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兵西北-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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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贵接上话茬,说:
“对!是得提高警惕才对!我师自乾县发起追击以来,连克分县、长武两城,均未遇到敌主力的抵抗。现在,离径川县城只有十几里路,仍未发现敌人固守的迹象。马军主力还未遭我沉重打击,敌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迟早会有一场硬仗的。”
陈宜贵、孙树锋、张怀瑞一边行军,一边将情况短暂的研究,决定加快行军速度,密切注视敌人动向
部队追击的速度又一次加快了。前面就是泾川县。
出乎意料的是,泾川又是一座空城。
敌人在泾川城里烧杀抢掠一空,然后匆忙地破坏了桥梁和公路,弃城仓皇而走。
一群衣衫褴楼、浑身伤痕的居民,一见解放大军开了过来,便围住战士们,纷纷控诉马家军逃跑前烧杀掠夺的累累罪行。
原来,就在解放军到来之前,马军在泾川城里抓了一些群众,硬说其中的几个河南人是共产党的探子,用马刀剁掉他们的手脚,扔到一个水坑里活埋了。残暴凶恶的敌人,挥舞着带血的马刀,恐吓欺骗老百姓说:
“共产党来了,就这样杀你们!”
一个老太太浑身是血,跪在路当中,泣不成声地哭诉道:
“那些遭天杀的呀,抢光了我家的粮食,打死了孩子他爹,又抓走了我的儿子……我那可怜的儿媳妇,硬是让几个狗东西给糟蹋了呀,那些丧尽天良的家伙,最后还是用马刀把她给戳死了……天哪!”
老百姓的哭诉,激起了指战员们对马军的痛恨。对于马步芳的残忍,人们都是有过亲身体验的。早在1936年冬,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在河西走廊失利后,有不少红军战士被俘,身强力壮的被迫服苦役,不从者用大刀砍死,还有一部分伤病体弱的红军战士,被马步芳的士兵一刀一个,不论是死是活,全部推人大坑里集体活埋。最惨的是那些遇难的红军女战士,被残害被蹂躏的情景,惨不忍睹……
陈宜贵就是一位西路军的幸存者。他一听群众的血泪控诉,顿时激起满腔怒火,面对战士们挥手吼道:
“快追!追上马匪军,给乡亲们报仇!”
大军越过径川城,人不停步,马不停蹄,继续向西猛追。
迫击的队伍,像地下沸腾了的熔岩。
太阳西沉,空气渐渐地变凉了。部队行军仍在加快,脚步和马蹄敲击着大地,发起一片雄壮浑厚的声响,犹如长河奔泻,涛声震撼萦回在天地之间。
天渐渐黑下来了。战士们依然在急速前进着。他们沿途看到大路两旁那遭到严重破坏的房屋、田园、树木和庄稼,被仇恨压得透不过气来。
陈宜贵和孙树锋,曾经和战士们一起,在战场上度过了十几个春秋,因此很理解眼前所进行的这场战争,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战争把人们整个儿,包括他们的一切感觉和一切思想都吸引过去了。每个人不仅从头脑而且从心灵都认识到,敌人只要存在一天,就一天威胁着祖国,威胁着民族,威胁着人民,威胁着行进在这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的家庭和亲人,威胁着这片热土上美好生存着的一切。
于是,陈宜贵望着默默地在旁边走过的战士们,心中又涌起了那不止一次出现过的念头:理想的力量是什么样的力量啊,为了保卫它,他们准备进行决死的战斗,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队伍在前进,沿着漫漫的黄士大道,迎着黑沉沉的夜幕,在继续行军。
身后,是辽远的东方。
夜,越来越黑。但,这是月亮即将升起之前的短暂黑暗。
或许,过不了多久,月亮就会升起,照亮指战员们脚下的道路;
或许,即将升起的那轮月亮,是红色的,是一轮带着毛边的红月亮。
月亮和太阳一样,都能给大地带来光明。
第15章
马匪拼命逃窜,战士们乘胜追击:“缴枪不杀!”
解放经川后,得知宁夏马鸿逵的第128军已退守三关口。瓦亭地区,妄图阻止解放大军西进。为了消灭敌人,曾思玉军长命令第191师离开西(安)兰(州)公路,取捷径直插重镇固原,迂回二关口、瓦亭侧后,协同沿西兰公路前进的郑维山第63军,歼灭宁夏马鸿逵的卢忠良第128军。
黄土高原的山路崎岖起伏,一会儿跌落深谷,一会儿又直上山巅。战士们全副武装,沿着山路急速追击。
连续7昼夜急行军,部队已是人困马乏,战士们背上的步枪、手榴弹、圆锹、干粮和背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了。
陈宜贵发现前面队列里一个小战士,走路就像扭秧歌一样摇摇摆摆,便让警卫员喊住了他。
陈宜贵关切地问:“小鬼,是不是脚打泡了?”
小战士带着山西口音,笑嘻嘻地回答道:
“再有几门‘炮’,咱也拖得动。”
陈宜贵半开玩笑地说:
“嗬!你那是山炮,还是野炮?叫咱们看看!”
小战士就势往路边一坐,脱下鞋把脚一伸,露出几个圆鼓溜溜的白泡,调皮地说:
“看就看吧!当榴弹炮总够资格了吧!”
陈宜贵挺心疼这个小战士。他让警卫员揪下几根马尾巴,帮小战士将水泡—一穿破,用纱布简单地裹了裹。然后,他让警卫员把马牵过来。
小战士挺机灵,见此情景,急忙站起来,一跛一拐地跑出几步,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冲着陈宜贵一笑,顽皮地说:
“首长,马留着给伤病员骑吧,咱保证掉不了队!”
这里是黄土高原干旱地区,方圆数百里没有水井,连一条有水的小河沟也很难找到。当地老百姓都是家家挖窖,冬雪夏雨,存入窖内,一年365天,用碗计算着用水,水比油缺,比粮贵。解放军大部队行动,几十里很难碰上一个三五户人家的小村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一点窖水,真是杯水车薪,指战员别说止渴,润一下喉咙也不够。
炎阳灼烈,大地蒸发出炽人的热浪。战士们一个个口干舌燥,渴得连话也说不出来。有的战士支持不住了,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路边,昏迷过去。有的战士渴得无法忍受,不得不接点尿来解渴。
尽管口干舌燥,喉咙冒烟,但宣传队的同志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打着竹板,敲着搪瓷碗,用干得嘶哑的嗓子,表演着临时自编的节目,以活跃行军气氛。
开展互助不疲劳,
争扛行李抱背包。
你追我赶快步走,
不怕干渴路途遥。
叫声同志听仔细,
立功计划要记牢。
千里行军追马匪,
争当英模立功劳。
7月引日凌晨,天刚放亮。山岭卜,阵阵凉风送爽,吹拂着战士们的面颊,扫去了连日行军的疲乏。
当部队追至镇原县一带,前卫第572团尖刀连,突然发现东北方500米处的公路卜,有一队马军骑兵在徘徊。战士们不等下命令便冲了上去。
敌人见势不妙,掉转马头,边打边撤。
战士们架起重机枪,瞄准狼狈逃跑的敌人,狠狠打了一阵子,敌人丢下几具尸体,没命地朝两溃退而去。
陈宜贵得到报告后,根据马军的作战特点,分析道:
“骑兵机动性强,进退迅速,这股骑兵很可能是马家军的警戒部队,看来,敌人主力离我们不会太远了。”
孙树锋把手一挥,说:
“不管敌人是什么部队,彭老总要我们一定抓住敌人!”
部队紧紧盯住敌人的踪迹,跑步前进,队伍里除了一片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唰唰的脚步声,手榴弹、步枪、铁锹的撞击声外,没有别的声响。
一路上,到处可见敌人的帽子、鞋子和马刀等物。敌人把两名重伤兵,遗弃在马路上。他们一见解放军追来,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便指着敌人逃跑的方向,急忙邀功似地报告说:
“长官,前面是他妈的骑兵第20团,都他妈不是人养的,快追!追上狠狠揍他一家伙!”
指战员追得浑身大汗淋漓,仍然不见敌人的影子,有的同志实在跑不动了,看见张怀瑞,就气喘吁吁地说:
“团长!敌人骑着马,咱靠两条腿,一气难追上,还是喘口气吧!”
张怀瑞望着满脸汗水的战士们,心一横:
“正因为骑着马跑,敌人才容易麻痹大意,大伙儿咬咬牙,
他说着,索性小跑起来。战士们也跟他憋上了劲儿,疾走如风。
马军的骑兵一边溃逃,一边朝着身后张望,只要他们能瞅见一点儿人影,就连口气儿也不敢喘一下。
敌人拼命地打马,一口气跑了数十里。中午时分,来到文家沟,他们估计把解放军已经甩得很远了。这阵儿,他们早已人困马乏,便停下来,喂马的喂马,支锅的支锅,打算吃点东西,再向西继续撤退。
敌人的锅还没有架起来,解放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追来了。敌人吓得惊慌失措,连枪也顾不得拿,爬上马背四下里奔逃。
部队从凌晨到中午,一口气追了叨多里,步兵追上了敌骑。兵,而且没费吹灰之力就全歼了逃敌。
太阳刚刚偏西,当大部队沿着镇(原)固(原)公路追至古城川以西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重机枪和迫击炮的响声。
原来先头部队,在任山河地区的南北山头上,发现了敌人构筑的工事,已经和敌人接上了火。
指战员们听说前面抓住了敌人,高兴得忘掉了饥饿和疲劳,人人挽起袖子,个个拔出锋利的刺刀,兴奋地说:
“800多里路没白跑,这次该让刺刀见见红了!”
陈宜贵和孙树锋当机立断,令572团和573团,向敌人据守的山头分别发起进攻。
师指挥所就设在离敌人不太远的一个小村头的打谷场上。
陈宜贵和孙树锋站在地势开阔的土坎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情况。
572团1营,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刚刚攻到半山腰,突然天降暴雨,一阵如杏子般大的冰雹劈头盖脑地倾泻下来,砸得战士无处躲闪,身上布满了青肿的疙瘩。
顷刻,泥水顺着水沟,哗哗地涌流下来。
有的战士躲闪不及,被山洪冲倒在地。
有的战士向山上爬,一连几次都被泥水滑得溜下来。
这时,敌人的机枪又趁机狂叫起来。
战士们奋不顾身,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顽强地向上攀登。
山陡路滑,弹雨纷飞。战士们手握刺刀、铁锹和吃饭用的小搪瓷碗,一边挖坑,一边抓住草,一步、一步……终于接近了敌前沿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