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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清宫汉女-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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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不怕生,见我和颜悦色,亦很是亲近,笑道:“我叫囡囡,是安亲王府的大格格。”

我闻言心头一震,愣在那里,眼中却滚落下泪来,囡囡,这个名儿是那样的熟悉,我的母妃是南人,她的乳名就叫囡囡,昔日定南王府中,无人之时她总是亲昵的搂着我唤:“囡囡,囡囡。”这仅仅只有岳乐才知道的,我从不知,他竟将他唯一的女儿取了与我一样的乳名。

囡囡见我落泪,唬了一跳,绵软的小手从袖笼中伸出来为我拭泪,忽又抱住了我,乖巧的安慰道:“我每次不高兴,哭的时候,我阿玛总是抱住我,他一抱我,我就不想哭了,姨姨,我也抱你,你不要再哭了。”

我正欲答言,突身后一声叹息传来,囡囡惊喜的唤道:“阿玛。”叫着扑到了他的怀里。

我直起身子,转过头去,只见岳乐将囡囡紧紧的抱起来,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尖道:“一转眼就不见了,在家阿玛是怎么叮嘱你的?”语气中却不带一丝的责备,只有满满的疼惜。

囡囡不理阿玛的嗔怪,指着我道:“阿玛,姨姨哭了。”

岳乐剑眉一挑,对女儿温言道:“让小顺子带你去找额娘,好不好。”

小顺子上前接过囡囡,囡囡又转头对我笑道:“姨姨,下次我还来找你玩。”

我含笑点头,与她挥手告别。

目送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园子,岳乐才转向我,他颀长的身子穿着淡蓝色便服,腰间只系了一个玄色金绣荷袋,数月不见眉宇之间越发沉稳干练了些,脸上似悲似喜,看向我的眸子里满是伤痛之色,隔了一世未见一般,我们相对无言,只是默默注视着,仿佛惟此才能略解心头之苦。

片刻,他淡淡道:“你仿佛清减了不少。”

我忍着心头的酸楚,强笑道:“她说,她叫囡囡。”

岳乐紧紧盯住我,点头道:“是的,她叫囡囡,是我为她取的名字。”

:“不该取这个名字的,我母妃盛年死于战乱,我一生更是坎坷。”我背对着他,眼泪缓缓顺着脸颊流下。我的小时侯,何尝不是如她一般被父王那样的爱宠着,如今也不过如此。

岳乐深深一声叹息,转到我的面前,轻轻为我拭去泪水,语带怜惜的柔声道:“每次见面,你总是这样哭,哭的我心都碎了,如果命运有改变的机会,倾其我所有也不要你再流下一滴眼泪。”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眼前的人分明仍是当初那个把我护在身后温言淡定抚慰我的那个人,可如今,他有妻子,有儿女,我不再是他唯一的眷恋,尽管我是一直知道,如果我愿意,他会抛下所有,只守在我的身边,可天涯海角,终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背负了太多的责任,道义,注定了今生我们只能相思相望却无法相亲相近。

人生真是荒谬,我们都不愿放弃自己想要陪伴的人,可身侧的却不再是彼此,谁把流年偷转换。。。。。。

只听他坚决的道:“我会用这辈子去宠她,不要她受到丝毫伤害,哪怕到最后我只能遥遥的看着她,也要尽力去守护她。”

我不知他口中所要守护的到底是他小小的可爱女儿,或者是我。只是这样的话,在此刻听来,更徒生心伤。

我心思惝恍着,不顾身后那双情深似海的眸子,提步往寝宫走去,直至走出园门,我依然可以看到那抹淡蓝的身影,在无边的秋色下,落寞无比。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五十九章

几日之后,胡宫山自西山碧云寺回宫,我和太后急切的询问着玄烨的病情,胡宫山面色虽憔悴,到底是练家子,奔波操劳这些日子精神却还好,含笑恭敬道:“太后大喜,三阿哥得佛祖庇佑,花儿已然出尽,没有性命之忧了。”

太后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命宫女给胡宫女搬绣凳上茶,我念着佟妃,忙道:“那他们何日回宫呢?”

胡宫山对太后道:“正要回禀太后,佟娘娘命微臣代请太后恩旨,三阿哥身子仍很是虚弱,想在寺中多住些日子。”

太后略一沉吟,微笑道:“玄烨出花儿倒成全了他额娘的清净,也罢,想必她是听说了宫里的不太平,刻意要避开来的。”

胡宫山笑道:“太后所料不差。”

太后又叮嘱道:“歇了这一日,你仍旧去碧云寺照料着,好生为玄烨调养一番,小小年纪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是。”

胡宫山起身应了,告退着出去。

太后见我只闷闷不乐,笑道:“怎么?听见佟丫头不回来,心里不自在呢?”

外头阴云密布,低沉沉的象是压在心上。我伏在太后肩头,只默默的不做声,太后柔柔理着我的发辫安慰道:“再过些日子,额娘带着你到西苑去,好好疏散疏散。”

我只提不起兴致来,恹恹的点头,太后正待细问,偏眼见吴良辅弯着腰溜了进来,跪在地上磕头道:“给太后请安,给格格请安。”

太后也不正眼看他,只淡淡道:“做什么过来?”

吴良辅忙赔笑道:“回太后,皇上打发奴才过来回太后,广西孙延龄孙将军已经到了京城,皇上命他明日进宫觐见。”

太后吩咐道:“你回去告诉皇帝,说我知道了,明日孙延龄见过皇帝之后,要皇帝带了他来慈宁宫见我和四格格。”

吴良辅重复了一遍,见太后无话,方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太后不经意的对我道:“听说你们自幼便相识的,这样倒也好,明日先见见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脾性之人,若能叫他听命于你,在京遥控掌握广西便不只是一句空话了。”

我隐隐有种莫明的不安,心头突突直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得打叠起精神来和太后细细商讨会见孙延龄的细节。

次日,天尚未亮我便起身了,阿离听见响动忙进来伺候着,见我坐在梳妆镜前发愣,笑道:“格格起的这样早,夜里下了好大的雪,这会子还在飘着呢。”

我站起身来,走至窗前推开窗子,果然,目之所及皆是雪白的一片,厚实的如同棉花堆砌而成的一般,紫禁城的明黄琉璃瓦覆盖在冰雪之下,仿佛从未如此干净,只余了殿角悬挂的古朴风铃偶尔随风丁冬做响,万籁俱寂之下那声响便格外的悠长,凌厉的寒风夹杂着大片雪花扑面而来。

阿离慌忙赶来关了窗子,为我披上大氅,搓着我冰冷的双手嗔怪道:“这样吹,过会子要着凉的。”

我本心乱如麻,骤然被冷风一吹,顿时觉得心思爽明,碧裳端了热水来,朱颜为我挽起广袖,伺候着漱口净面。

刚坐下梳妆,只见一个小宫女捧着景泰蓝的盘子笑嘻嘻的进来,奉到我面前道:“太后命织造坊刚为格格裁制的新旗装,要您穿上呢,还有造办处刚打的一套新首饰。”说完放下来便去了。

碧裳打开来看,却是一件宝蓝色绸绣枝梅旗装,周身用翠绿的孔雀羽线与金线镶织,金碧交辉,华美典雅,首饰和旗装是配套的,一支宝蓝色翠羽流苏簪,下头缀着三串细碎的蓝宝石,每串珠最底端各用一颗浑圆的东珠作坠角,一对蓝宝石蜻蜓头花,并一对金嵌翠珠耳环,各系珍珠七颗,以翠玉为坠,皆是轻盈剔透,贵气逼人。

朱颜笑着把我刚辫起的发辫散开来,道:“这一套还是要梳两把头配着才好看呢。”说着麻利的上头,又取了红木圆胭脂棍在双唇上仔细涂抹着,碧裳在一侧小心的插上琳琅满目的头饰。我平日从不做此盛妆,忽如斯装扮,立刻不自在起来,整个身子都是沉甸甸的。

阿离服侍着为我穿上新旗装,推我到大立镜面前,含笑道:“这样一打扮起来,真真是个金尊玉贵的妙人。”

我凝视着镜中略有些生疏的人儿,只见薄粉敷面,冰肌莹彻,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唇色朱樱一点,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连我自己都快要不认得自己了。

碧裳为我整着衣角,啧啧叹道:“苏绣的手艺就是好,咱们宫里头的绣房是比不过的。”

朱颜亦笑道:“咱们格格今儿一定是艳惊四座,对了,到底是去见谁的,太后这样隆重?”

阿离莫明的略有些骄傲,笑着对她们解释道:“我们广西的一个将军进宫来了,太后和皇上召见,还要他来见过咱们格格呢。”

朱颜碧裳这才恍然,我望着镜中华贵异常的自己,却忽有一种泫然欲泣的错觉,极欲脱下这如同枷锁一般的华丽衣饰,这一刻,我无比清楚的感知到,原来我内心深处是不愿见孙延龄的,更厌恶那种为了见他而盛妆打扮的感觉。尽管我还不知为何如此的排斥与他会面。

临出门之前,阿离为我披了件雪青色银狐大氅,严密的包裹着全身,我止住她为我系氅带的纤手,低声问道:“你是欢喜的,对吗?”

阿离迷惑的看着我,道:“格格,难不成您不欢喜吗?好歹他也是故人啊。”

我苦笑着摇头,携了碧裳往前头去,风雪似乎更大了些,刚进宫的小太监们嘻嘻哈哈在长廊外堆着各式的雪人,明晃晃的雪地里头,活灵活现的极是招人喜欢,我停住脚看了半晌才进的殿去。

殿里笼着暖暖的地龙,太后端坐在塌上品茶,我先曲身给太后请过安,一旁侍侯的宫女才上前来为我取下大氅,太后和苏麽麽皆是眼睛一亮,含笑上下打量着我,看的我浑身颇不自在。

太后拉过我坐在身边,笑道:“瞧瞧,是个美人坯子不用着意修饰,这不,略打扮打扮就把众人都给比下去了!”

正说着,忽听外头太监叫道:“皇上驾到。”我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六十章

我正自忐忑不安之时,福临已跨步进的殿来,后面跟着一个朝服打扮的年轻男子,身材颀长,略微有些瘦弱,我心知必定是孙延龄,遂站起身来,低头站在一旁。

只见福临给太后打了个千,笑道:“儿子给额娘请安。”

太后笑道:“罢了,坐吧。”

福临笑坐了一旁,孙延龄忙上前跪下,口称:“臣广西定南王部属孙延龄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听声音倒不象行伍出身之人,极是温文知礼的。

太后笑道:“孙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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