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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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生活,外形已大不相同,但相信君花还是一下子就可以认出他来的。
但是现在,君花却觉得他陌生了
那自然是因为甘铁生在整个思想观念改变了之后,大彻大悟,连眼神和气质都有了自然而然,极大的转变之故。
甘铁生这时拍著手:“别这样看著我,老实说,若不是你兴致好,我根本不想去找方铁生,找到了,问明白了为什么,又有什么不同?发生的事早已发生了,问明了为什么,绝不能改变事实,有什么用?”
君花的声音,听来十分尖厉:“至少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不然……不然……真会死不瞑目!”
甘铁生笑:“有那么严重?”
君花一口气说了七八声“有”,才又道:“每当想起来,就象是心口有刀戳进去,一个永远好不了的血淋淋的伤口,想不去想,可是做不到,以为时间会令伤口愈口,可是几十年了,还是每当想起,就有血珠迸出来,我一定要弄明白,他为什么要背叛。”
甘铁生显然在说反话;“对,弄明白了之后,伤口就会迅速痊愈!”
君花的声音极高:“我也知道不会,可是不明白是痛,明白了还是痛,对我来说,并无损失,只有好处,因为,我明白了!”
甘铁生不再言语,我在他们争执时,因为涉及当年他们的“感情”,所以不便插言,实在已经很不耐烦了。君花的心情,实在很容易瞭解
方铁生对她的背叛,可以纳入爱情的背叛范围之内,和方铁生对甘铁生的背叛,不很相同。
爱情上的背叛,被背叛了的一方,总是想知道原因,想知道为什么,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追寻答案。虽然真正能得知真相的机会微乎其微。
而且,在很多情形下,还是不要得到真正的答案的好,真正的答案,有时极其残酷,要举例的话,可以有很多。因为事实的真相,大多数残酷,不过通常情形下,都被各种各样的外表所掩遮而已。
一见他们住了口,我忙道:“该打点武夷山去了。”
君花恨恨地道:“我恨不得插翼飞去!”
我哈哈大笑:“你就算有翼,也一定不会比飞机的翼飞得快。”
飞机的翼,可以令时间和距离的观念改变,古代人要穿越这段距离,所需的时间,至少一个月。而现在,虽然各种各样的繁琐手续和不合理的规章制度以及令人气结的工作态度,把时间拖慢了许多,但是在两天之后,我们一行四人,还是进入了武夷山区,并且,还有一个相当活泼的年轻人,作我们的向导,他属于当地的旅游局,一见一我们,就给我们带来了极好的消息。
在这两天之中,我和甘铁生交谈并不多,但对他心态的转变,却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象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了,梦中的一切,是好是坏,是苦是甜,谁还会去计较?计较了又怎么样?”
他并不讳言方铁生,提起来,有时也低叹,有时也微笑,他甚至说:“方铁生背叛,当然有原因,或许是我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令他反感了。”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君花怒哼一声;“我看你快超凡人圣了!你怎能责怪自己,你对他那么好,是你把他从垃圾堆捡回来的,你对他那么好……”
君花说到激动处,不由自主,抽噎起来。
甘铁生也不去安慰她,神情大是惘然,在惘然之中,却又带著略有所悟的神情。
他那时的神情有点怪,所以给我的印象也相当深刻,他接著又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但又觉得无此可能,所以才有这样的行动。
那个向导一见我们,带给我们的好消息是:“四位,我从小在武夷山区长大,从小就是一个野孩子,那时候……生活困难,别看我年纪小,每天我在山上打个转,就能弄到可以吃的东西,填饱一家人的肚子!”
他讲到这里,压低了声音,有点神秘兮兮地:“在我满山乱转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们要找的那个人,而且,和他的关系很好,有很多山野间生活的知识,就是他教会我的。”
我们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十分兴奋。我们在来前,曾先打电报,请当地的旅游机构协助,说明我们的目的,是要找一个像方铁生这样的人,看来旅游机构的工作效率相当高,派给我们这个向导,正是我们需要的人。
君花忙道:“太好了,你最近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向导扬了扬眉:“嗯……有八九年了。”。
八九年,比十六年,时间又接近了许多,可是毕竟也隔了那么长的时间,君花又急著问:“照你看,他现在还在不在?”
向导笑了起来:“一定在,他身体壮健之极,力大无穷,别看他已经老了,十个八个年轻人都敌不过他,他连老虎都可以打得死!”
君花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阴晴不定,甘铁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一直是那样子,怀疑他是外星人,也有点道理。”
当向导的小伙子一听,大感兴趣,问了许多问题,我们不胜其烦,只好喝止他:“事情十分复杂,讲不明白的,你别再问了!”
小伙子虽然没有再问,可是一脸按捺不住的好奇神情,看了也叫人心中不忍。
不过,各位都可以知道,那实在是一个复杂得过了分的故事,就算有心想告诉他 也不在从何说起才好。
在山中,有人带路,行进容易得多。我们一早出发,当晚在深山中宿营宿营,第二天早上出发,不到中午,已来到一座极高的峭壁之前。
那一带,古木参天,根本已没有了山路,相信当年,陈长青就是在这里迷路的
他看到方铁生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一样,在峭壁上飞掠而下。不过这时我们抬头看去,可以看到峭壁树的木上,有些物体在跳动,那当然不是人,而是猴子。
向导指著峭壁:“攀上去之后,在一个比较低的山头上,就是那人曾住的小道观,那道观也不知何年何月,因什么人建造的!”
攀越那峭壁,并不是很困难,峭壁上藤蔓多,处处可以挽手,怪石嶙峋,也容易踏足,连君花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处。
翻过了峭壁,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那个山头上的小道观了,看起来,象是积木搭出来的一样。云雾绕绕,时隐时现,完全是剑侠小说中的境界。
那时,正是中午时分。在山中赶路,就是那样,看起来极近,直线距离可能只有三百公尺。但是要到达那地方,却不知要走多少路。
到我们抵达那小道观时,已是五小时之后的事了,夕阳西下,把漫山映得一片金红,所有的石、草、木、屋,都在反射夕阳的余晖,壮观之极。
小道观的门虚掩著,整个道观的外貌,看来残旧之至,向导踏前一步,小道观的门,已陡然被打开,一条披头散发,满脸虬髯,身形高大,威武莫名的大汉,已一步跨出,当门而立。
他身形如此高大,所以跨出门来时,低了一下头,当他当门而立,他的头,就远高出门楣之上。
我和白素,不由自主握紧了手,视线留在那大汉身上,再也移不开去。
夕阳的光芒,照在那大汉的头发上,虬髯上,在他炯炯生光的双眼之中,更反映出血红的夕阳,他站著一动不动,在破烂不堪的衣服下,可以看到他胸脯的起伏,可知他心情的激动。
在那一刹那,我心中想到的是:我又进入了另一部小说的境界了,眼前这个大汉,如果手中提著一柄刀的话,那么,他活脱就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中的金毛狮王!
我们和那大汉对望著,大汉脸上的神情,不是很看得清楚(虬髯太浓,遮住了他一大半脸面),可是,当他那双极有神采的眼睛,紧盯著君花的时候,他面上的肌肉,在明显地跳动。
突然之间,他扬起手来
由于他身形极高大,一扬手之际,气势也十分慑人,我离他最近,一进之间,也几乎不由自主,想后退一步,以避开他的那种逼人的力量。
他直指著君花
被这样的一条大汉直指著,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可是君花十分镇定,她不等发问,就道:“我施了变性手术!”
方铁生(那神威凛凛的大汉当然就是方铁生)迟疑著重复:“变性手术?”
君花一字一顿:“是,由男人变成女人,其实我本来就是女人,可是从小一直被误会是男人,当然也有点阴错阳差,总之我现在是女人!”
我在一旁,心想,何止“有点阴错阳差”而已,简直就是颠阴倒阳,一塌胡涂!
方铁生用心听著,双眼之中,现出极度好奇的神采来,他这时当然不再年轻,但是蓬发虬髯,却一样乌黑,看起来不觉他是一个老年人,所以,他的眼神之中,竟然带著几分顽皮,足以证明他是一个性格十分活泼的人。
他仍然望著君花,足有半分钟之后,视线在我、白素和向导的三人身上,一掠而过,停在甘铁生的身上。甘铁生在才一见到他时,有过一刹那的激动,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直到这时,方铁生向他望去,他才微笑著,用十分平静的声调说:“小兄弟,你好!”
甘铁生这句话一出口,除了向导和他自己以外,人人都震动了一下,方铁生的震动更甚,双手陡然握成了拳,握得粗大的指节,格格直响!
(几十年前,甘铁生初见方铁生时第一句话是:“小兄弟,你过来!”
(从那句话开始,他们认识,开始了方铁生生命的改变,也形成了今日的局面。现在,甘铁生又叫了一声“小兄弟”,可是方铁生为什么那么激动?)
方铁生挥著拳头,虎虎风生,他大叫起来,声音在宏亮之中,带著一股莫名的悲愤,他在叫:“问!只管问,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找到我,一定会问我……为什么!”
他在说到最后“为什么”三个字之际,声音变得嘶哑,听来像是他的心肺都被撕裂了一样。
他是一个背叛者,在经过了那么多年之后,见到了当年的受害人,竟然看来没有半点惭愧悔恨,反倒一副理直气壮,这种神情,看得我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