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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龙床大明王朝六位皇帝-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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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多。其间,严嵩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丝毫没有翘尾巴。当他再次打报告请求恢复内阁建制,嘉靖很满意地加以批准,同时还将人选定夺权交给严嵩。严嵩不曾上当,他谦恭地表示,这件事只应“悉由宸断”,“伏望圣明裁决……非臣所敢议拟”{83}。

试探与反试探,一直在嘉靖与严嵩之间不露声色地展开。嘉靖二十九年,嘉靖借生日之机,表示要加恩于严嵩,封他为“上柱国”。严嵩感激涕零然而却坚定地辞谢了。一切只因那个“上”字,严嵩在谢恩疏里这么说:“《传》曰:‘尊无二上。’‘上’之一字,非人臣所宜居。”{84}这不是严嵩神经过敏,事实证明,他洞若观火。嘉靖闻奏,果然高兴,表扬道:“卿敬出心腑,准辞。”

对嘉靖,哪怕一个字眼,也马虎不得。他就是这种人,抠着每一个字眼来猜忌别人。叙至此,不妨顺带交代一下杨继盛被杀的真正原因。杨之死,不死于攻击严嵩,而死于其劾章中如下数语:“愿陛下听臣之言,察嵩之奸,或召问裕、景二王,或询诸阁臣。”{85}这些言语,不啻说所有人咸知嵩奸,独嘉靖不知,“世人皆醒尔独醉”。而“或召问裕、景二王”一句,尤令继盛死定。其时,太子亡故多年,嘉靖仅余裕王、景王二子,但他迟迟未再立太子,除了对原太子的偏爱之情,身边道士的“二龙不相见”理论起了很大作用,使嘉靖颇有二位王子与己相克之疑(对前太子的早夭,他大约也会用这理论来反思,甚至视为一个例证)。杨继盛提到裕、景二王,实乃忌之大者,休说嘉靖可能怀疑他与二位王子有什么勾搭,就算不这么疑心,单因“添堵”的感受,嘉靖也不能饶他。

十五年的“信用”,是用十五年的恭顺、防别人所不防、忍别人所不忍,以及十五年的竖起耳朵夹紧尾巴换来的。如此而已。

可以说中国式君主专制,造就了严嵩这么一种畸形政治人格,也可以说严分宜真正吃透掌握了在朝为臣及折冲官场的不二法门。

他的信条就是“柔弱者,生之徒”,“坚强处下,柔弱处上”。他聪明的极致,不在于对君上足恭、巧言令色,充分满足其虚荣心和统治欲,而在于对政敌、同僚甚至下属也不惜示弱。

严嵩步入领导核心层之初,夏言如日中天,但嘉靖以其惯用手法,故意炫示对严嵩的欣赏之意。严嵩料定皇上的青睐,必招夏言嫉恨,因此,虽然论到科第出身,他的资历其实比夏言老,但他把姿态摆得非常低,“事之谨”。一次,严嵩特为夏在家中设宴,专程登门诣请,夏言却连见都不见。且看严嵩的做法:他返回府中,并不撤宴,竟跪在为夏言准备的座位前,展开事先写好的祝酒词,如对其人,照旧念一遍。事情传到夏言耳中,“言谓嵩实下己,不疑也”。{86}

嘉靖二十一年,嘉靖又玩“坐山观虎斗”把戏,先将夏言赶跑,随即命严嵩以武英殿大学士入阁预机务,再过两年,把首辅位子也一并交给他。一退一进、一去一升之间,夏言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像只涨红了肉冠的斗鸡。另一边,严嵩屁股还不曾将首辅位子坐热,翌年底,嘉靖突然重新召回夏言,再把首辅之职交还给他。这样一种挑拨离间,令夏言视严嵩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而且他完全错误地解读了嘉靖再任其为首辅这件事,把它看成自己固宠的信号。于是,他变本加厉地排挤严嵩,“颇斥其党”;不仅如此,还搜集严子世蕃的罪证,欲予严嵩致命一击。严嵩闻讯,二话不说,认栽服输,率子亲赴夏府,“长跪榻下泣谢”。在严嵩,忍辱纳垢,不耻此行;在夏言,要的则是虚骄心理之满足,亲见对方摇尾乞怜,便觉人生之莫大享受,“乃已”。{87}严嵩龌龊,夏言假公济私也很丑陋,彼此彼此;但若论官场角逐,夏言确非严嵩对手。

勇于示弱、抑己扬人,是严嵩在官场打拼的看家本领。不单对皇上如此,对夏言如此,就连对位在其下的徐阶,也可以低回眉目。在其政坛生涯晚期,徐阶上升势头明显,出于对嘉靖的“政治操盘技巧”的深刻了解,严嵩非常清楚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为此,他完全置显赫的身份与地位于不顾,就像当年对待如日中天的夏言一样,也在家中专为徐阶摆了一桌。席间,他把家小一一唤出,让他们罗拜于徐阶之前,自己则捧起酒杯,说出这样一番话:“嵩旦夕且死,此曹惟公乳哺之。”他明知徐阶乃自己死敌,口吐此言,并非心中真存指望。但“巴掌不打笑脸人”,示弱总不会错,有朝一日真到徐阶得势之时,念及今日,下手当不至于太绝。

由这许多的细节,我们无从去想象通常是势焰熏天、不可一世的大权奸的形象。所谓权奸,可以低三下四、忍气吞声、乞怜哀悯吗?在嘉靖滴水不漏的掌控下,严嵩远远没有达到权奸的地步,也不可能成为权奸。他只是一个小人兼蛀虫。在权力核心的二十年中间,他总共就做了两件事:第一,竭尽智虑保全其身家性命;第二,利用职权去捞取一切可能的利益。他从不具备虎豹豺狼的威势和力量,他仅仅是一只提心吊胆而又机灵的老鼠。而耗子的胸腔,无法长出一颗强悍的心。

严嵩一生的悲喜剧中,有一个不能不提的重要角色,此即严世蕃。严氏夫妇育有二女一子,世蕃是严嵩膝下唯一独苗。但他对于父亲的意义远不止乎此。此人体肥貌丑,不仅是独苗还是独眼龙,但聪明异常,博古通今。严嵩才学,在政界已属翘楚,可比之世蕃,竟多有不及。嘉靖在中晚期统治采取神经战术,把政治变做语言游戏,而以隐语大师自居,绝少把话说在明处,隐约其辞让人去猜,还特别喜欢卖弄学问,做出什么指示,往往夹藏典故,而且是很偏僻的典故。虽然士大夫俱是正途出身的知识分子,饱读诗书,却多数应付不了嘉靖,对其旨意的解读时有偏失。严嵩本来脑子就好使,又仗着在钤山苦读十年的积累,领会旨意的能力强过同僚,这是他得到嘉靖信用的重要原因。但随着嘉靖“道行”加深,竟连严嵩也渐渐觉得学问不够用了。于是,严世蕃成了他的秘密武器。史载:

帝所下手诏,语多不可晓,惟世蕃一览了然,答语无不中。{88}

“一览了然”是聪明博学,“答语无不中”是效果神奇。确实厉害。三番五次如是,严嵩根本就离不开这宝贝儿子,以后遇到下属呈上对皇上交代之事的处理意见,一律说:“先拿去问问东楼【东楼,世蕃别号】。”可是这位东楼成天花天酒地,常醉眠不醒;老严嵩纵然急得抓耳挠腮,也得等着他酒醒之后给出意见。严嵩的许多恶名,收受贿赂、侵夺人田等,实系世蕃所为,邹应龙攻倒严嵩,首先也是从世蕃这里下手。有子若此,对严嵩来说,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成也萧何、败亦萧何,人云严嵩“溺爱世蕃”,可能,独子嘛。但实际上,他们之间,除骨肉父子,还是政治父子。严嵩应付嘉靖,少不了世蕃;世蕃也仗着这一点,有恃无恐地胡来,严嵩拿他没办法。从前面所述可以看出,严嵩连严世蕃醉酒误事都管不了,遑论其他?但在这一切的背后,万万不可忘记那个躲在西内,用打哑谜的方式与朝臣捉迷藏、施其掌政驭人的心理战的嘉靖皇帝,万万不可忘记将皇帝每一句话都变成至高无上真理的君主极权制度;没有这样一种制度,世上本无严嵩,更不会有严世蕃。

关于严嵩的垮台:再精明的人也有软肋,嘉靖做皇帝是个高手,一辈子深得“南面为君”之诀窍,他唯一犯糊涂的地方,是对道教的迷信。对于道教他陷得很深,是真迷信,不是假迷信,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在这件事上。对于道士,他言听计从,很少怀疑,包括有人拿黄白术骗他,也不疑。晚年,他信赖一个名叫兰道行的道士。有一天,这道士趁扶乩之机,假充神祇对嘉靖抱怨说,现在朝政不好,是因为“贤不竟用,不肖不退”。嘉靖再问,究竟谁贤,谁不肖?“神仙”(兰道士)答道:“贤如辅臣徐阶,尚书杨博,不肖如嵩。”{89}这一幕疑点很多。虽然史无明据,但玩味个中细节,我总觉得这是精心构思的计策,很可能出自徐阶。兰道士真有忧国之心,朝政不好,他可以批评的地方实在太多,哪一条也比“贤不竟用,不肖不退”要紧,他却这样直奔主题,使徐阶成为他的批评的直接受益人。其次,最最关键的是,利用道士扶乩的机会,离间嘉靖与严嵩的关系,是用心极深、针对性极强的一招,甚至借围棋术语说“只此一手”——嘉靖谁都不信,谁的话都不听,但不能不信神祇,不能不听从神的指引。嘉靖果然招架不住,“上心动”,有意摈弃严嵩。事有凑巧,不久,御史邹应龙因为避雨歇脚某宦官家,闲聊之际,宦官把那日情形当做故事讲给邹应龙听。这邹应龙乃杨继盛侄婿,对严嵩怀恨已久,听说此事,立即研读出严嵩宠衰、可以对其下手的信息,草疏弹劾,以严世蕃不法事为由头,清算严嵩。这次,“不倒翁”终于倒地。嘉靖的批示是这样的:

人恶严嵩久矣。朕以其力赞玄修,寿君爱国,特加优眷,乃纵逆丑负朕。其令致仕予传去,岁给禄百石,下世蕃等锦衣狱。{90}

从这份“关于严嵩问题的处理决定”来看,嘉靖在政治上对严嵩是基本肯定的,甚至说他“爱国”。犯罪、负刑事责任的是严世蕃,严嵩的责任是“纵容逆子”。为此,给予他勒令退休的处分。也就是说,严嵩垮台时,没有“奸臣”的罪名;他没有被革职,没有下狱,没有充军,没有杀头,而只是退休——这是极普通的一种处分,在明代历朝重臣中,司空见惯,多如牛毛。

可以说,严嵩垮台既有些偶然,嘉靖的处置也比较寻常,丝毫没有“一举粉碎”的重大色彩。不过,从另外一些方面看,又有许多必然性。由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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