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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凰涅天下(GL)-第3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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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陈康伯道,“虽为形式,然心中有佛者几人?非人人为高僧,不念经则心不静、意难诚,修佛难矣!”说到这,他似乎已有所悟。

卫希颜淡淡颔首,目光扫视众官,道:“正是这个理,僧人敲鱼念经是一种形式,这念经就好比是在暗念‘吾心向佛’,日日这般暗示,纵然佛心不坚者亦有三分诚意。可见,形式亦很重要。”

卫希颜语声扬高,略带了几分铿锵道:“这升降旗的仪式亦是一种形式,激励士气、威服军民只为其一,更准确讲,是要用这种仪式,来形成一种凝聚力,增强我官军和蕃汉百姓对大宋中原的向心力。如此,华宋才不惟是地理属于中华朝,更要在心理和文化上谛造归属感。论影响长久,文明远比刀枪厉害。”

她的目光从陈康伯等人脸上扫过,“汝等驻守华宋,不只是为大宋牧守一方土地,也不仅仅是将华宋建成南洋商路的明珠,更应以教化文明为己任,将我中华泱泱文明浸润到这片土地,方为治政之圆满。”

文官中朱倬、朱松捋须点头,显然对卫国师强调文明教化大为赞同。

陈康伯突然回想起早前码头迎接时那些看热闹的蕃民跟着唱军歌的情形,不由再次遥望广场西端才刚降旗的旗杆,忽然明白了卫国师的诸般作为。耳濡目染,化夷为汉——他心中默默念道。

朱松道:“国师之话发人深省。先圣说:‘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韩文公(韩愈)解之曰:‘用夷礼则夷之,进中国则中国之。’可见夷夏之分在于文明,用我诸夏之礼即为华夏——虽为胡蕃,亦可教化。”

众文官纷纷点头。

卫希颜微微一笑,任由这些文官指点广场高侃发挥。

名可秀接到卫希颜的信函后,几经考虑下选了陈康伯、朱倬等人除任华宋,其人选自是要适合卫希颜经略华宋的深远筹谋。

其中,陈康伯、朱倬、朱松三位本州最高官员均有地方从政经历,并且在教育上各有经历,州守陈康伯任过太学正,通判朱倬任过国子司业,诸曹之首的知录朱松任政和县尉时大兴教育取得不俗业绩,可担起教化一方的责任。

其他曹官中,司户参军洪兴祖此前是秀州华亭县市舶务的长官;司法参军李易则在大理寺任职,司理参军袁陵则在刑部任职,皆是专项干才。

从政治学术派别来看,也搭配得颇有深义。陈康伯、朱倬是王学派,而朱松、洪兴祖是程学弟子;李易和袁陵则有重法的倾向。小小一州,几乎浓缩了整个朝廷的学术政治之分。

派系是面双刃剑,用之善谓之民主,用之差则陷党争。

卫希颜清冷目光扫过在场这些文官。三年后,几人浮,又几人沉?

作者有话要说:呃……儿童节快乐?

227

227、五月飞蝗 。。。

五月初,莫秋情第三次赴韶州后返京。

她向名可秀禀报洞庭蠡山岛和韶州火器作坊的监察情况。

“……年初排查出蠡山作北籍工匠杜七、罗十九监控至今,目前尚无可疑处。”

这两人名可秀知道,她的原意是蠡山岛最好不用北籍人,因杜七和罗十九技艺出群,沈元爱才方破例起用。他们的家眷都在蠡山岛上的村里安置着,惊雷堂的细作曾与他们有过接触,尚幸排查时还未有泄密情况发生——沈元提出杜七和罗十九分担着压铸机和机械时钟的研制,正到紧要关头,希望千机阁在没有明确通敌的证据下,对二人网开一面。

沈元在报告中提到:蠡山压铸作、钟作等和火器作无关的作坊已各在岛上独立成作,彼此不得相闻;另外火炮制造的作序可再细化,各作序工匠只负责本序,即使得一亦不可窥知全貌……

工序细化的好处是很明显的,既能提高造炮量,也可防备整个造炮工序暴露的风险;之前,蠡山和韶州的火器作坊就已经实施作序分管制,这次是划分更细致了。——沈元是变相给杜、罗二人求情。

在对杜罗二人的处置,莫秋情明显有不一样的看法,认为压铸作和钟作虽然已和火器作远隔,并禁互相打听,但蠡山炮作最初设立时,杜七和罗十九都曾参预其中,难保不在今后有无意或无意中泄露出去——作为一名情报长官,她更相信死人才会严守秘密。

名可秀当时道:“……人才难得。”决定给沈元这个情面,更何况,她不愿和曹操般宁可错杀也勿放过,唯吩咐:“小心监控。”

此刻闻知杜七、罗十九无异状,名可秀颇觉欣慰。

莫秋情迟疑了下,道:“之前,属下等查出潜伏在蠡山村中的那名细作是五年前从洞庭分舵调入的弟子,应该惊雷堂更早之前楔进到本派的暗人,因暴露之时服毒自尽未能揪查出接头人;此后,属下等将洞庭分舵的弟子排查了遍,又追踪那严吉入派前的行迹联络……仍无所得。”她脸现惭色。

名可秀眼眸静如沉潭,波澜不惊,却无端的让人心头发冷。

南流北堂对峙争斗二十年,彼此都费尽心力往对方阵营楔钉子,这样的暗人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莫秋情垂下眼皮,“属下等无能。”她知道名可秀不听这些废话,跟着禀报韶州那边的情况。

韶州火器作坊有七名北籍工匠,年初排查时都查出和北边人接触过,其中一人证实泄密已被处置,另六人都暗中被严密监控起来。

北朝要想窃取火炮机密,唯有从三个途径:一是窃图纸;二是窃火药配方;三是挟回工匠。两地作坊的工匠只能看到本作序的图纸,并且只有在新炮制造前在作坊看到图纸,看后即收回机图阁,由帮中高手看顾。总图纸和火药配方则存放在正心阁与沈元处,即使枢府都未有,除了宗主、卫师和沈堂主三人外,再无第四人能见到——惊雷堂的人将如何动作?而工匠的吃住都在统一的匠舍内,外围是寨墙与外界相隔,有严密的分班巡逻,守卫既有名花流弟子,也有从广东和福建帮派招募的高手——潜入和将一个大活人从这些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带出完全不是一回事。韶州坊如此,更何况是处于茫茫洞庭湖中、防卫更严密的蠡山岛?

“六名工匠中济州籍的李朗有些不妥,似乎和外边的人再次接触过了,属下未打草惊蛇,只让人秘密监视着,看是甚么人通过甚么渠道能潜入寨内,又用甚么方式和李朗接洽。”

这是莫秋情最感疑惑的,派去监控的人说一切正常,若非李朗偶然流露出的异常兴奋的表情引起她的怀疑,只怕还被瞒下去。她不打算揭穿李朗,重要的是抓住这条线,弄清楚惊雷堂的人究竟想怎么干。

名可秀赞可了她的计划。

转念,想起年初,沈元在报告中说,火炮的威力巨大,但制造起来也异常麻烦,需要工匠一丝不苟,出不得半点岔子;前一年,因希颜组建南洋水师炮舰催的很紧,组装的工匠每天都要埋头做六七个时辰,往往下工时腰都直不起来,韶州火器作坊的一些工匠对此很有些不满——北朝的细作应是在这个时机潜入工舍接触那些北籍工匠,进行拉拢。——此后,工坊便调整了作息时间,让工匠的活儿轻松些,吃住的待遇和工钱也相应作了提高。她问莫秋情:“工匠们的情绪如何?”

莫秋情道:“经过调整后,先前的不满已消失。不过……有些工匠流露出思家情绪。此事……有些麻烦。离家时日久了,只怕匠人情绪萎颓;但若允了,又虑归家后生出不测——这人一放出去,就防不胜防,可钻的空子太多。”

名可秀沉思片刻,道:“先将这半年对付过去。给他们画一张饼:满工三年无出错的,可允许一名亲眷到寨子内探亲。具体细则,你和沈元商量后制订。”

“是!”莫秋情应了,又接着禀报。

名可秀听完后,又问了几处细节,心头隐隐有些不安。雷暗风应不止这点手段。她心头反复掂掇着,一时却也想不出头绪,叮咛道:“以雷暗风的为人,断不会就此罢手。小心驶得万年船,韶州和蠡山那边都不可大意。”

“是……”莫秋情双眉蹙了蹙,道:“我回京前,朝廷派来的干办高通到了寨中,惹了些麻烦,尚幸乱子不大。不过,属下担心,长此下去,会影响作坊安全。”

名可秀深潭一般的眼眸闪烁着,“……先由着他,沈元那边把好关——按作坊的规矩来,违反规矩的照办就是。”

莫秋情退出后,名可秀双眸半张半合沉思着。这高通虽是赵构意欲插手火器作放进的一颗棋子,但用得好了,何尝不能成为她的棋子?

她收拾思绪,取出压在案上禀札下的一纸密报,由淮北共济会发来。

“……旱极而蝗。苏师兄算得没错。”她叹息一声,目光恍恍望向窗外。

***

淮北转运司的蝗报比共济会的密报迟了一天抵京。

自年初起,两淮依然少雨,淮河又于二月出现枯水,四月末时,便有州府发现蝗踪。五月上旬,四百里急递的蝗报到京。

政事堂诸公接到这份灾报时,每人的面色都是阴沉的。尚书左仆射丁起的心头也是一沉,却也同时生出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年前政事堂颁令施行的那些防蝗措置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否则,他还得顶着谏官上奏的“扰民耗财”的弹劾不得轻松。

现下,人人却得道一声“丁相公有先见之明”。

更有一些拍马讨好的官员翻出丁起去年上的那份《论大旱之后防蝗札子》,札中有道:“先人早有观察蝗灾常与大旱相伴而生,盖因蝗虫向喜温暖干燥之地,旱地往往有蝗卵大量滋生,遂古书记载‘旱极而蝗’……”这些官员便争相谄媚说:“这般识见本朝未必无有者,然唯丁相公英毅果决,先天下之忧,敢为朝堂先……”

丁起虽然不是偏好谄媚之言的,但听到这些赞声也是通体舒泰,只觉先前承受的压力和辛苦都得到了回报。和其他相公一比,倒多了两分从容和踌躇之态。

诸相之中,吏部参知李纲的心情格外沉重,愁着呈上堂议的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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