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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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动若找到希颜,希颜便是九死一生!
必须有人引开雷动,将雷动引向希颜可能会去、实际却未去的方向!
云三叔与希颜同习凤凰真气,两人气息相似,再加以小心伪装,应能瞒天过海,当是诱引雷动的不二人选。
云青诀心境通明,闻言立解其意,扬眉道:“我去引开雷动。”
名可秀明眸睿芒闪动,“三叔,请将雷动引向东海之边。”
云青诀惊讶道:“可秀,难道希颜不会去天涯阁?她若疗伤,当是天涯阁最佳。”
名可秀心忖,白轻衣方去,希颜怎会踏足思念之地?这番思量自是无法道出,她微笑道:“三叔,我们能揣测希颜前往天涯阁,雷动也会做此揣测。此去东海,路途遥远,惊雷堂应已埋伏重重,天涯阁虽安全,通向天涯阁的道路却最危险。以希颜之智,当不会做此选择。”
云青诀想了想,道:“你说的在理!”他皱眉思索,“希颜若不去天涯阁,她会去哪里?如返回江南,南行之途也是不安稳的紧。”
名可秀眼波闪耀,唇齿轻动。
云青诀听入后霍然扬眉,神色微现怔然,似是陷入往事回忆,俄而双目精光跃动,笑道:“我看希颜的心思,唯你猜得一清二楚!你们两人,倒还真是天生一对!”
名可秀雍雅面色一红,眸光转向林中。
翠鸟划过,鸟鸣更衬出空山幽静。
她说起另一件事,道:“三叔,希颜女子身份既露,她娶汶儿之事便需有个妥当说辞才好。”
云青诀观她神色料知已有对策,洒然道:“你向来明睿,这件事的处置,你觉得如何妥当,放手去做便是。”
“是!”名可秀端雅笑道,“早前,希颜带出柔福帝姬后就曾有准备,稍稍加以润色,再着人散入坊间,百口流传,违逆之事未必不成一段佳话。”
云青诀哈哈笑道:“世间事本如此!”这世间多少真相沉于池底,浮于池面上的众口毁誉不过是造势者的挥袖播云罢了。
名可秀微微一笑,又叹道:“只是可惜了……当初建这凤凰山庄本为幽居林泉的自在,经此事后,世人皆知驸马、帝姬犹存于世,想来山庄免不得会被有心人关注,生出滋扰,要想幽僻于世,便得迁居了。”
云青诀对此看得洒脱,负手笑道:“既生红尘中,哪得不沾尘?若有滋扰,便当闲暇取乐,倒省了请人来演戏的花费。”
名可秀忍住笑道:“三叔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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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福宁殿内一片寂静,唯有手指摩挲纸张的沙沙声。
赵构放下《西湖时报》,拢眉想了会又重新执起,目光一字一句地扫过,英俊的脸庞神色晦暗难明,似惊似喜,似疑似怒,变幻莫测。
良久,他放下报纸,扫了眼御案上的折子,左右各尺高一摞,隔着水磨玉镇,耸立对峙。
他不由揉揉额头,剑眉紧皱,心中愁烦难解。
赵构从三月一日登基,至今已去一月。新朝初立,诸事繁冗,但一应政务经政事堂处置后,均为妥当,赵构甚少烦心,与当初皇兄赵桓继位后的彻夜忧思相比,仿如天壤之别。
但赵构这会却是双眼圈下青黑微肿,连连几晚未得安枕入眠,心绪如潮涌,起伏不定,皆缘于那人的突然复生。
初闻卫希颜战败萧翊,赵构惊喜交集;但她竟是女子,顿如一道晴天霹雳降落头顶,轰隆一声将他震惊震呆。
乱如狂涛的情绪中,赵构对卫希颜犯“欺君之罪”倒无出离愤怒,毕竟赐封卫轲的是父皇和皇兄,他没有切肤之痛;但卫希颜女扮男装混入朝中为官,怀了什么样的图谋,却让他惊疑不定?甚至还悖逆人伦迎娶茂德,让皇家公主嫁了个女驸马,臻使赵宋皇室贻笑天下——赵构每思及此,便油生恼怒羞愤。
若卫轲未死,那茂德呢——是真殉情还是假殉情?
此时赵构尚未闻得坊间流言,自是不知“传说中”茂德帝姬殉情复活,更不知帝姬与希颜女驸马的故事已在瓦子里演绎成为可歌可泣的话本,让人闻之泣泪。
赵构此刻唯觉又惊又疑又恼,如身陷迷雾,不知如何处断;更让他头痛的是,卫希颜的女子身份已在朝堂中掀起滔然大波。
文武百官奏折如雪片飞入。以何庆言、陈克礼、高师旦为首的武将荐举卫轲重掌军机;而以季陵、范宗尹为首的文臣和翰林学士则痛陈女子为官有违纲常,奏议卫轲之功与欺君之罪相抵,两不罚赏……两派各执一词,似乎均有理……赵构一时难以决断。
他目光扫过那两摞奏折,皱眉道:“丁相公可上了折子?”
赵构将新朝建立后的政务有序归功于他的用人之明,每遇难决之事,自是想起他的能干宰相,但案上那堆奏折中似乎并无丁起的折子,便出声询问。
殿内寂静,唯有入内省副都知康履侍奉在侧,皇帝御案的奏折均经他手归类上呈,闻声应道:“禀官家,小的未见到丁相公奏折。”他觑眼望去,见皇帝眉锋紧皱,便道,“官家可要召见丁相公?”
赵构眉头舒展,笑道:“你倒机灵。”
康履躬腰哈声:“小的立即通传。”
“且慢!”赵构喝住他,沉吟了一下,又道,“再宣姚仲友觐见。”
“是!”
康履心知丁、姚二位是官家眼下最信任的大臣,不敢怠慢,退出福宁殿后抬腿便奔向皇宫西侧的都堂和殿前司衙门。
……
两刻钟后,丁起和姚仲友听召至福宁殿。
赵构宣二人平身后,开口便道:“近日,朝臣纷议卫轲之事,未知二卿有何看法?”
丁起未上折,便是等着赵构的面询,当即拱手道:“敢问陛下,可会治卫…宗…师欺君之罪?”
他在“卫宗师”三字上特意加重语调,意在提醒赵构:卫轲卫希颜已非一般女子,而是战败战亡金国国师的当世大宗师,或者可以称为——当世第一宗师。
赵构目光转沉,细细琢磨丁起话中深意,面色逐渐变得幽沉。
卫希颜是犯了欺君之罪,但身为当世宗师级的人物,不是朝廷一道诏令治罪便能治得了罪!
今时的卫希颜已非昔日卫轲,不仅是实力傲视天下的第一宗师,更是战胜金国第一高手、威服金军铁骑的“大宋英雄”,在千万百姓眼里,俨然已成抗金旗帜——便如军中帅旗大纛,高扬便张士气,折落则泄士气。
赵构甫登基,岂敢冒此大不讳?
赵构又思忖:他若要北图中原,便应笼络卫希颜,让她为己所用,又彰显他这新帝的仁德之心,博取美名!
但卫希颜的女子身份却是麻烦,为官掌权自是不能,但以虚衔厚禄赐封,既可笼络,又不触犯朝纲,应为两全其美之策。赵构想到这,幽深目光渐转精亮。
丁起暗中察颜观色,揣知到赵构心意,心头冷笑,揖礼道:“陛下,臣先前刚接到兵部职方司传回的讯报:翟固一战,北军消灭金军精骑一万二千人,战报传出后,山东东路、山东西路、京西南路、利州路的一些州府已先后递表拥戴凤翔府。”
他顿了顿,又道:“微臣预料,过不得几日,我朝派去这些州府的钦使便会被驱逐出境。”
赵构面色一变,一掌拍在御案上,冷笑道:“他们是决意效忠朕那位皇侄了!”
行礼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姚仲友目色凌厉,上前禀道:“陛下,利州路扼川陕入口,进可图巴蜀;京西南路扼荆楚之北,进可逼长江。这两路均为进取南方的战略要地,若归服北边,将成我朝威胁,不得不防!”
“姚爱卿说的是!”赵构恼怒的正是此节。
他对将略并无精通,但种瑜殿前应对时,曾指点江山图,道出南北各州的战略要地,赵构脑海中深有印象,方在乍闻此讯时一怒击案。
但尚书右仆射的下一句更让他震惊:
“陛下,职方司另探得消息:凤翔府已下诏,擢升卫轲为太师,传檄天下。”
“什么?”赵构霍然站起,不敢置信。
三公之首的太师!那十岁小儿竟然抢在他的前面!赵构不由咬牙怒愤。
丁起扼腕叹道:“陛下,卫轲击败萧翊后,成为天下第一大宗师已无悬疑!如此人物,北边自是要加紧笼络,既延揽人才又彰显帝德,至于卫轲的女子身份不过是小节,北边岂会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赵构不由喃喃重复。
姚仲友皱眉道:“陛下,北边已有雷动,若再有一位大宗师……”他面色沉峻,未再说下去。
赵构心头激凛。
他那位小皇侄能登上帝位,便是借助了雷动之力。若无雷动插手,他已是大宋朝唯一的皇帝,怎会形成现在南北分立之局?皇兄以太师和辅政大臣的高位延揽雷动效力,保住了赵谌,若他那皇侄再得卫轲效力……
赵构脑海中突然闪电般划过那日行刺他的惊鸿一剑,再深一寸便可夺去他命!名花流能将他从杀手剑下救出,若是大宗师行刺,又如何?
赵构背上冷汗沁出,这般危险人物万不能为敌方效力!但赵桓当初对卫轲恩遇隆重,有君臣之谊,如今他那皇侄又以三公之首的太师之位扫席以待,卫轲怎会不动心?
突然间,赵构意识到他面临的不是卫轲女子身份的问题,而是他能否笼络到这位当世第一宗师!
赵构越想越寒意渗骨,不由捶案低怒,“尔等短视之辈误朕!”季陵、范宗尹等目光短浅,致使他犹疑失了先机,实是可恨!
“二位爱卿,朕当如何,方能留住卫少师?”
赵构盘算出卫希颜的价值后,立时换了称呼。
丁起拱手道:“陛下,若要赢得卫宗师效忠驾前,必得诚意相待。”他从袖中抽出一道黄皮子奏折,“臣有一折,恭请陛下御览。”
康履赶紧上前接过,躬腰呈于陛前。
赵构急不可耐阅罢,剑眉微皱,隐有迟疑。
丁起神情坚毅,道:“陛下,臣之奏议必会引起朝堂若干反对之声,但历朝历代开创伟业,必行破格之举。陛下乃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法,方可成就非常之业!”
赵构被他一番“非常之人、非常之业”激得雄心万丈,眉锋霍然展开,放眼间只觉天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