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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柳如是别传-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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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停耪咭嗫勺晕坑谟墓S萆酱薮蓿泻䴖h沨,去先生之恒干,飚举于云中。哀文章之沦丧,孰能继其高踪?悲小子之失师,将遂底于惛懵。自先生之遘疾,冬春再挂夫孤篷,入夏而苦贱患,就医于练水之东。尝驰问疾之使,报以吉而无凶。方和高咏以自慰,(可参有学集壹贰东涧集上“赠归玄恭八十二韵,戏效玄恭体”及同书壹叁东涧诗集下“病榻消寒杂咏四十六首”序。)岂谓遂符两楹之梦,忽崩千丈之松。呜呼!手足不及启,含敛不及视,小子抱痛于无穷。跪陈词而荐酒,不知涕之何从。尚飨!

南雷诗历贰“八哀诗”之五“钱宗伯牧斋”云:

四海宗盟五十年,心期末后与谁传。凭裀引烛烧残话,嘱笔完文抵债钱。(自注:“问疾时事。宗伯临殁,以三文润笔抵丧葬之费,皆余代草。”)红豆俄飘迷月路,美人欲绝指筝弦。(自注:“皆身后事。”)平生知己谁人是,(自注:“应三四句。”)能不为公一泫然。(自注:“应五六句。”)

定山堂诗集壹肆康熙壬寅迄丙午存笥稿“挽河东夫人”五律二首其一云:

惊定重挥涕,兰萎恰此辰。甘为赍志事,应愧受恩人。石火他生劫,莲花悟后身。九原相见日,悲喜话綦巾。

其二云:

岂少完人传,如君论定稀。朱颜原独立,白首果同归。绝脰心方见,齐牢宠不非。可怜共命鸟,犹逐绛云飞。

寅恪案:当时名流与牧斋素有交谊者,除黄龚归三人外,如吴梅村者必有追挽钱柳之作,但今不见于吴氏集中。世传梅村家藏稿必非最初原稿,乃后来所删削者,由此亦可断言矣。

钱泳履园丛话贰肆“东涧老人墓”条云:

虞山钱受翁,才名满天下,而所欠惟一死,遂至骂名千载,乃不及柳夫人削发投缳,忠于受翁也。嘉庆二十年间,钱塘陈云伯〔文述〕为常熟令,访得柳夫人墓在拂水岩下,为清理立石,而受翁之冢即在其西偏,竟无人为之表者。第闻受翁之后已绝,墓亦荒废。余为集刻苏文忠书曰“东涧老人墓”五字碣,立于墓前,观者莫不笑之。记査初白有诗云:“生不并时怜我晚,死无他恨惜公迟。”(见敬业堂集壹陸“拂水山庄”三首之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信哉!

翁同和甁庐诗稿捌“东涧老人墓”云:

秋水堂安在,荒凉有墓田。孤坟我如是,(自注:“墓与河东君邻。”)独树古君迁。(自注:“柿一,尚是旧物。”)题碣谁摹宋,(自注:“碑字集坡书。”)居人尚姓钱。争来问遗事,欲说转凄然。

邓文儒之诚君骨董全编骨董琐记柒“钱蒙叟墓”条云:

常熟宝岩西三里许,曰刘神滨,再西三里,曰虎滨。两滨适中曰界河沿,又曰花园滨,钱牧斋墓在焉。有碣题“东涧老人墓”五字,集东坡书,字迳五六寸,嘉庆中族裔所立,本宗久绝矣。河东君墓即在左近。其拂水山庄今为海藏寺,距剑门不远,有古柏一,银杏二,尚存。

寅恪案:此俱钱柳死后有关考证之材料,故并录之。

草此稿竟,合掌说偈曰:

刺刺不休,潬潬自喜。忽庄忽谐,亦文亦史。述事言情,悯生悲死。繁琐冗长,见笑君子。失明膑足,尚未聋哑。得成此书,乃天所假。卧榻沉思,然脂瞑写。痛哭古人,留赠来者。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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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复明运动(附钱氏家难)

(二)

第叁章引玉台画史载黄媛介画扇题有“甲申夏日写于东山阁”之语,因论皆令作画之际似在崇祯十七年首夏河东君将偕牧斋自常熟往南京翋戴弘光之时。茲更据国榷壹佰壹崇祯十七年四月条略云“甲申(廿七日)史可法迎(福王)于邵伯镇。丙戌(廿九日)福王至燕子矶。丁亥(卅日)福王次龙江关”,五月条略云“庚寅(初三日)福王监国。壬寅(十五日)监国福王即皇帝位于武英殿”,六月条云“壬戌(初六日)钱谦益为南京礼部尚书,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协理詹事府”,同书卷首之三部院上南京礼部尚书栏载“甲申昆山顾锡畴囗囗囗囗进士,五月任,署吏部”,弘光实录钞壹崇祯十七年甲申条略云“(五月)乙卯召陈子壮为礼部尚书。(六月)辛酉起钱谦益协理詹事府事,礼部尚书。(六月)丙子礼部尚书顾锡畴上言,刻期进取”,同书贰崇祯十七年甲申条云“(九月)甲辰起黄道周为礼部尚书,兼侍读学士,协理詹事府事”,同书叁弘光元年乙酉条云“〔二月〕已巳礼部尚书顾锡畴致仕,以钱谦益代之”,明史贰伍伍黄道周传略云“福王监国,用道周吏部左侍郞。道周不欲出,马士英讽之曰:人望在公,公不起,欲从史可法拥立潞王耶?乃不得已趋朝。拜礼部尚书,协理詹事府事。而朝政日非,大臣相继去国,识者知其将亡矣。明年三月遣祭告禹陵。甫竣事,南都亡”,综合推计之,则钱柳二人同由常熟赴南京之时间当在甲申七月廿五日福王催其速赴南京任以后。(见下引卧子“荐举人才疏”批语。)其所以赴任之理由,或与黄道周被迫之情势相同,亦未可知。考当时原任礼部尚书为顾锡畴,顾氏署吏部至弘光元年乙酉二月致仕,牧斋乃补其原任实缺。所以不以石斋补顾氏原缺者,因漳浦求去之志已坚,借故出都,马阮辈知之甚审,遂不以黄而以钱代顾。至牧斋是否在此以前独往南京,然后还家坐待新命,尚俟详检。据明季稗史初编壹肆夏允彝幸存录云:“钱谦益虽家居,往来江上,亦意在潞藩。”然则牧斋似曾至金陵谋立潞王也。余见下所论。

关于钱柳同往南京事,旧籍有涉及此时之记载,茲择引数条,略辨之于下。

鹿樵纪闻上(参赵祖铭国朝文献迈古录贰拾)略云:

先是钱谦益入都,其妾柳如是戎服控马,插裝雉尾,作昭君出塞状。服妖也。

明季稗史初编壹陸夏完淳续幸存录“南都杂志”条(参南明野史上“起钱谦益陈子壮,转黄道周,各礼部尚书”条等)云:

钱谦益家妓为妻者柳隐,冠插雉羽,戎服骑入国门,如明妃出塞状。(寅恪案:昭君出塞之装束,可参一九五七年戏剧报第拾期封面尚小云汉明妃图。)

牧斋遗事云:

弘光僭立,牧翁应召,柳夫人从之。道出丹阳,同车携手,或令柳策蹇驴,而已随其后。私语柳曰:“此一幅昭君出塞图也。”邑中遂传钱令柳扮昭君状,炫煌道路。吁!众口固可畏也。

然则,钱柳自常熟至南京,道出丹阳时得意忘形,偶一作此游戏亦有可能,遂致众口讹传,仇人怨家借为诋诮之资。遗事之言最为近情,其他如吴夏诸书所记殊不足信也。噫!当扬州危急之时,牧斋自请督师,河东君应可随行,然弘光不许牧斋作韩世忠,(见钱曾有学集诗注捌长干塔光集“鸡人”七律“刺闺痛惜飞章罢”句下自注云:“余力请援扬,上深然之。已而抗疏请自出督兵,蒙温旨慰留而罢。”)故河东君虽愿作梁红玉而不能。迨南都倾覆之后牧斋随例北迁,河东君亦可偕行,但终留江南,故河东君虽可作汉明妃而不愿。其未能作梁红玉,诚是遗憾,但不愿为王昭君,殊甚钦服也。

又检林时对荷会丛谈叁“鼎甲不足贵”条云:

吴伟业辛未会元榜眼,薄有才名,诗词佳甚,然与人言如梦语呓语,多不可了。余久知其迷心。鼎革后,投入土抚国宝幕,执贽为门生,受其题荐,复入词林。未有子,多携姬妾以往。满人诇知,以拜谒为名直造内室,恣意宣淫。受辱不堪,告假而归。又以钱粮奏销一案,褫职,惭愤而死。所谓身名交败,非耶?

寅恪案:林氏之语过偏,未可尽信,然借此亦得窥见当建州入关之初北京汉族士大夫受其凌辱之情况。河东君之独留南中,固由于心怀复楚报汉之志业,但其人聪明绝世,似亦悬知尔翁所述梅村困窘之状欤?

自崇祯十七年五月十五日至次年即弘光元年五月十五日,此“一年天子小朝廷”之岁月实河东君一生最荣显之时间也。牧斋投笔集上后秋兴之三“八月初十日小舟夜渡,惜别而作”八首之二“几曾银浦(“浦”似应作“汉”)共仙槎”句,盖惜河东君得意之时间甚短也。

关于此时间涉及河东君者亦有数事,茲略述之于下。

计六奇明季北略贰肆五朝大事总论中门户大略“韩钱王邹才既相伯仲”条(参南明野史上“起钱谦益陈子壮转黄道周各礼部尚书”条等)云:

钱(谦益)声色自娱,末路失节,既投阮大铖而以其妾柳氏出为奉酒,阮赠以珠冠一顶,价值千金。钱令柳姬谢阮,且命移席近阮,其丑状令人欲呕。嗟乎!相鼠有体,钱胡独不之闻?

寅恪案:前引谈孺木之言谓“谦益觊相位,日逢马阮意游宴,闻者鄙之”,牧斋与马阮游宴自是当然之事。颇疑钱阮二人游宴尤密,盖两人皆是当日文学天才,气类相近故也。牧斋既与圆海游宴,河东君自多参预,此亦情势所必至。圆海乃当日编曲名手,世所推服,鹿樵纪闻上“马阮始末”条云:“诸公故闻其有春灯谜燕子笺诸剧本,问能自度曲否?即起执板,顿足而唱。诸公多北人,不省吴音,则改唱弋阳腔。诸公于是点头称善曰:阮君真才子。”据此,集之不仅能制曲,且能度曲。河东君之能度曲自不待言,前多论及,不必复赘,观戊寅草中诸词颇有似曲者,如“西河柳”之类即是例证。然则牧斋招宴圆海筵上,柳阮二人必极弹丝吹竹之乐。但歌唱音乐牧斋乃门外汉,白香山新乐府杏为梁篇云“心是主人身是客”一语,真可作南都礼部尚书官署中招宴阮氏多之绮席写照矣。圆海珠冠之赠实为表达赏音知己之意,于情于礼殊应如此,然牧斋此际则不免有向隅之叹也。

夫牧斋虽不善编剧度曲,然最擅长诗什,其与圆海游宴所赋篇章应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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