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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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千句归纳合整,述理分明,又逻辑严密;更令叫绝的是,笔下以两生一问一答辩诘的方式阐论,恰如二生辩战,本为枯燥的儒理竟是如此的鲜活生动,且用言精辟无赘语、文风明净又深邃入味——不过盏茶gong夫,竟得如此文章。
卫希颜读之再读,只觉口齿生香。
“好、好!”她迭声直笑,“论马上gong夫,我比你行;论笔下gong夫,我是拍马难追。哈哈,果然、果然……”果然是名实相副!
何栖云只抿唇浅笑,容色清丽娴静,未有丝毫矜色,待卫希颜欢喜过了,方问:“可要署名?”
卫希颜早有腹案,扬眉一笑:“就叫‘枫山居士’!”
何栖云眸子一闪,“好!”提笔落下。
卫希颜信步走到窗边,一手推开。
碧空高阳,风起微澜。
这风,来得再大些!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功”字被系统误识为“不良词汇”进行锁文,某西只好暂时先改成拼音解锁。待系统正常后再改回来【望天……无语凝噎ing】
备注:
总宪:御史台主的别称。
这章论儒家的“义利之辨”,此为儒学争辩关键之一,故而不吝用墨。
某西向来认为,军事科技经济等可盛一时,但真正渊源流长能影响千年的,仍然是思想!或许和军事扩张、政治斗争相比,写思想似乎枯燥了些,不如武斗政斗来得爽快,看得多痛快淋漓呐!写的人痛快,看的人也爽快。叹气,某西就是个找罪的,非得拈这种不讨好的来写【哈哈】但,乐在其中!
这阵子在看朋友推荐的《原本大学微言》,南怀谨著,所谓原本,是有别于朱熹编注并流传明清的《大学》,而是曾参(孔子弟子,称曾子)所著的原文。尚未读完已觉受益良多!
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看一看。
假中作真
京西的天没有一丝风。
旌旗密匝如云,却扛不住日头毒辣,无力耷垂。
两旁林木稀拢,黄土道上尘土微扬,大队黄衫黑甲、打着鱼鳞绑腿的士兵如一条长龙,蜿蜒向北。有人抬手抹脸,一甩就一把汗珠子,甲衣下的军衫已湿透,被汗裹着黏糊糊一团,脚下愈走愈沉……“娘的,这狗屁天气!”队伍中不时传出低低咒骂。
“这贼厮鸟!”
蒋宣骂咧咧一声,一把扯开汗湿的襟口,甩开巴掌使劲扇了扇。
“今年这天怪得慌!”师将马成抬头看天,却被明晃晃的日头刺得眯了眼,策马驱前几步,抱拳道,“蒋帅,这天又热又闷,军士们都受不了,不如停军休憩一阵?”
蒋宣又骂了句“贼厮鸟”,马鞭在空中扯了个响,陡然扯开喉咙高吼一声:“传令下去:全军——大步行军!”
什么?包括马成在内的诸师部将官均不由惊诧张眉,唯有军部都监军赵林眉头一夹,若有所思。
蒋宣挥鞭打马,策马奔前,一路笑声豪越,“儿郎们,鼓起劲来,打得北军屁滚尿流……哈哈……”
“赵监军,起歌……都给我扯起嗓子唱,唱出咱国防第三军的威风来……谁要哼得像个小娘们,本帅一鞭子抽得他股腚子开花!”
“哈哈哈!”众军轰声大笑,被主帅的豪迈意态感染,挥臂纷纷呼应,“嚯!嚯!”
都监赵林一个纵身卓然立于马上,手中马鞭“叭嗒”挥响,“全军——听我号令!”
“听令——听令——”各师、部、都一营一营传下去。
“风云起、山河动——唱!”
雄壮歌声如山而起。
“风云起、山河动,吾辈军人当自强……旌旗裂、雷鸣震,狭路相逢勇者胜……”
军歌锵锵,奋发激昂。
南军一扫先前的萎靡样儿,扬起旗帜在烈日下挺胸大步急行,汗湿的脸庞上红潮十足。
尘灰弥漫中,师将马成突然明悟,想起军帅这阵正在读孙子兵法,又吆喝军中大小将官都得看,他记得有篇讲“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敢情蒋帅这就是在一鼓作气,憋着劲儿往前赶!
他们累,北军也累!
谁先赶到地头,谁就能以逸待劳!
*********
“报——”
北军哨探翻身滚下马,单膝跪地,面上汗珠滚滚却顾不得擦上一把,抱拳禀道:“报!敌军已到杞子坡,距虎丘原不到五里!”
北军主帅吃了一惊,挺直身板望了眼前方,问身边副将:“我军离虎丘原还有多远?”
副将掀开舆图,“禀王帅,还有八里左右!”
主帅不由拧眉,这蒋开诚竟跑到他的前头去了!
这领兵的北军主帅正是王德,靖康二年他和蒋宣、韩世忠在真定城共御金军,突围后却各奔南北宋廷。今日一战,何灌派他率军与昔日老搭档对阵,绝非偶然。
“王帅,若让南军先到,以逸待劳……”副将语声迟疑。
王德断然下令:“传令全军:跑步前行!”
“是!”
……
“传令——跑步行军!”
“跑步——前进!”
逶迤的长龙渐渐向前跳动,耷垂的旗帜随着哗哗的跑动招展开来,黄土道面渐嚣尘上。
一队军士约摸百来人行在队伍最后,每人双手拖着树枝左右曳地,尘土腾腾,迷天迷地一片,远远望去如十万大军疾奔,声势赫赫。
***
“报——”
探马再度飞骑而至,“报!南军已到虎丘原!”
王德勒马抚须。终是被蒋开诚抢先一步!
他沉吟片刻,问那哨探:“南军旗帜如何?”
“禀王帅,南军旗帜竖立如林,远望肃严有序。”
王德又问副将:“我军离虎丘原还有多远?”
“禀王帅,不足半里!”
“好!”王德嘿嘿一笑,“传令:全军择荫地休息,列阵持兵,不得坐卧倒地!”
“是!”传令兵飞奔而去。
……
左右将尉均是不解。
王德道:“南军旗帜整齐有序,显非刚至。我军若急行奔到,一逸一劳,强弱立分。”
众将点头。
“南军此时士气正盛,不可强撄其锋。我军原地休整回复体力,南军久候不至,反会心急,其势一竭,我军当可后发至人!”
众人闻之心服。
“但此处距虎丘原已近,为防南军攻我不备,休整时必得严持阵型、不可懈怠!”
“王帅英明!”
***
北军这一歇就歇了小半时辰。行军到虎丘原时,已是巳时四刻,日头拉得更高。
前方歌声如雷,一滚赶着一滚。
“南军这是在做什么?”王德拧眉不得其解。蒋开诚这是演的哪一出?
哨探多次打探陈州军情形,对南军营中时时传出的歌声已见怪不怪,报道:“禀王帅,这是南军在竞歌!”
竞歌?王德侧耳听了阵。那歌声雄浑,似是百人千人齐唱,此起彼伏,如波涛迭迭不停,一浪更比一浪高,听那阵势,倒似在较劲喊嗓子!
北军将尉面面相觑。听这嗓子,南军劲头儿十足得很!
王德谋算落空,也不气馁,沉喝下令:“全军列阵,缓行向前!”
“是!”
……
***
虎丘原上,两军相距一百五十步,南北对峙。
南军歌停。
平原上一片死寂,唯有兵刃的反光,明晃晃逼目。
杀气沉窒,渐渐弥散开来。
陡地,战鼓擂动。
“嘭、嘭!”初时,一鼓两鼓。
只得数息,突然百鼓齐动。
“嘭嘭嘭嘭嘭嘭!”沉浑震天,声出数里。
树林鸟雀惊飞,扑棱棱扇着翅膀纷冲上天,吱喳乱叫着遁远。
又过了数息。轰天鼓声突然停顿,两军战场又一片沉闷的死寂。
呼吸,提起。悠长而缓慢。
……
“射——”
两声喝令,几乎同时吼出。
“咻咻咻咻咻……”
千箭仰空,射到阵前半空时又倾落而下,一道道黑线密集如雨。
“举——”
“哗哗哗!”
盾牌斜起。
“扑!扑!扑……”
铁簇□革盾,声声沉闷。
……
“啊……”有人痛叫。
“嘶!”吃痛的吸气声。
“哎唷!”
……
革盾后不时传出凄厉惨呼,血雾喷洒如雨……
三轮箭对射下来,双方各有伤亡。
……
鼓声又起。
“嘭!嘭!嘭!”
一声、一声、又一声,缓慢而沉厚。
这是出击的鼓声。
“杀——”
喝声如雷。
两翼弓箭阵成扇形散开,步军左手持盾斜护身前,右手持刀,大喝冲前。
“杀——”
“乒乒砰砰!”
黄黑两服短兵相接,清一色的左盾右刀,混战在一起,唯有甲袍服色能辨出是哪方阵营。
不一会,整个虎丘原黄尘滚滚,漫天漫地的看不清。
远远的只看见尘灰中模糊的人影晃动,鼓声一介儿催一介,耳根子都被撼麻。兵刃交击的脆响和惨厉的凄嚎声直传里外,战况似乎极度激烈。
……
这一仗直到午时三刻,两军方鸣金收兵。
丘原上血迹斑斑,到处散落着残刀断箭破旗,昭示这里一场恶战。
日头高挂,闷得没一丝儿风。浓重的血腥味腻厚难散,闻之欲呕。
……
*********
“宋军真的打起来了?”
金国上京的太傅府内,敢与金帝分庭抗礼的女真权贵之首——完颜宗干重重一顿酒盅,卧蚕眉一横,扫向对案大嚼羊肉的魁梧腮须金将,一丝嫌恶一闪而逝,话音沉冷,“挞懒,你的人可看清楚了?”
完颜昌放下手中羊腿,接过太傅府侍女递来的湿巾擦了擦嘴,顺手在侍女那丰满的胸上摸了把,呲牙一笑:“斡本,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那细作在我帐下多年,攻宋时是前军哨探,行事机灵又精细谨慎,探报从未有的差池……绝不会有错!”
“嘿嘿,宋人这内乱有得闹!”
他抬起碗向完颜宗干晃了晃,哧啦一口喝干,又拿起羊腿狠狠啃了口,边嚼边道:“你想……这宋人的皇帝有两个……谁不想当、呃……”他打了个嗝,“……当那唯一的一个……”
他腮帮子大力嚼动着,声音含混:“这就好比……好比兀室那小子说的什么……天无……天无……”完颜昌一挠头,终于想起,“对,天上没有两个太阳!”
“是天无二日!”完颜宗干瞪了他一眼。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