被撤职的九品以上的官员就达两千多人,这比明朝除了万历新政这十年其它所有时期的总和还要多得多,所以他借考成法来整顿官僚队伍的力度那还是相当大的。
这么多人给他撤了职,也就是丢了饭碗,这些人在心底还不把张居正恨得个要死啊。所以,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不论是生前还是身后,对张居正的如潮般的诽谤向来都没有停止过。
就在考成法实施之初,就有一些官员弹劾张居正,说他的考成法“执事太严”、“时政苛猛”。御史傅应祯在上表里甚至说张居正又是一个“人言不足恤,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的王安石,并强调说“此三不足者,王安石之误宋,不可不深戒”。(《明史傅应祯传》)
那意思就是说大宋的元气就毁在王安石的那场改革里,现在张居正虽然打着“祖宗成法”的旗号,但他本质上跟王安石一样,他的万历新政就是一场变法运动,皇上你要还支持他的话,我们大明就会跟大宋一样,断送在他张居正变法里了。
你别说,傅应祯虽然是在攻击张居正,但他对张居正的评价还是很准确的,他看出张居正的万历新政考成法就是一场变法改革运动。可惜,像傅应祯这些人虽然也很聪明,但都是些顽固的保守派,他们只知道因循守旧,对于改革那是怕得要死。现在像考成法这样的紧箍咒要念到自己脖子上了,所以当然要急了。他们甚至还借口雷击、天旱和地震等自然灾害来造谣,说这是老天爷对考成法不满意才降的天灾。
对于这些攻击,张居正根本不屑一顾。
他说这些人所谓的引经据典,把他比作王安石,那都是“奸臣卖国之余习,老儒臭腐之迂谈”(《张太岳集卷三九杂著》)这话直接就等于在骂这些人是在放屁,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那意思是说就你们那点智慧与眼光,我张居正根本就懒得搭理你们。这些家伙现在狗急跳墙了,纷纷来指责我张居正,不过就是因为考成法动了他们的利益罢了。
认识到这一点,张居正对于严格执行考成法更下定了决心。他认定不以严刑峻法,就不会根治腐败的官场习气;而官僚队伍要是顽疾不除,一切改革的举措还是无从谈起。
所以他曾经反复表态说:“使吾为刽子手,吾亦不离法场而证菩提。”(书牍十一《杂著》)
那意思是说,我是信佛的,要不我也不会帮太后崇佛了,但如果我现在的岗位是刑场上的刽子手,担负着对大奸大恶之辈下刀的责任的话,我也不会因为我信佛就抛弃我的岗位职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作为一个刽子手,我就要在法场上“把根留住”!
你看这话,我们明显可以感觉得到——有决心!有勇气!更有杀气!!!
所以面对攻击与非难,张居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地把考成法推行了下去。
犯忌
为了保证考成法的推行,张居正不避亲疏,对自己,对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对他一手提拔的那些亲信、学生、部旧一向要求得都特别严格。
这一严格,还就出事了。
张居正有一个学生叫刘台,隆庆五年的进士,当时的主考官就是张居正,说起来他应该算张居正的学生,那也是张居正的嫡系了。
但张居正的学生多了,一开始的时候张居正和这个刘台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但巧的是,这个刘台一开始当的官刚好是湖北江陵的县令。那江陵可是张居正的老家啊,这一来刘台可就动心事儿,琢磨着怎么才能跟那位张首辅扯上点特殊的关系。
于是他走了张居正他爹张文明的路子,把老爷子的马屁拍得足够,在张家建宅拿地这些有关张家利益的事上都大开绿灯。江陵曾经因为长江改道,而产生很多荒滩地,这些土地那可都肥沃得很。因为是荒滩地嘛,本来应该算是国家的,但刘台以及江陵的地方官为了拍张家的马屁,就把这些当作正常的无人认领的田地进行“失物招领”。
有人会奇怪,把这大片肥沃的江滩地进行“失物招领”,那岂不是太没脑子了?那谁都愿意来认领啊,那还不要抢破头了?
你以为这些当官的都是傻子啊?要有这么好的事儿,他们还不自己先领了,还等别人来嘛?他们这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样子而已。刘台先举行江滩地的失物招领,再有意唆使张居正他爹张文明来认领,你想除了张家,在江陵这块儿,谁敢来认领这大片的土地啊?
所以,刘台这拍马屁的招儿那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因为巴结上了张文明,刘台在张家的眼里那可就不是一个一般的官儿了。张文明写信给儿子,把刘台怎么怎么能干,在当地的名声怎么怎么好都反复提起。这个刘台呢,除了拍张家的马屁,其他的方面确实也还不错,也还挺能干,所以张居正经过考成法的考察,后来也就提拔了刘台。到万历三年的时候,刘台已经做到了辽东巡按御史。
这个官儿属于都察院系统,也就是监察系统,就相当于中央派到辽东地区的特派员,可以监管整个辽东地区的大小行政官员,那权力还是很大的。
刘台初上任不久,正好碰到辽东地区一场大战,名将李成梁率部与蒙古的后裔泰宁部落一场混战,最后大获全胜。作为辽东巡按,再加上自己又是张首辅的得意门生,刘台挺身而出,迫不及待地在第一时间写了一封辽东大捷的表章上奏朝廷。
可就是这份表章惹出事儿来了。
本来仗打胜了,刘台上表报捷那应该是好事儿,可刘台这样做却犯了个忌。
犯了什么忌呢?
犯了考成法的忌!
考成法有一个典型的特征,张居正称为“综核名实”,也就是说该你做的事,你一件都不能少;不该你职责范围内的事儿,你千万别越俎代庖、横插一杠子,那叫越权行事,也是要受考成法的惩处的。
那么,这个刘台作为辽东巡按,他有没有资格来上报这个辽东大捷呢?
答案是没有。
明代的巡按、巡抚、总督都是都察院系统的官职,也就是说都是监察系统的官儿。地方上真正的行政长官是布政使,军事长官则是都指挥使和总兵。这个巡按、巡抚和总督不过是中央的特派员,派到地方上监督各地的军、政官员而已。
但就监督而言,巡按和巡抚的职责还不一样。自明英宗以来,明朝法制上就有明确地规定,规定巡按不得过问军事,而巡抚却可以过问军事,比如辽东巡抚的官衔全称就是“巡抚辽东地方赞理军务”。
所以刘台他要是辽东巡抚,他上这个有关军事大捷的表章就一点儿事也没有;但作为辽东巡按,他上这个有关军事大捷的表章,严格来说,他就越权了。
刘台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心的话,这是好事儿啊,我又是张首辅的门生,人家说“家鹊报喜”,那说起来是张首辅培养了我,提拔了我,把我当自己人看,这种喜事我怎么也得自己人先报上来吧!
所以这点越权他就没放在眼里,急急地赶在所有人前面把辽东大捷的表章先给上了。
但张居正一看到这份表章,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
虽然辽东大捷让人高兴,但刘台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这份表章是你该写的吗?你急急地上表报这份喜、邀这份功干什么呢?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职责所在吗?而且,我现在正在推行考成法,要“综核名实”,要全国上下官员都要明确岗位职责,你这不是顶风作案吗?
说老实话,这要是别人,不是刘台,依张居正一贯在人事上比较谨慎的风格,他顶多也就是写封信善意地提醒、批评一下,让他下次注意。可这是自己的学生啊,而且还是自己最近刚刚提拔上来的,虽然不能说是亲信,但也是自己要培养的人才。张居正向来对于自己的人要求得特别严格,况且考成法的实施就要改革官场的弊病,你要以身作则啊。所以,考虑到这一点,考虑到刘台跟自己的关系特别近,张居正才决定要严格处理刘台,请圣旨降谕严加斥责。
要知道,在官场上被皇帝降旨斥责,那比降他的职还要让人难堪,能受这“待遇”的人那才能有几个啊!
所以刘台这气啊,心里堵得个要命,怎么也想不开。心的话,我不就是稍稍越了点权嘛,我又没越权谋什么私利,又没越权导致国家利益受损,不就是越权打了个报告嘛,你张老师、你张首辅至于这样对自己的学生吗?
说老实话,刘台这抱怨看上去也是有道理的。说起来,确实也就是打了个报告,也不算什么大事。况且还是打胜仗的报告,你要说是打了败仗,迁怒下来,还可以理解。这打了胜仗了,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吗?
另外,人家刘台还是你张居正的学生,还在江陵任上呵护过你们张家,你张居正至于为这么点小事发这么大的火吗?
这就要说到张居正的远见卓识与深谋远虑了。
看起来,刘台只是违反了考成法的规定,受了考成法的惩罚。但张居正关心的重点,是监察权对地方军政决定权的影响。
张居正对于这些中央特派员的权力过大,甚至严重干预地方军政长官的决定权向来心怀忧虑。他在这件事后给一位地方巡按御史的信中说:“近来抚、按诸君,不思各举其职,每致混杂,下司观望,不知所守,以故实惠不流。至于直指使者,往往舍其本职,而侵越巡抚之事,违道以干誉,徇情以养交,此大谬也。”(书牍十三《答苏松巡按曾公士楚言抚按职掌不同》)
这段话是说,这些中央特派员到了地方,本身在军政领域并不专业,但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