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史诗:犹大之裔-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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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的粉丝已经投靠你了。”我对他说。
“你失去的将不只是粉丝,荡妇!”他大肆狂嚎,轮流盯着摄像机做鬼脸、秀肌肉。他似乎知道文斯站在我们那边,特别为他表演了一段。真是该死的马戏杂耍!
我叹了口气,很同情他,接着往后退了几步。他是个大块头,但我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身材。“献给泰亚。”我说,然后站着不动,全身放松。而他大动作地张开手指,一边挑衅,一边等待讯号声响起。他的指节骨在黯淡中发亮,手上戴着手套,上面钉着磨得锐利的长铆钉。
讯号声才响起,他已经像头愤怒的公牛般朝我冲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对于那样的体重与肌肉来说,他的动作算是非常敏捷了。他的教练、赞助者,或者不管是谁,一定给他用了非法的东西。安非他命?
站着不动简直跟自杀没两样。于是我蹲低,猛力一蹬,虽然跳不到三米高,但至少确定我能稳站在台上。跃起时我劈开双腿,感觉到肌肉扩张。这样的劈腿动作会让艺术体操选手都嫉妒死。
季风像辆货运列车般从我胯下奔过,撞上场边的铁丝网。我一个空中回旋,面对他落在地板上,双手交盘于胸前,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臭婊子!”他怒吼,猛地转身,大腿、胸与手臂被铁丝网刺得到处是洞。他再度逼近,这次比较谨慎缓慢。他学乖了。
季风忽地扑向前,想用满是铆钉的手套抓我的胸部。我低下身,从他身边跑到格斗场另一侧,以全身重量跳到最上面的铁丝网,踏向突出的金属刺之间的空隙,立脚一蹬,再空中转身,双腿张开,以抛物线弹向那座肌肉山。
我的靴子正中他的锁骨,他脚步不稳往后退。我一落在格斗场的地板上,立即起身,迅速用两手一抓。他的鞋子掉了,因为他脚上穿着没有鞋带的简便运动鞋。
面对这样的侮辱,他回以出人意料的快打,拳头击中我的下巴,把我向后打飞。我也常被逮住,但没被打过下巴,也不是这种铆钉。痛感是新的。
又新又奇特!太刺激了!
我正要将鞋子丢到场外,不让他有机会穿上时,腰侧被用力一踢,感觉就像汽车拦腰撞上了。我从地板上飞起,头发马上被粗大的手指抓住,整个人被拖来拖去,最后撞上铁丝网。他又饱以老拳,铆钉蹂躏着我的肩膀,深深刺进肉里。季风放声大笑,又给我一个我不喜欢的绰号:欠扁的家伙!
我顺着他的笑声,没有回头,一拳正中他的脸。这一击厚重扎实,打得他顿时沉默,力道之大,让他吃了一惊。他放开我,我的头发被扯摔了一些。
我气喘吁吁,躲开下一波攻击,蹿到他身后,反手往后一抓,让他扑了个空。习惯是很难戒掉的东西。
我不断拿膝盖踢他肾脏,紧跟着他的动作,毫不放松。
休息讯号声一响起,我立即收手放过他。这场打斗到目前为止很痛快,我的颌骨抖动不停,被折磨的肩膀如遭火烧,温热的血汩汩流下。我并不在意。会痛,表示我还活着,这就够了。他只是空有蛮力,不具危险性。我得让人把肩上的铆钉拔出来。我很清楚后果会如何。
谭雅尖声大叫。
我一个箭步闪向一旁,季风已经又挂在铁丝网上了。
“你耳朵聋了吗?”我大喊,“现在是中场休息。”
他扯开喉咙大吼,拉拽铁丝,还真被他拔起一条朝我劈来。他手掌被割破,但他似乎没感觉。
我躲开攻击。“那么今天就不用中场休息!”我勃然大怒地吼道,然后抓住咻咻飞来的铁丝反手弹回。我跟他不同,没伤到自己的手。只要知道抓住铁丝的技巧就行了。
铁丝横打到他的脸,被打的地方出现一条红肿。他暴跳如雷,冲我攻来,全身血流不止,像只被打穿的输血袋。他的攻击速度骇人,猛击、勾拳、直拳不断射向我。我也同样快速抵挡,不让铆钉扎到身上,但双臂重重瘀伤,甜蜜的痛楚贯穿全身。然而我犯了个错,让自己被逼到角落。他已经赤脚蹿前,把我往后抛到柱子上。猛力冲击下,我翻了个筋斗飞出场外,正好掉在摆满霓虹灯的桌上。灯管在我身下爆裂,劈里啪啦当啷作响,碎片刺进身体。聚光灯忽然打亮照在我们身上,而我们像防空探照灯下的两架飞机。
季风跳到我旁边,桌子坍塌,我稳住脚。他抓起一管霓虹灯,往我背部劈来,灯管碎裂,我的头也被波及。
我恍恍惚惚,屈膝跪地。
他抓住我的头发一把拽起,用手肘击打我的脸三下,我眼前一阵黑。那警告我得赶快结束这次乐子,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我。
情绪激动的观众鼓噪亢奋,所有人全以为终于看见我倒下了。听见这么多人的声音,却看不见对方,感觉很怪异。我感受到他们散发出来的能量,他们的沉醉痴狂。
我承认从未像今晚这样忍受如此多的羞辱和奚落,却又带给我不少乐趣,真是不可思议。
季风放开我。我蹒跚着回到场上,稳住身子。够了,我已经得到今晚的振奋剂,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取得攻击优势的。
他滑到另一张桌子上,那上面放着铁丝棒。即使赤脚踩上碎片,他的表情也不为所动。我非常确定他血液里有那类化学鸡尾酒,别人可以把他的血当做毒品,肆无忌惮卖给吸血鬼。
我全身肌肉酸痛,右边肋骨似乎断掉,压迫到肺。太精彩了!我早已失去时间感,也许我们交手尚未超过十分钟。
季风折返回来,双手像握剑似的握住铁丝棒。
我看着他像巨人一般,丑陋地站在我面前。席拉没办法赶走泰亚的怪物,我的对手可没这么好运了。
我到最后一刻才避开攻击,手掌准确劈中他的鼻软骨,右手击向耳朵。他某个地方的骨头断了。这次换我毫不留情紧咬他不放!
我再次攻击他的肾,他边呻吟边想逃脱,反而被我从下面踢到下巴。咔啦一声,他的脸歪斜变小。不过,即使嘴巴血流如注,季风也不肯就此罢手。
他袭击我,我左手一掌打断铁丝棒,趁他还愣瞪着我的拳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我纵身一跃,右手肘击中他的太阳穴。
季风的双手在空中挥动,身子一直往左拐,最后撞在格斗场的地上。他自己拒绝中场休息的机会,我看不出来现在有何理由让他休息。
我急速地对他又踢又踹,绕着格斗场移动。我始终稳住重心。他走到放着玻璃瓶的桌子旁时,脚被我拉开。我弹跳至空中,一个后空翻,顺势给他心窝两拳,把他打到桌上。
玻璃罐在他庞大身躯下应声破裂,碎片溅到观众席上。他双手大张躺在那里,再也无法动弹。
急救小组马上从阒黑中冲进来。不过我很清楚季风今天不会死,我没有感觉到死神。
我打败了庞然大物。“献给泰亚!”我独自低语,在灯光亮起前离开大厅。我不想瞧见那群暴徒。我的粉丝看到了我也会受伤,却无法被打倒。我是一位女神。
我觉得通体畅快。疼痛与肾上腺素在我的体内流窜,牵动每一根神经。我的愤怒得到宣泄。我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助手已经等在休息室里,要取出我体内的碎片、铆钉。像往常一样,谭雅一定会说:“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我死也不跟你交换。”
我也会一如往常地回答:“我也不想与你交换。”
我走在昏暗的通道时,心中期待着能动手写下那本书。那故事盘踞在我脑海里已经太久、太久。
【一六七○年八月十六日】
【鄂图曼特里布兰】
卡罗以女儿为傲。
不只是因为她的土耳其文进步神速,而且也开始学习拉丁文,并出现初步成效。怡卡求知若渴,往往研读到深夜,就为了能尽快阅读父亲图书室里的许多藏书。
多数时候,卡罗必须在午夜将读到睡着的小女孩从书桌抱回她的新床上,床以薄纱遮蔽,就放在顶楼他的床旁边。炎炎夏日,溽暑热得人夜里睡不着,她可以在顶楼阳台架个卧榻,躺在星空下做梦。
今晚,卡罗在顶楼准备了一份惊喜。
夜幕低垂时,他叫她从小窗往外望,窗外的他围绕在各形各色的望远镜中,最大一支的直径有粗树枝那么宽,而且长约一个人高。
“望远镜!”她兴奋地大叫,踏入阳台。他点点头,招手要她过去。“今天,我们来观察月亮与星星。”他指指摆在地上的一些书。“书上有星象图。你仔细观察,之后我们再来寻找它们的行踪。今晚夜色清朗,视野不错。”
不消多久,怡卡已经通过最大的望远镜赞叹璀璨星空。“星星不停在闪烁。”她开心喊叫,边转动小轮子,调整焦距。“好像在对我们眨眼睛。”在父亲的指导下,她把镜头转向月亮,发现那上面用肉眼就可以看到的许多黑色阴影其实是坑洞。
“苍白的美丽。”卡罗若有所思地说。接着,他发现怡卡再度调整望远镜,完全不需要他的指导。“女儿,你在看什么?”
怡卡嘴里突然吐出不同星座的名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显然比她之前快速浏览书籍时能记住的还要印象鲜明。“是不是有人学了更多东西,却没让我知道啊?”
她点头如捣蒜。“太有趣了,父亲。我不知道天空……”她斟酌了一下,想用学过的新词表达。“结构如此丰富,数百年前就有人努力将一切绘制成了星象图。”
卡罗很满意地点点头。他确实感觉到怡卡的求知欲一天天增长,新知非但没让她消化不良,反而更砥砺她的智性。她已私下给自己安排功课,例如研读星座分布图。“那就是造就我们传统的前人啊。”卡罗说。
蟋蟀唧唧,夜晚的声音响起。身后的风车翼有规律地旋转着,嗡嗡低吟,机座发出木头嘎吱声,在月光中投下阴影。
怡卡发现了一颗彗星,是从那晦暗不清的尾巴认出来的。“父亲,你看!”她大叫,让出望远镜前的位置给他,“众神创造了星星,那真的是传说吗?”
“女儿,你的意思是?”他边观察划过天上的彗星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