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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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废,圣旨一下,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全族皆会因我而蒙羞,大祸临头,侄女无颜以对,想自请废后,恳请免罪于我科尔沁。”
:“你以为这样做就会使皇帝回心转意吗?事到如今,还只是任性,如此打扮,叫奴才们瞧着象什么样子?苏茉儿,扶皇后下去梳洗换装。”太后不胜烦忧的厉声道。
:“姑姑。”皇后凄声叫道,推开苏麽麽搀扶的双手,挪到太后脚下,搂着太后的手哭道:“难道穿着皇后朝服,戴着凤冠,住在坤宁宫里头,每日受众人朝拜,这样我就是皇后了吗?皇上他的心里没有我,我就什么都不是,您没有看见吗?那个给他生了儿子,被他日日守在身边的女人才是他的皇后啊!”
太后接过苏麽麽递来的帕子为皇后拭泪,温言道:“听额娘的话儿,乖乖跟着苏麽麽去梳洗,有额娘在,谁也不能无故废了你。”
苏麽麽亦上前劝慰道:“娘娘,您别急,太后啊不会让您受委屈的,来,跟麽麽去换衣裳。”皇后不再做声,顺从的起身到后头去了。
太后满脸的疲惫之色,颓然一声长叹,扶着我的手站起身来,往承乾宫去。
自宛宁入宫住进承乾宫,这还是太后头次亲临,宛宁早得了信儿,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草草梳妆罢,便带着宫女太监远远的跪迎到宫门前,太后只打量她一番,淡淡道:“外头风寒,你该在里头将养着的。”
宛宁忙笑道:“多谢太后关切,太后格格快请里边坐。”
承乾宫里,已经烧起了地龙,温暖如春,一踏进去,满室的药香扑鼻而来,关了门窗,将外间正殿里遍点了红烛,又笼着粉粉的纱罩,柔和的微光里带些亮红色,照得满殿温馨恬淡。
我细细打量,只见她只着了件石青色缎绣三蓝花蝶袷锦袍,外头加了青色团牡丹金缎小坎肩,面上略施薄粉,一只素簪将青丝绾起,只越发清瘦了些,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倒真个是轻云出岫一般。
宛宁请太后正中塌上坐了,亲自奉上茶来,又忙着命人上点心,太后指着一旁的绣凳道:“你不必忙,坐着说说话便是。”
宛宁含笑应着坐了,眉宇间略隐约有些局促不安,太后瞧出她的惶惑,微笑道:“四阿哥呢,抱来给我瞧瞧。”
乳母早抱过四阿哥来,太后只就乳母手中看了看,心不在焉的笑道:“眉眼间倒是象极了你的。”
宛宁明知太后前来必定是有话要说,遂命乳母和侍侯的宫女退下,轻声道:“额娘,您是有话要和臣妾说吗?”
太后亦不拐弯抹角,叹道:“还是这般伶俐的人儿,若没有那档子事,恐怕我该收你做了女儿的。”
宛宁闻言,触动心肠,不禁红了眼眶,跪下来对太后哭求道:“额娘,宛宁知道狠狠的伤了您的心,求您给宛宁一个赎罪的机会,让宛宁好好侍奉您,伺候您,就象女儿那样。”
太后伸手要宛宁起来,无奈道:“晚了,怎么还能回到从前呢?好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我这心里不好过啊。”
宛宁的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链一般,纷纷而落,太后长叹一声,转了语气,正色道:“我今儿来,是想问问你,早朝上的事不知你听说了不曾?”
宛宁拭了泪水,茫然的问道:“不知额娘指的是什么?臣妾不曾出宫门,外廷之事一概不知。”
太后盯着宛宁的眼睛,沉声道:“早朝之上,皇帝提出要立太子,而太子的人选就是刚出生仅两日的四阿哥。”
宛宁大惊,忘形的站了起来,脸色变的苍白似雪,太后窥着她的神色,情知她是不知晓的,也只叹气不做声。
宛宁回过神来,忙跪下对太后道:“太后,在臣妾未生产之前,皇上曾提及此事,臣妾当时婉言推却,皇上便不再提,没曾想皇上竟。。。。。。。。。。。
太后接口道:“没曾想皇上竟为了你们母子再次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是吗?”
宛宁愣在那里,只不知如何答言,太后语带深意的道:“你是个聪慧之人,该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此时,立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四阿哥,尚不说对朝廷,对大清是福是祸,对你们母子而言,却是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我想,你是已深有体会的,自不须我多言。”
宛宁此时已明白太后的意思,紧咬住下唇道:“臣妾自会照太后的意思规劝皇上,打消立四阿哥的想法。”
太后点头,道:“我知道你会的,如今也只你有这个能耐劝得动皇帝。”说罢起身道:“你好自将息着吧。”
宛宁送至门外,略有些依恋的瞧着太后,太后叹气道:“你是半个汉人,诗词歌赋又是极通的,我只有一句话嘱咐你,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宛宁眼中流下泪来,跪下谢恩道:“臣妾必紧记在心,时时琢磨,谢太后赐言。”
回慈宁宫的路上,我尤自琢磨着“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句话,太后见我只是出神,笑问道:“你必定是知晓这句话的吧?”
我点头,娓娓道来:“女儿想起了《世说新语贤媛篇》的一则故事,赵母嫁女,女临去,敕之曰:慎勿为好!女曰:不为好,可为恶邪?母曰:好尚不可为,其况恶乎!说的大概便是额娘的意思,因为物极必反,太过聪慧,执着的追求完美,到底还是会伤了自己。不若随份守时,淡泊,豁达度日。”
太后点头赞道:“说的不错,就是这么个理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宫里头,容不得你去做一个完人啊。”
我在心中默默咀嚼着,只觉如醍醐灌顶般的透彻。
注解:赵母嫁女,女临去,敕之曰:慎勿为好!女曰:不为好,可为恶邪?母曰:好尚不可为,其况恶乎!
意思是,姓赵的母亲嫁女儿,临嫁前对女儿说,到夫家不可做的很好,做的太好会有人嫉妒你,在你背后使坏。女儿说,不能做的太好,那做的坏可以吗?母亲说,做好尚且会落的坏处,何况做坏呢?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五十八章
晚间,福临来慈宁宫请安,苏麽麽却在殿前拦住了他,笑道:“太后正在礼佛,吩咐皇上不必进去了。”
福临亦知太后召唤必定是为了立太子一事,早已心神忐忑不安,忽闻不必进去,如释重负,在殿外遥遥施礼便出了宫门。
烛光摇影下,我正在为太后卸妆,此时太后一头青丝散垂在肩头,微闭了双目。太后平日里是不施胭脂铅粉的,岁月似乎不曾在她的面上留下任何痕迹,虽已年近五十,眼角却一丝皱纹也无的,虽没有贵太妃那样的细腻肌肤纹理,却也白皙光灿。
半晌,苏麽麽低声进来道:“太后,您觉得皇上会打消主意吗?”
太后笃定的道:“好歹此刻不会再提起的。”又问道:“胡宫山有消息没有?西山那边怎么样了?”
苏麽麽忙道:“胡先生派人传了信来,三阿哥的花儿昨夜已经出出来了,只要花儿出尽,就没有大碍了。”
太后念了句“佛”,面上露出喜色,呼气道:“总算是熬过来了。”
我心中也着实放下一块大石,摇着太后的胳膊恳求道:“额娘,我上山瞧瞧佟姐姐和玄烨,好不好?”
太后笑着拍我的手道:“额娘知道你心里挂念着,额娘还不是一样?再过些日子吧,额娘伴着你一道上山,如何?”
我本欲撒娇,又转念一想,如今福临为了立太子一事,内宫外廷皆人心浮动,在此时太后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紫禁城的,我亦少不得陪侍在身边,想到此,又打消了念头。
宛宁不知经过怎样的推辞劝说,总算使福临暂时打消了立太子的念头,内外皆松了一口气。
转眼,四阿哥便满百日了,可众人仍只是四阿哥四阿哥的叫着,只因福临定要为他取个与众不同且又蕴涵深意的好名字,才一直犹疑不绝的定不下来。太后摇头叹息,却也无奈,只由着他闹去。
晌午,福临在畅音阁大宴王公诸臣,太后携着我和皇后一道出席。
熙熙攘攘的看台上,王公诰命聚集在一起,格外的热闹,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皇后却只是冷冷的坐在太后身侧,仿佛心死了一般,片刻之后就告辞回宫去了。太后担忧的看着她萧瑟的背影,宁妃走过来低声对太后道:“臣妾去陪陪娘娘吧。”
太后略宽心,颌首道:“你去吧,好生陪着她说说话。”
南面楼上,乳母怀里抱着四阿哥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众福晋诰命包围着,不用猜也知是怎样的奉承之词,台上唱着早已看厌的戏码,我只觉吵杂的厉害,无趣的紧,眼见着这一片热闹非凡,忽心生厌倦,一阵阵的发烦,低声对太后道:“额娘,我出去透透气。”
我原本穿着件秋海棠色缎绣锦袍,出得畅音阁,被冷风一吹,才备觉凉意,遂往寝宫走去。
此时天高云淡,玉露生寒,御花园中百花凋残,只余了一片金黄色的晚菊在千秋亭外旁若无人般的妖娆着,枯蝶般的落叶铺满了雨花石子路,我想起佟妃,那西山的虫唱夜月,碧云古钟,恐怕她更是乐不思返了吧,只余了我在这深宫里暗自寂寥。秋字下加心字,可不就是愁吗?怪道秋总是惆怅无比的落寞着。
我漫步走着,百无聊赖的抬头数着树叶缝隙中漏下的丝丝日光,耳边却忽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象是玉泉山的小溪般,转眼已到了眼前。
抬眼望去却是一个身着羽红氅衣的小小女孩儿,颈下挂着一只纯金打造的项圈,黄灿灿的璎珞底下悬着一圈细小的铃铛,琉璃般纯净清透的眸子嵌在汉白玉般细腻的面颊之上,雪团一般粉嘟嘟的。只见她好奇的盯着我,半晌启齿道:“姨姨,你在做什么?”我这才瞧见她原还有着两个浅浅的梨窝,随着樱桃小口一张一合而若隐若现,不由得感叹:“好一个美人坯子。”
我含笑走至她身侧,蹲下身子,抚着她的发辫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格格?”
她倒不怕生,见我和颜悦色,亦很是亲近,笑道:“我叫囡囡,是安亲王府的大格格。”
我闻言心头一震,愣在那里,眼中却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