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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细说民国大文人-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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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延长一点”等等。学生也不用辩解,因为即使辩解,他也决不再讲第二句话。学生只好赶快退出来,回去继续练习,等到下一周和新曲子一同再弹给他听。

上美术史课时,李叔同总是提前搜集各时代、各名家的代表作,附记在纸条上,拿给学生看。在每学期开学前,他便将本学期所教的内容和顺序详细编定,预告给学生。

李叔同总是利用吃早饭以前的半小时、吃午饭至上课之间的三刻钟,以及下午四时以后直至睡觉前的这三段时间为学生们进行图画音乐的课外练习。这两门课都需要个别教学,所以学生在这几段时间轮流前去受教,而李叔同则无法休息,他总是将午饭和晚饭提前,从早忙到晚。他几乎用全部的精力和时间来教育学生,而由他执掌的音乐、图画两课程也成为学校极为重要的课程。

1915年,李叔同让学生李鸿梁到南京高等师范(东南大学前身)去代课。见面后,李叔同拿出本学期的教学进度给李鸿梁看,详细告诉他学校里的情形,并嘱咐道:卧室与教员休息室很远,每天早晨必须把自己的表与钟楼的大钟对准,因为号声有时候听不清楚。如有事外出,叫车子回校时,一定要和车夫说清楚拉到教员房,因为头门离教员房是很远的。每逢吃饭时,要记住,每人两双筷子,两只调羹,如觉不便,可以关照厨房,把饭单独开到自己房间里来。还有那个管理房间的工友,你须注意等等。

丰子恺在《李叔同先生的文艺观——先器识而后文艺》一文中回忆,李叔同在杭州师范任教时,书桌上常放着刘宗周的《人谱》,“这书的封面上,李先生亲手写着身体力行四个字,每个字旁加一个红圈……有一次叫我们几个人到他房间里去谈话,他翻开这册《人谱》来指出一节给我们看。……他红着脸,吃着口(李先生是不善讲话的),把先器识而后文艺的意义讲解给我们听……我那时正热衷于油画和钢琴技术,这一天听了他这番话,心里好比新开了一个明窗,真是胜读十年书。从此我对李先生更加崇敬了。后来李先生在出家前夕把这册《人谱》连同别的书送给我。我一直把它保藏在缘缘堂中,直到抗战时被炮火所毁。我避难入川,偶在成都旧摊上看到一部《人谱》,我就买了,直到现在还保存在我的书架上,不过上面没有加红圈的身体力行四个字了”。

夏丏尊回忆李叔同:“他的力量全由诚敬中发出,我只好佩服他,不能学他。举一个实例来说,有一次宿舍里学生失了财物,大家猜测是某一个学生偷的,检查起来却没有得到证据。我身为舍监,深觉惭愧苦闷,向他求教。他指示给我的方法,说也怕人,教我自杀!他说:‘你肯自杀吗?你若出一张布告,说作贼者速来自首,如三日内无自首者,说明舍监诚信未孚,誓一死以殉教育,果能这样,一定可以感动人,一定会有人来自首。——这话须说得诚实,三日后如没有人自首,真非自杀不可。否则便无效力。’这话在一般人看来是过分之辞,他说来的时候,却是真心的流露,并无虚伪之意。我自惭不能照行,向他笑谢,他当然也不责备我。”

李叔同生平念念不忘的是《论语》中所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为他做人为僧之警语。

初入佛门时,弘一法师曾要求自己:“凡有旧友新识来访者,暂缓接见;凡以写字作文等事相属者,暂缓动笔;凡以介绍请托及诸事相属者,暂缓承应。”

弘一法师日常以“习劳、惜福、念佛、诵经”为功课,以“正衣冠、尊瞻视、寡言辞、慎行动”为座右铭。

丰子恺回忆道:“有一次我寄一卷宣纸去,请弘一法师写佛号,宣纸多了些,他就来信问我,余多的宣纸如何处置?又有一次,我寄回件邮票去,多了几分,他把多的几分寄还我。以后我寄纸或邮票,就预先声明,余多的送与法师。”

弘一法师晚上收到邮寄来的快函,并不启封阅览,只是说,不管有任何要紧事,也要明天再办,何必急急自扰,妨碍睡眠。

弘一法师曾同时备步履四双,有人问何故,答曰:一礼佛着,一闲时着,一外出着,一如厕着。

弘一法师言出必行。抗战爆发时,他正在青岛,别人劝他离开青岛,他因对人承诺,故坚持守诺,等到中秋节后再离开。随后战火蔓延,上海已是炮火连天,相较之下,青岛还算平静,夏丏尊便写信劝法师暂留青岛。然而,法师仍依计划离开青岛。上海陷落的前几日,法师抵达上海。二人几年不见,彼此都觉衰老。法师见夏面带愁苦,便笑着劝慰道:“世间一切,本来都是假的,不可认真。前回我不是替你写过一幅《金刚经》的四偈了吗?‘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你现在正可觉悟这真理了。”

弘一法师在上海停留三天,然后回厦门。第三天,夏丏尊前去看望。法师住的旅馆,正靠近外滩,日本人的飞机就在附近狂轰滥炸。法师镇定自若,只是微动着嘴唇端坐念经。此等风光,夏丏尊佩服得五体投地。后夏将其与法师的合影寄给丰子恺,并附信道:“弘一师过沪时,曾留一影,检寄一张,藉资供养。斯影摄于大场陷落前后,当时上海四郊空爆最亟,师面上犹留笑影,然须发已较前白矣。”

黄福海到福林寺看望了弘一法师,几日后,一位小和尚奉法师之意给他带来一幅小中堂,及一大卷书件。黄福海打开一看,发现除了书件,还附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碎纸条。小和尚解释说,纸条是他以前送给法师的纸张,裁了书写后剩下来的,现在一并还给他。黄听罢对弘一法师之惜物很是感叹,小和尚见他惊讶,说道:“我曾看见法师在垃圾堆上拾得一些小布条,宝贝似的带回去,洗干净了准备补缀破衣裳呢。”

夏丏尊说弘一法师:“在他,世间竟没有不好的东西,一切都好,小旅馆好,统舱好,挂褡好,粉破的席子好,破旧的手巾好,白菜好,莱菔(萝卜)好,咸苦的蔬菜好,跑路好,什么都有味,什么都了不得。”

亦幻法师回忆,弘一法师在白湖时,静权法师、炳瑞长老、静安长老等人均在,“诸位法师围坐在一桌吃饭,因为是罕遇,反把空气变得太严肃了。胃口一点都勿开,没有把菜吃完就散席。我统计这次的聚餐,说话只有寥寥两三个请字,但相互合掌致敬之动作,倒有数十次之多呢。故我无以名之,曾名之为‘寂寞的午餐’”。

弘一法师在湛山寺讲律,主讲《随机羯磨》。上课时,他并不坐在讲堂正位,而是在一旁另设一张桌子,与众共习,不以人师自居。因为身体虚弱,他每堂课只讲半个小时,言语精练,不说多余的话。他每次课前都花很长时间准备,湛山寺的火头僧回忆,第一天开讲临下课时,弘一说:“我研究二十多年的戒律,这次开讲头一课,整整预备了七个小时。”

病重时,弘一法师每天照常工作,他对前来探病的广洽法师说:“你不要问我病好没有,你要问我有没有念佛。”

暮年,弘一大师给自己取名“二一老人”。这两个“一”出自“一事无成人渐老”,以及吴梅村的绝命词“一钱不值何消说”。

【乖僻】

李叔同经常虚言家世或虚写地名。1906年10月4日,日本《国民新闻》记者采访李叔同,记者问道:“您的双亲都在吗?”李答:“都在。”问:“太太呢?”答曰:“没有,是一个人,26岁还是独身。”其实那时李叔同的双亲皆已故世,他也早在18岁时跟俞氏结婚。

刘质平在《弘一上人史略》一文中也说:“(弘一)所写地名、山名、寺名、院名,有曾住者,有未曾住者,有寺名院名臆造者,有全部臆造者,均与笔名同时决定。”

一次,李叔同和欧阳予倩约好了早晨八点在李的寓所见面。两个人的住处距离很远,欧阳予倩因为赶电车迟到了。到了李家,递过名片,欧阳就在门外等候。不多时,李叔同推开窗门对欧阳予倩说:“我和你约的是八点钟,可是你已经过了五分钟,我现在没有工夫了,我们改天再约吧。”说完一点头,关上窗户。欧阳予倩知道他的脾气,只好回去了。

与欧阳予倩有同样遭遇的还有春柳社成员吴我尊。据徐半梅回忆,一次,李叔同约吴某日下午两点到他家中,吴晚了五分钟到达,李叔同不肯开门,只是从窗户对着楼下的吴我尊说:“我约你的,是下午二时,现在时刻已过,恕不开门了,我们再改约日期吧。”吴只能悻悻而返。

徐半梅还回忆,李叔同和日本女子福基婚后,岳母过来探访女儿,临走时天正下雨,于是就向李借一把伞。但李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说:“当初你女儿嫁给我的时候,并没有说过将来丈母娘要借雨伞的。”岳母哭笑不得,只好淋雨回家了。

留日学生韩亮侯回忆,一次,他去听音乐会,在一堆衣着光鲜亮丽的听众中,见到一衣衫褴褛之人,坐在正厅优等座上。他颇觉奇怪,散场后,彼此打招呼,才知道此人也是中国人,叫李叔同。随后,韩随李到李宅做客,发现李居住在一栋漂亮的二层洋房中,房内环壁皆书,屋角放一架钢琴,觉得很是糊涂,仿佛读了一篇浪漫主义的传奇小说。而此时,李叔同已换上崭新的西服,请他一起去附近餐厅吃宵夜。

李鸿梁回忆两级师范任教时的李叔同:“他忽然变为一个很严肃的教师了。灰布长衫,黑布短褂,平底鞋,先后判若两人。在学校里很少见他的面,就是同事房间里好像也不很走动的,教员休息室里也不常去。到上课时,总是挟了书本去上课,下课直接回到房间。走路很迅速,不左右顾盼。冬天衣服穿得很少,床上被子也很薄,严冬并不生火。后来法师告诉我,他的身体不适宜多穿衣服,烤火更是有害,所以他晚年喜住在闽南,就是这个缘故。”

在浙一师任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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