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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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一惊,不禁抬头去观察康熙的神色,却见他正望着我,便又慌忙低下头,嗫嚅着道,“哪有自个儿夸自个儿的啊……十四爷固然能干,带兵是把好手,可是比起四爷八爷他们还是差了点。”
康熙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阵,轻声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我心中一凛,康熙却是话锋一转,又道,“近来朕总是梦到故人。孝懿皇后在梦里问朕替你找到好归宿没有?”
我听了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康熙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僵立着不敢说话。
康熙见我不语,似乎有些吃惊,复又问了一遍,“花楹丫头,朕代孝懿皇后问一句,朕可有替你找到好归宿?”
我听了忙跪下身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道,“皇阿玛给花楹找的自然是最好的归宿。”
康熙静静瞅了我好一阵,慢慢道,“你知道朕疼你,朕一直希望如此,希望你是个惜福的孩子。”
也不知为什么,我听了这话心里难受得厉害,酸痛夹杂的感觉好像那时将嫁十四之前。我乖乖应了一句,再磕个头,慢慢退出屋子。
我回到府里,仔细琢磨康熙的每个字,除了心中那抹道不清楚的酸楚之外,似有千头万绪却怎么也理不出个思路。
因为心里一直沉甸甸的,便又是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天微微发亮,我便像往常一样匆匆忙忙从床上爬起来。喜殊听到响动,拿着灯披着夹袄走进来,见我已经起来,便赶紧放下灯过来服侍,一面道,“天还早,福晋怎么起来了?”
我一面忍着因无眠而起的头痛穿衣,一面答道,“心里有事睡不着,索性早些去畅春园。”
喜殊想想也对,便伺候着我梳洗。
正忙着,忽听门外丫头禀报,“福晋,凌晨里畅春园来过人了,说打今日起不必过去,让福晋在府里听旨行事。因时辰还早,又不是大事怕影响了福晋休息,奴婢们便没进来说。”
我忙着系纽扣的手一僵,脑子里空白了一个瞬间,心一阵剧烈地跳动,胸口憋闷得一阵阵发起疼来。
喜殊见我这样忙传了屋外的丫头进来回话,我紧着声问,“皇上龙体可好?”
那小丫头见我颇为严肃,便立刻紧张起来,跪着回道,“宫里的公公并未说,只传了旨。”
我听了微微舒口气,但是心里还是不安得厉害,仔细想康熙昨日的状况,便越来越觉着心惊肉跳起来。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对劲,于是用过早膳还是去畅春园请安。在园子门口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李德全身边的小太监跑出来,模样机灵,笑着道,“皇上说想歇着,请福晋回去吧。”
我看着那小太监的笑脸不觉一呆,下意识地问,“皇阿玛龙体可安康?”
那小太监还是笑着,极为流利地回话,“是,福晋,万岁爷龙体安康。”
我微微点了点头,有些木然地转过身。回到府里,呆呆地靠在椅子上发愣,眼皮一个劲儿地跳个没完,让我的心中不停地七上八下着。这样一坐便是大半天,从晌午一直熬到深夜,然而畅春园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喜殊皱着眉头走了进来,表情却是极为迷惑,“福晋,奴婢按照您的意思去找了秦旺在京里安插的人,据那些眼线说,近几日北京城里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您怕是多心了吧?”
秦旺的信息网络向来极为灵敏迅速,既然他们都是这般说,我自然也是无话可说,于是想了想又问,“那秦旺在江南可还顺利?”
这回喜殊脸上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秦旺已经传来了消息,说那三家的大人都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只等福晋的号令,任何事情都当全力而为。”
我这才点了点头,心中似乎稍稍安定了几分。以孙文成曹寅他们如今在江南的实力,对胤禛万全可以做到鼎力襄助。退一万步讲,就算遇到什么意外之事,江南起码能保证安定的环境,胤禛退居那里应该也能够得到人身的安全。
二更时爬到床上,却睁着眼睛一直醒到鸡叫。
日子又缓缓推过了一日,打从床上爬起来,痛苦的煎熬便又开始了。
前一日的夜里开始下起雪来,到天大亮时整个大地都已经是银装素裹。我立在窗边,一言不发地看着鹅毛大的雪片密密麻麻地从天上飘落下来,看着屋外一片惨白,让人心头不由地生出一阵阵凉意来。
身后外屋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我应声回头,喜殊一面解着大红斗篷一面掀帘而入。
我三两步赶到喜殊跟前,喜殊急匆匆行了个礼,悄悄附在我耳边道,“福晋,奴婢打听过了,至晚膳时整个京城已经戒严,只怕皇上……老福晋说老爷早上进宫被拒,还说老爷自有主意,只怕老爷会有所行动,福晋您赶快想想办法呀……”
京城已经戒严?我听了身子一僵,模模糊糊中似乎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股酸涩的感觉直冲向口鼻,一颗一颗的眼泪没遮没拦,直愣愣地就掉了下来。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脸埋在膝间,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康熙的样子,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竟全是那样慈爱祥和,向着想着,泪水稀里哗啦地渗进衣服里,心疼得简直喘不过气来。
低声哭了将近有半个时辰,伸手接过喜殊递来的滚烫毛巾,按在眼眶上,整个眼眶疼得直跳。喜殊跪在我身边,又递给我一杯稍有些烫的热茶,劝解道,“主子节哀,莫要哭坏了身子。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微烫的感觉从口齿间一直到腹中,整个人一阵激灵。我微微抬起头来,喜殊正抹着眼泪望着我。她见我微微颔首,便低声道,“主子,现下局势晦涩不明,恐怕还要主子弄清楚……”
我听了喜殊的话,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胤禛冷峻的面容,他的一分希望,十分努力。
现在恐怕是最危急的时刻,尽管有隐隐约约的感觉,但是直至离开畅春园的时候我还是不知道康熙究竟属意谁。虽然力量有限,但是我仍然要尽最大的力量帮助和保护胤禛!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雪夜惊变(一)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雪夜惊变(一)
急急忙忙地扒拉了两口饭,我便命人去套马车,我得出门,我必须知道我的阿玛到底在做着怎样的事情?
我在屋子里惶急地走来走去,将一把小匕首藏在贴身的袋里,不,袋里不仅是匕首,还有一瓶小小的,精致漂亮的白底碎花瓷瓶,瓶子里是速度最快的毒药!
我捏着那个小瓷瓶,瓷瓶在手心里已经变得有些温热,而我却有些魂不守舍,如果胤禛除了什么事情,我想,我不愿意再独活在这个世上。
正在这时,门帘被掀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过来,我心中微惊,半晌看清楚眼前那人,竟是有些欣喜若狂。
伴随着那阵寒气进来的人,是我一直以来都极为倚重的秦旺!
“奴才已经收到了北京城的。消息,所以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希望能助福晋一臂之力。”昔日的少年今日已经极其的成熟稳重,虽是一脸的风霜,看得出来赶得多么辛苦,然而神色间却极为自信沉稳。
秦旺稍稍休息之后,便命人在前。院里套马车。闻讯赶来的何管家极为焦急,跟前跟后,絮絮叨叨地说这话,“福晋,九门提督下的命令,整个北京城里马上就要戒严了,您就甭出去了,这……这不安全呀。”
我淡淡一笑,看着何管家额上。急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来,不由笑道,“我不过是回趟家,管家做什么这么着急?瞧你,大冬天的,身上都湿透了吧。”
何管家听了我的话,畏惧地看了我一眼,连忙举起。手,用袖角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苦着脸道,“奴才……奴才这不是担心主子的安全么。侧福晋已经吩咐奴才关起大门,命侍卫们严防死守,务必保证府里的安全。”
我听了微微一怔,如此说来舒舒觉罗氏也已经知。晓了北京城的状况,不仅知晓,而且极为迅速地分析出了眼前的局势,她已经意识到了十四府里的众人在这种局势下即将面临的危险,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心中微叹,舒舒觉罗氏确实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子,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举措在目前看来确实是极为恰当的,只要十四的家眷们关起大门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很难有人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硬闯进来做什么。然而我是利用了秦旺的消息系统,而舒舒觉罗氏,她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呢?
我的头脑中还在极快地转着,喜殊已经快不走。到了何管家的面前,“何管家糊涂了吗?侧福晋是什么身份,福晋是什么身份,听您的意思,这福晋倒是在侧福晋之下了?”
喜殊言罢斜着。眼睛剜了何管家一眼,倒是吓得那中年人瑟缩起来,微微低着头,颤着声音应了一声便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这时秦旺走了过来,沉声道,“福晋,可以上车了。”言罢扶着我的手上了马车,又转头对着喜殊低声道,“喜殊姐就在府里等消息吧,如若到明日没有消息传来,请告知王爷。”
喜殊听了秦旺的话,面色瞬间便凝重起来,一双明眸望着我,似乎隐藏着千言万语一般。过了好半晌,她才勉强轻轻笑道,“秦旺,我可把主子的安危交给你了。”
秦旺闻言似是一震,转头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睛,许久方才抿唇道,“知道。”
马车一路飞奔,在我凌乱的思绪中就到了家门口。
我扶着秦旺的手跳下马车,回头望了人迹杳无的街道一眼,有些震慑于眼前的这番情景。因为北京城已经戒严,这时候整个街道上都静悄悄的,没有人烟的街巷中不知什么时候浮起一层薄薄的烟雾,清冷的月光照在覆着厚厚白雪的街道上,寂静中带着诡异,说不出的凄凉肃穆,让人心中顿生惧意。
秦旺立在我身边,见我怔忡不语,便深深地望着我,沉声道,“希望事情不要超出控制,一旦大乱,可是黎民百姓的苦难。”
我在静谧得有些可怕的夜里叩响了家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