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史诗:犹大之裔-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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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片,并揣测它的功用。那位皇家学会成员在最后的页面上评注:“满纸荒唐言!”她颇不以为然。
她振作精神,不让思绪飘散,继续寻找血液凝结的相关细节。一无所获后,她改变想法,逆向思考:不凝结。
“水蛭。”她喃喃自语,抬起头看着窗户。她完全沉溺在书本中,没注意到已日薄西山。“当然!”席拉气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那明显的事实:水蛭咬过的伤口同样无法马上愈合,只要水蛭仍粘附在皮肤上,伤口就不会好。它是否分泌了某种能够稀释血液的物质?
席拉喜形于色。她找到了一个大秘密,非常高兴能够再进行新的研究。她要解剖水蛭,仔仔细细在显微镜下观察它的唾液,与巫皮恶的唾液或至少牙垢做比较。幸运的话,在可预见的未来或许又会出现一个巫皮恶,届时就能摘取新鲜样本了。
她站起来,一本一本把书放回架上。图书室尤其重视秩序,否则她与父亲很快就会漫无头绪。
一道男人的影子晃过书架走到底端。
“父亲?”席拉开心地转过头,“父亲,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她手里拿着一大本书,目光穿越两旁分门别类摆放图书的狭隘走道,看见一个人的轮廓,以跟她同样的速度移动着。“我想了一下巫皮恶的事。”
那道剪影没有发出声音,始终保持同样的速度。
席拉眉头紧锁,觉得很奇怪。若有人走过,木地板一般会发出轻微声响,但是现在只有她这边有声音。父亲那头毫无动静。
席拉停下脚步,手伸到背后放在匕首上,然后慢慢迈出步子。再走几步就将到达书架尽头,两人将会正面对峙。席拉不觉得恐惧,她懂得使刀。父亲可能又在搞鬼逗她,或是想要测试她。
还差半步就走完书架了,她一个跳跃,放声大笑,表示她可没被吓倒。她眼前站着的是——
——一团黑。
与她正面对峙的生物看起来像个被黑色淋身的男人,就连眼睛也没遗漏。
“你是谁?”她脱口而出。
人影大吼一声,向席拉逼近一步,缓缓举起发着磷光的黑手。
席拉往后退,急中生智将书砸了过去,挡掉第一波攻击。同一时间,她的匕首猛地向前刺去。
刀刺进柔软的目标,席拉抽出刀,血跟着喷溅到地板上。
她因此稍微分散了注意力,身体被趁隙击中一拳,整个人抛向空中,撞到身后的书架。图集、字典与厚重书籍如雨般纷纷落在她身上,其中一本正中头部,砸得她眼冒金星。
黑影蹲下,像青蛙一样四肢着地,舔干地上的血,而后爆出一声咆哮,跳向窗户,一跃上了窗台。
席拉挣扎着站立,想寻找黑影,却已不见其踪迹。她蹒跚走到攻击者留下血迹的地方。
不见了。
是巫皮恶!父亲怎么称呼这类巫皮恶?——潜影鬼。席拉举高匕首,上面沾着封蜡般的暗红色血迹。她马上忘了惊吓与疼痛,心想:收拾这一团混乱后,有东西可以检验了。
她边整理书,边纳闷:为何潜影鬼不继续攻击?这么强大的巫皮恶出现在磨坊里的目的是什么?
【一六七五年五月十五日】
【鄂图曼特里布兰】
席拉从梦中惊醒。
月光穿过窗户,在磨坊的石头地板上落出明亮的矩形。墙上的计时仪显示已经凌晨一点。
“太晚了。”她从床上跳起来,拿下挂钩上的披风。前一天卡罗跟她整日待在森林里采集药草。她攀上通向阳台的阶梯前,先调整好腰间的匕首。
她差点错过那颗彗星,前晚它已在夜空中微弱闪烁。如果知道注意事项,就算是在眼花缭乱的星空中,要找到彗星的踪迹也是易如反掌的。
她推开出口的门,走入清夜,空气中飘散着新鲜、潮湿的花香与草香,芬芳宜人,驱走实验室里有时候会刺激肌肤与肺的腐蚀气味。虽然她在实验室里调配的东西是以严谨的科学为基础的,但她仍开玩笑地称实验室为“女巫厨房”。
席拉调整好望远镜的方向,寻找大熊星座左边的那颗小行星。
一道黑影忽然掠过镜头,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抽出刀,才看清楚是只猫头鹰夜行飞翔。
席拉深吸一口气,怕自己又遇上还在附近徘徊的潜影鬼。
卡罗听说她受巫到皮恶的攻击时,反应出乎意料地平淡。虽然他担忧她是否被碰伤了,但得知无恙后,似乎就不再关心此事。“他闯进这里或许只是想躲避追猎。”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家呢?而且你说有谁能追捕巫皮恶?你不也说过,那是最危险的巫皮恶吗?”
“他们的确是,女儿。但我不相信这种类型会对你造成危险。”
“难道你不想……”
“我当然希望能抓住他。”那是他针对这件事情说的最后一句话。席拉不知道他是否真会行动,她始终觉得他的行为很诡异。也许父亲早已预料到这次攻击?或者这又是一次测验?
风车翼的嘎吱声中突然混杂进一声清响的马嘶,随后传来马具碰撞声。她仔细倾听。难道是白马偷溜出来了?她走到阳台另一边,低头往下望。
磨坊四周停了十二辆马车!
那不是附近家境较好的人家驾驶的一般单驾马车,而是备有两匹甚至四匹马的真正华丽马车。驾驶座上有车夫,有两人的、也有三人的,全部安静不动等待着。马儿也一样有耐心,顶多马蹄刨刨草或是晃动一下。没人注意到好奇的小女孩。
看见突如其来的光景,席拉内心五味杂陈,又是惊讶,又是不快,还有担忧。看起来不像是突袭行动。
她一开始无法解释为何父亲没有知会她有客人来。因为我不应该知道,后来她给了自己这个答案,然后赶紧爬下梯子。迫切的求知欲驱使她往前冲。
书房与厨房里没有陌生人的踪影,于是她将耳朵贴在通向粮仓的门上。门后传来模糊轻微的声响,引诱人偷偷溜进去。
席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被人发现,一定会惹得卡罗不高兴。
但另一方面……
她把门打开一道缝,明亮的光线射入昏暗的厨房。光线来自粮仓二楼,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粮仓她没来过几次,但也没发现上面有什么不寻常。那些拥有高贵马车的男子与女士,究竟在上头做什么?
席拉蹑手蹑脚穿越门缝,跑到后面白马的休憩处,再从沟槽爬过饲料口进到储藏干草的夹层,隐身在支撑楼上的柱子的阴影中。
席拉紧挨着墙礅,然后吃了一惊。
粮仓已经改头换面!她怎么想得到屋顶下竟有这么大的空间,只有童话中描述的舞厅才能比拟,而王宫贵族在此用餐,杯觥交错,同欢庆祝?
衣着华丽奇特的男女分坐在一张大长桌两旁,每边六位。桌首一位男子正襟危坐,背对着席拉。在场每位人士都富贵逼人,手上与颈部的首饰灼灼闪光,有几位的穿着甚至不比国王逊色,就连平常身上一色朴素服饰的父亲,与来宾相较之下虽然较为保守,她却也几乎认不出来。
席拉被一位黑衣女士吸引,她的肩膀与低领处光辉夺目,本来以为是小镜片,后来才认出是钻石!一定有好几百颗!钻石赋予那位女士脱俗的光彩,举手投足之间映射出新的亮光。
能与这件衣服争艳的,是件以黑线绣满绝美图案的浅灰男士礼服,黑线延伸之处缀饰着指甲大小的暗红色红宝石,宛如红琥珀——却也令人联想到艺术感十足的血滴。纹饰与宝石让席拉久久无法移开视线,注视越久,越觉得那黑线仿佛会动,使得礼服像条餍足的蛇,舒适地缠绕在主人的身上。
不论在场人士偏好何种服饰风格,所有人一律戴着引人注目的昂贵假发。有些用金线绑起白色鬈发,拢出漂亮的形状;有些头发甚至全以银线替代。假发上处处是闪耀的宝石与饰针,极致奢华。然而即使豪华富丽,假发看起来也毫不荒谬,反而更衬托出主人的高贵。
长桌上摊开着图书、手稿与羊皮纸,大家讨论热烈。间或有一位女士或男子拿出一本书,翻阅内容后加入辩论。
席拉听懂某些片段,足以判断谈话内容与研究有关,有许多关于药剂与酊剂的混合状态的知识。
于是她明白了自己见证了一场学者集会,某种志同道合者的圈子。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父亲没带她来,因为她还太小,学识尚且粗浅。
只是尚且粗浅。
“亲爱的血亲,”坐在桌首的披着白丝披风的男子站起身,“时间过得飞快,我们有些人回家路途遥远,所以在此做个结束吧。”过了一会儿,四周嗡嗡的谈话声才停止。“今晚报告的研究结果虽令人振奋,然而亲爱的血亲,却也不过如此罢了。这次仍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即使卡季克男爵,”他往一位男士那看了一眼,对方身穿棕色长礼服,绣满金绿两色的刺绣,“有一些值得观察的发现。”
“我们所有人都一样,伊斯加略。”底下低声插话的是位穿着红白色衣服的女士,有一半的人哄堂大笑。席拉仔细打量她,觉得她浑身充满魅力又令人敬畏,年纪约四十开外,一身长袍富丽奢华。她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脸上酒窝醉人。卡季克原本半起身,正欲打躬,听到她的话,嘴角一撇又坐了下来。
席拉听到白丝披风男子的名字相当惊讶,伊斯加略。他似乎是聚会的首脑。但偏偏拿这个名字来尊称他,真是很不寻常。那是上帝之子的背叛者之名啊!不过,她又想起父亲谈到犹大时总是充满敬佩,而且不只一次提及过。
“我好像听到一丝嫉妒,梅杜诺娃女爵?”伊斯加略语气尖锐。
“不,绝对没有。我们全都经历过光辉的时刻,卡季克至少达到了同样水准。”她慈爱地对他笑了笑。“不过,依个人浅见,并无特别值得注意之处。如果这是场赛跑,我会说他最后一个抵达终点,而我们其他人已经进入下一场比赛了。”她取出一把白折扇,啪地一声迅速打开。“请原谅我打断您的话,伊斯加略。”轻缓摇扇,姿态优越凌人,挑衅意味浓厚。席拉完全被她折服。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