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比昙花-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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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可梁自持曾为前明将士,虽与杨简拍手合盟,其实却是一直都未有十分将他放在心上,只觉他一个绿林小首领,武艺策略都属平常,只是此际尚为同道而已。可经过这日,见到杨简不惜干冒大险,回城去为众人偷窃,这番义气却是自己所不及,不由的心中暗暗有愧疚之感。
杨简哪知他有这番心思,见他低头不语便道:“何兄,那便由你来定个日子,咱们何时何地再会呢?”
何可梁道:“还是杨兄说罢,兄弟我这会儿,还真是没有什么主意呢!”
杨简笑笑,侧头想了一会道:“那就定在八月,咱们在杨州的瘦西湖相会吧。兄弟想先上一趟广州,去多结义士,再来与何兄会合。”
当下二人议定,何可梁等三人还是独自先行,杨简五兄弟与叶福父女一起。叶青容与东莪依依不舍,直送出林外。
何可梁等三人出林向南不远,便遇得一处客栈,他打开杨简所赠的包袱,发现内里不但有男女衣裳若干套,还有一包银子。他随即雇了一辆马车,让东莪与史承戟坐在车里,赶路时各人刀剑等武器便均放在马车下的隔板之中。三人一身粗布衣裳,日行夜宿,便再也未有遇到官兵。
因史承戟身上有多处受伤,他们一路上也就不疾不徐的缓慢行走。如此走了多日,史承戟总算慢慢好起来。
这日,眼看快近北京,三人在大道旁看到一个茶摊,便在这里歇马休息。这茶摊摆在大道之侧,在一棵大槐树下支开了七八张桌椅,时值正午,有不少农人也正在此处喝水休息。
他们三人便也在这茶摊中坐下,这茶摊的老板立时上来招呼。他是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堆了一脸的笑为各人倒好茶水,道:“眼下这气候虽在初春,可这东风却依旧是刮面如刀,您几位累的很了吧,好好歇歇脚。小老儿这里还有刚出蒸笼的包子,要不要来上几个?”
东莪忙点头应了,自包袱中拿出几个铜钱来。茶摊老板忙接了,转身回到铺里,不一会,便端上了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来,三人早已饥肠噜漉,便都吃上了。
这边正吃间,只听得前面大路上,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茶摊上众人都回头张望,转眼之间,便见到一匹高头大马来到了茶摊前昂立嘶声。
只听那马上的人道:“可有干净的水喝么?”茶摊的老板早迎了上去,站在马前点头道:“有,有,老儿的茶水都是这山上挑下的干净泉水,清甜着哩。”那人道:“快收拾几张桌子,可别让爷见到灰呀。”那老板忙应了,将一旁空着的四张桌子都重新擦拭了一番。
那询问之人却并不下马,只立在摊子旁向来路看去,不一会功夫,大道上又再响起马蹄声,只见来路上黄尘滚滚,伴着阵阵蹄声,七八匹高头大马,转眼便到跟前。这些马毛色或黑或黄,无不油光发亮。
先前那人迎上前去,低声朝其中一人说了几句话。随即便见他们纷纷下马,向茶摊走过来。
他们走到近处,众人只觉眼前为之一亮,只见这帮人均是衣着光鲜,身上的绸缎平溜齐整,自马上下来,居然连皱痕也没有,一看便知非富则贵。他们举目四望,神情甚是傲慢,但瞧他们的样子,却是对走在最前的一人恭敬小心。
第二卷 风雨炼微尘 第六节 相遇(下)
这当前的是一个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淡蓝色长袍,头戴一顶绸皮小帽,帽前镶有一颗拇指大的宝石,这宝石隐隐发亮,含着晕黄的淡淡光芒。这少年顾盼之间自然显露出一股高贵气质,长的更是唇红齿白,英俊不凡。
他在桌前的椅子前站了一会,身后立时有人上前用衣袖将桌椅又再擦拭一遍,又自他们身负的包袱中拿出一个垫子,在椅上放好,这少年这才坐下。
与他随行的那几人中却只有一人在他身旁侧身陪坐下来,其它几人均走开几步,站在离桌子不远的地方,将这少年围在其中,站了一圈。那坐在少年身边的人接过茶摊老儿的茶,为少年倒好茶。那少年只浅茗了一口,微微皱眉,便不再喝。
他身旁那人笑道:“这种地方,哪会有什么好茶,您将就着漱漱口,不一会,便能到京啦!”那少年好似不太喜欢答理他,只缓缓点头,却没说话。
茶坐边休息的农人们不由得对这少年多看了几眼,却听他身旁那人喝道:“看什么看,不想把小命丢在这儿,就走远一点。”众农人吓得纷纷回头,不敢再向那边瞄上一眼。
史承戟闻言,却转过头去哼了一声,何可梁轻声道:“咱们吃咱们的,还要赶路呢。”东莪点点头,看到盘中包子已经没了,便叫道:“茶老板,劳您再给包几个起来,我们要带在路上。”那老儿应了,忙进铺子里去。
东莪将待付的钱拿在手中,自向那铺中张望,目光带过之时,却与那少年碰了个正着。只听那少年轻轻的“咦?”了一声。东莪并未留意,只朝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等了一会,才见那茶老板手中拿了包好的一个纸包走到她面前,笑道:“姑娘,承谢您再给五钱银子。”何可梁等都已站起身,看东莪付了,便转身要走。
正要迈步,忽听得边上一人喝道:“喂,你们等一等。”
三人回头看去,却见那少年身旁的那人手指他们,方才的话正上自他嘴中说出。他见到三人回头,便道:“你们过来”,神情很是倨傲。
史承戟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见何可梁上前一步躬身道:“大爷有什么事么?”
那人对他毫不理睬,只看向东莪道:“那个姑娘!你过来一下”。史承戟怒形于色,将手伸向腰间便要拨刀。何可梁按住他手,陪笑道:“这位大爷,我们与你素不相识,眼下又要赶路,实在不便停留”。
那人笑道:“怎么?既这么急着要走,那就留下那个姑娘得了,你们走你们的吧。”他说完这话,使个眼色,他身旁那几人便慢慢朝何可梁他们围过来。茶摊上的各人看到这个架式,纷纷起座离席,站到一旁。
何可梁三人对望一眼,只得背背相靠,都拨兵刃在手。东莪想到史承戟脚伤还未痊愈,看着眼前的那个男子,心中又恨又急。那人嘻嘻一笑,神色轻佻笑道:“哟!还能用剑,啧啧啧,了不起。”
东莪向他怒视一眼,目光自然落在不远处的那个少年身上。那少年一直向她看着,始终未发一言。东莪与他四目相接,忽然觉得此人隐约有些面熟。
正寻思间,却见那少年站起身来,道:“阿卡,你这是做什么?”先前那人忙低头道:“我看您在瞧她,这姑娘年岁虽大些,看来却颇有几分姿色……”
那少年皱眉道:“别糊闹了,让她们走吧。”那阿卡一脸错鄂道:“王……”少年摆了摆手,围向东莪等人身旁的几人忙闻言停步,不再向前。
这少年却走上几步,在东莪面前站定,向她凝视良久,忽然道:“你要去哪里?”
何可梁在一旁道:“咱们一家人正要南下呢”。那少年向他看了一眼,忽然轻轻一笑,淡然道:“一家人?你也配?”史承戟早已怒立双眉,喝道:“你又是什么东西?”那少年脸上隐隐闪过一丝怒色,朝他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只见他又转看东莪,目光却渐渐柔和,过了一会,他道:“阿卡,牵三匹马来给他们。”那阿卡忙依言做了,将三匹马绳递了过来。
东莪向何可梁二人看一眼,再回头向那少年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这就走了。”那少年双唇微张,似要说话,但见他目光闪动,却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神情忽地无比黯然,极轻的点了点头。东莪自他的目光中看出他并无恶意,便也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与何可梁等快步走开,自槐树下拉过马车,东莪与史承戟依旧坐在车里,由何可梁赶着朝前路奔去。
他三人走出极远,史承戟回首张望,却见那少年依旧看向这边,站在原处没有离开。史承戟哼了一声,道:“搞什么名堂?”东莪不语,只伸手扶他,她抬头时,却见到何可梁正转过头来看着她,见她发觉,方慢慢收回目光,却是双眉紧皱,脸色阴郁。
一路无话,再走不多时,便已到了京城之中。
东莪环目四望,只觉得一颗心忽上忽下,四年前离京的种种情形又再度一一展现在她的面前,身边的一切亦真亦幻,就像是一场梦境。她向长街尽头望去,她的思绪仿佛生出另一双眼睛,越过拥挤的人群,顺着这城门往南,至东直门再向西南去,过了玉河桥,便是小南宫了。
那曾经的她的家,如今虽近在咫尺,可是……她不再是它的,而它也不会再向她张开怀抱。她紧紧咬牙,去抑制自己的双脚,不让它迈前一步。但双眼却仍是不由自主的渐渐湿润起来。猛听得何可梁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道:“咱们就在这里住下,等承戟脚伤好了,再赶路吧。”
她忙点头转身,却碰到何可梁的目光,他向她看看,却没有说话,径自往一旁的客栈进去了,她忙与史承戟随后而入。
在此处住下之后,史承戟脚伤未愈,每日只能待在客栈之中,东莪则买来不同药物,为他疗伤。这一天,东莪如同往常一般到离客栈不远的一个药店去买药回来,正走到巷口,忽然身前停住两个人影,她抬起头看,见眼前是两个她并不认识的青衣男子。
其中一人微微躬身道:“我家主人想与小姐见面,不知小姐可愿赏脸?”东莪道:“你家主人是谁?”那人答道:“小姐见到了,自然识得。”
东莪摇了摇头道:“我在京城并没有熟识的人,你们怕是认错人了。”那人微笑道:“决不会错。您一行三人,住在长福客栈之中。另两位此刻都在客栈里呢。”东莪不语,看看他俩依旧摇头道:“我一个单身女子,还是有诸多不便,你们请回吧。”
那人道:“主人交待过的,若不能为小姐引见,我们二人无法复命,可得受不小的惩罚。小姐您还是随我们去见上一见,只当体谅我们做下人的苦处也好呀。”东莪依旧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