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内幕-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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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心情非常烦乱:马上离开昆明吧,将来到台湾必受处分;不走呢,眼看就要
解放。在走与不走的问题上我老是犹豫不决。徐远举等看我在陪他们进午餐时表现
得很不安,也知道情况很不妙,但他们还迷信张群已到昆明,至少几天之内不会有
问题,还相信张可以说服卢汉,局势可以稳定下来。
但是,我认为正因张群的到来,有促成卢决心提前起义的可能。为了慎重起见,
我没有向他们提出我这一看法,同时也不愿把下午的变化告诉他们,怕他们马上都
跑掉。万一和平解放,我那时交不出这几个人,担不起这个责任。因为我知道他们
不但在重庆杀了杨虎城全家,还在中美所内杀了三百多革命人士,到成都又杀了一
大批,并破坏了重庆、成都的兵工厂和部分公共建设。这几个人到昆明,首先是找
我。我先把他们分别安顿下来,准备看看当天的变化再说。
我正在准备作最坏情况的紧急措施时,传令兵送来一封张群邀我于当天晚上十
点去卢汉家中开会的通知。徐远举抢过去一看,确实是张群平日常用的图章,他认
为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就送随他一道来的保密局两个处长到皇后饭店休息,将徐远
举邀到我家中。我拿出毛人民十一月二十日给我的一封亲笔信给他看,信上主要是
说为了确保云南这一基地,让我好统一指挥在云南的游击武装部队,他已呈请蒋介
石批准,把国防部驻云南区专员办公室改为专员公署,把国防部云南游击司令部改
为总司令部,晋升我为中将,并附来国防部委任我为云南专员公署主任与游击总司
令的委任状,同时催促我把全家送往台湾,最后还再三说明,万一昆明不保,一定
要把沟通缅甸与越南的滇西南保守住。我劝徐远举不要去台湾,留在云南,这两个
新的职务任他选择一个。如果他两个都愿意,我愿当他的副手。我认为他的办法比
我多。他看完毛人风的信,听完我的话之后,沉思片刻,把头一摇:〃到了这个时
候,委我当西南军政长官,接替张群的工作,我都不干!现在才来加官晋级,顶个
屁用!我看你也趁早走吧!〃我说:〃跟我们这么多年的旧部和大批家属怎么走得
了呢?〃他说:〃你管他们,谁来管我们!这次他们可以坐上飞机直飞台湾,把我
们送到这里来担惊受怕,这个教训还不够吗?〃
当晚,我对到青云路卢汉家中开会的通知考虑再三,究竟要不要去,将会发生
什么情况,万一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将如何对付,等等,反复多方思考。按照
保密局的组织系统,张群虽是西南军政长官,却不能指挥我。如果以我兼保防处处
长的关系,我又非去不可。我为了慎重起见,便打几个电话问了绥署其他几个处长,
他们都没有得到通知。我又打电话到卢汉家中,想找张群问问,得到的回答是张长
官很忙,叫我准时去开会,有事当面去向他说。
这时我看情况非常不妙,可能有去无回。我便向毛人风发出了最后一个电报,
说明局势已经严重到无可挽回的程度,自己判断失当,有亏职守,无法完成任务。
我并立即召集云南站和保防处的负责特务,叮嘱他们在我去开会后,由副处长胥XX
负责,要他们作好一切必要的准备,最后听我的消息。如果我在十一点钟没有电话
回来,便把档案名册等焚烧后,全部武装冲到附近二十六军部队中去。我临走前还
把日记本、手枪和来往密电一起交与胥XX,身上什么都不带便走了。到上汽车时,
我还考虑到我乘的汽车较快,有紧急事可以方便些,又与胥XX交换了他用的一辆旧
汽车,一直驶向卢家。我很明白,蒋介石与毛人凤所交给我的任务,我已再也无法
完成,留在昆明与逃出昆明都是一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我只有硬着头皮去开会。
云南和平解放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九日晚上十点钟,在昆明青云路卢汉先生家中的一间会客室
里,坐着七个军服整齐、胸前挂着勋标的人。他们都一言不发,面面相觑,狂抽着
香烟。这些人是:国民党第八军军长兼云南区训练司令李弥、第二十六军军长余程
万、第二十六军第X师师长石补天、宪兵司令部副司令兼宪兵西南区指挥李楚藩。宪
兵西南区指挥部参谋长童鹤莲、空军第五军区副司令官沈延世、国防部保密局云南
省站站长兼云南绥靖公署保防处处长沈醉。这七个人便是当时云南和平解放的主要
阻碍者、云南人民最凶狠的敌人。他们曾费尽一切心机,使出全部力量企图阻止这
一天的到来。但是,这时他们却已束手无策,成为瓮中之鳖,再无法逞其凶焰了。
他们都是接到刚到昆明的西南军政长官张群的通知来开紧急会议的,可是连和张长
官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几个打从翠湖东路卢先生新公馆进来的人,看到张群一
个人坐在另一间大会客室里,只能把肩耸一耸,舌头一吐,两手一摊,表示什么都
完了。这位蒋介石身边最亲信的著名智多星这时也毫无计策可施了。从会客室里外
的布置,便已充分说明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我还试图与云南站通一次电话,但遭到了有礼貌的阻止。
这时,沈延世突然从他口袋里摸出一份电报交给李弥和余程万。这是当天下午蒋介
石得到昆明突然发生扣留飞机的情况后,由空军电台转拍出来叫沈延世立即通知李、
余两人返防,率部向昆明进发,务必迅速遵办的蒋介石的亲电。李弥看完后,马上
把电报向地板上一摔,指着沈延世质问为什么不早通知。沈推说当时找不到人,认
为晚上开会可以碰到,所以就没有再找。他们两人争吵起来,经其他的人劝阻之后,
认为事已如此,只好听天由命。
十一点左右,卢汉的警卫营龙营长带着十四名执手枪的士兵走进会客室,说了
一声〃奉命检查〃,便由两个士兵看住一个,由龙营长亲自逐一搜查。他们最注意
我,第一个先搜我。这很使他们失望。我身上除带几两黄金外,什么都没有,连我
挂在外边的大衣也拿进来仔细搜查一遍,仍然没有什么。他们耐不住了,便问我:
〃你天天挂在身边的手枪在哪里?〃我便笑着说:〃在这种情况下带手枪也没有什
么用,我早已放在家中了。〃这时他们才放心搜查别的人。我很清楚,只要我有举
动,他们会立刻先把我打死。他们可能认为我是比较难对付的人,估计我可能要反
抗一下,其实我早已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当按到李楚藩的时候,持枪的一个士兵也许是太紧张一点而走了火,砰的一声
枪响,大家以为卢要把我们在这间华丽的会客室里解决掉,彼此面面相觑。后来听
到龙营长严厉斥责那个士兵时,大家才稍安心。搜查过后,会客室里又趋于平静,
大家仍一言不发,各人想各人的心事,只是拼命抽烟喝茶。从这时起,连上厕所也
禁止了,便只好在会客室的痰盂里解起小便来。这几个平日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
惯了的人,这时变得这么驯服了吗?不!他们这时表面上虽不敢反抗,而内心里却
在打算着如何来进行报复。这从他们咬牙切齿和神经病似的用拳头捶打沙发的扶手
便可看出。他们每个人都不甘死亡,还在幻想寻找机会来一次最后的挣扎,泄一泄
当天的怨气。
到了深夜两点钟左右,卢的副官把李弥、余程万叫出会客室坐上汽车走了。留
下的人又在猜是不是拉出去分别解决?不到半小时,副官又来带走我和李楚落两人。
走到过道时,我自付这一去就是执行枪决,于是从口袋里掏出金条,悄悄地对卫兵
说:〃伙计!枪打准一点。〃这是因为我想,一枪完事倒也罢了,如果半死不活,
却是很难受的。可是,卫兵根本不理我,我只得跟着他们走到大门口,副官要我们
坐进汽车。
我看车子一直向五华山省政府大楼驶去,才放了心。这时马路上三步一岗、五
步一哨,交叉路口都布好铁丝网和沙袋。到了五华山,我们被送到四楼的主席办公
室,看到先来的李、余两人正在和张群的随员、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秘书处处长周君
亮在谈话,才知道卢先生这次下了最大的决心。当张群来了以后,卢连见都没有见
张一面,便把他软禁起来,张的随员则安置在主席办公室。我们七个人也陆续被送
到,给每个人都预备有行军床和被褥等物,看样子还得在这里暂时住下来。
我因一天劳累,使脱衣上床睡下去。李弥走过来用脚踹我,气呼呼地说:〃你
还睡什么?〃我笑着说:〃杀头是明天的事,今天能睡就睡。〃我一面说一面用手
指指窗外,意思是说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商谈什么呢?到四点多钟,昆明市长曾恕怀
和李希尧等一群熟人走进来,再三安慰我们,叫我们安心住下来,并说明这是不得
已的做法,希望我们支持卢先生这一行动。到了这时,大家也都无话可说,只好敷
衍一顿,便连衣倒在床上睡下去。
十日上午九时左右,杨文清委员把我们分别找出去到三楼的会议室,介绍与临
时成立起来的云南军政委员会公安处处长宋一痕先生见面。他们拿出一份一份事先
拟好的拥护卢汉起义的通电,叫我们分别在上面签字,同时要大家拿出〃本钱〃来。
他们代我拟好的通电,有一些语气与过去军统习惯的行文法有点出人。我考虑
了片刻,心想如果照他们代拟的这份文件公布出去,特务们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写的
东西,不会按照文件上的要求去自首报到、交出武器和电台。老实说,我这时并没
有真正想投靠共产党而死心踏地随同卢先生起义,只是由于失去了自由,万一不能
把自己摆的烂摊子收拢来,到头来自己脱不了责任。为了个人利害打算,我便向杨、
宋两人说明这一情况,并表示愿意按照军统的习惯行文法,把一些不同的语句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