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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长相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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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举首,金步摇上的凤首微颤,凤嘴中叼含着的细细流苏坠,在我眼前晃成一道不真实的金影。

还是那如黛黛山脊般的眉,还是那皎皎若寒星般的眼。明黄色的挺拔身姿,如一株遗世而独立的玉树。

现在,那寒星般的眼眸里,有一抹惊,有一丝喜,还闪烁着一种别样的光。

那光,我见过,在老皇帝的眼中。

帝王之光。

他向我伸出手来,莹白的中指上嵌着一只墨玉戒指。戒指本无甚光芒,但因为那只手,而犹如有了生命般灵动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犹豫,便被人牵了缩在袖中的手,迎出轿外。

我怎么会以为嘉和殿是空的?满堂满殿皆是人。

我怎么会以为嘉和殿是静的?无数谨微却沉重的呼吸声,早已凝滞在这座高大宏伟的宫殿里,飞散不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突然而至的高呼如炸雷边在我耳边响起,震的我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处。

“众聊平身!”身边人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可以压住那如雷的声响。

我被牵着走上一条金色的织毯。穿过黑压压的人群,最后,与他,这个王朝的皇帝陛下一同站在了嘉和殿的最高处。

高处不胜寒。

转身,金色织毯在脚下往远处漫漫伸展,织毯两侧站满了穿着绯色,青色与绿色官服的人。

左面最前首那人身上的绯色却刺痛了我的眼,他襟前的补子上,绣着一只白色的仙鹤,展翅欲飞。

有多少次,我坐在府前上马石旁等爹爹下朝回家,官轿刚在府门前停下,我便飞奔至轿前,扑在爹爹怀里,那只仙鹤在我脸颊边轻轻舞动,冰冷的丝线蹭过皮肤,渐渐温暖。

低垂眼帘,在心中默念,安知此刻,不是虚幻。

左手猛地被握紧,蹇眉望去,身畔人正用幽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我。

梅似雪,月夜下,乱红中。

初相见。

他一定没忘。

我也没忘。

那夜我多伤心,学了一套落梅式,却丢了一枝比剑式重要多的桃木簪。

他是罪魁。

百官们逐一踏上金色织毯为他们高呼万岁的皇帝敬奉贺礼。

皇帝微笑着接受着他臣子们的朝贺。

只是心不在焉。

“齐王奉西域白璧一对!”

一直被紧握的左手终于松开了。

“流汐,前几日说是受了风寒,可曾好了?”皇帝亲自走下阶,扶起伏在殿前的少年。

那少年胸前绣着麒麟白泽,瘦削却挺拨的身姿,很像他哥哥。

和小时候差太多了。

那时,他如同一只圆胖的小球,被我用头狠狠一顶,溜溜地在桌边滚了好几圈。

“多谢陛下关心,臣弟已无大瘍。”

少年抬头,微笑,目光越过他哥哥的肩,无意识地从我脸上扫过。

而后,回眸。

黑白分明的瞳仁中闪着上元那天在河水中浸润的光泽。

我在心中暗叹缘之奇妙,又失笑。

齐王,幼年时我虽曾用头顶了你,现在却又救了你,你我之间,算扯平了吧。

无怨亦无恩。

人已齐,宴却迟迟未开。

大家似乎都还在等什么人。

我有耐心,若不是又被身畔人紧握住左手,而齐王的目光又时时追索,我是有耐心的。

此刻已有些不耐。

偷偷看了看身后其她的妃嫔,她们神色一如初入殿时自若,无半点变化。

“景王殿下到!”

感觉到皇帝陛下的手指微颤了一下,再看了看他的脸,没有丝毫改变,微笑的弧度恰恰好。

暗自钦佩身边的这些人,就这一点而言,他们的修为远在我之上。

金毯绵延的尽头,有吱吱木轮转动的声音传来。

什么样的人物,可以让钟子琰心目中极厉害的皇帝陛下也为之轻颤?

景王坐在木轮椅上,单薄的身子斜倚在椅背上,似是疲累的已无力再轻轻动一下。与齐王一样,他胸前的补子上也绣着麒麟白泽,只是那麒麟似也比齐王那只更柔软温和些。没有戴冠,漆黑的发只用一根极普通的簪子束起。他的眉毛很长,眼睛也很长,狭长美丽的丹凤眼轻轻一眨,人间所有颜色尽倾落。

“王叔,”皇帝牵着我的手走到阶下,景王面前,笑言:“王叔今日气色看起来很好呢!”

景王抬首微笑:“陛下气色也很不错。”

微笑若阳春三月的暖风,薰人欲醉。

“王叔可有礼物送与侄儿?”皇帝忽然对轮椅上的人伸出左手。

皇帝也需要跟人讨礼物的吗?

景王依然微笑,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锦盒放在皇帝的掌心中。

“是什么?”

“北海千年冰魄子。”

“哦——”皇帝将握着锦盒的手收回,“多谢皇叔。”

他声音里有失望。

难道景王那里有什么是他期望得到的?

禁不住抬眼多看了看那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年纪比皇帝大不了多少的王叔。

景王也正望着我。

只那么一刹,我还未来得及对他微笑,他的目光已飘开了去。

下部  y 飞鸟

有一瞬间的失神。

丝竹起,歌舞扬,美酒香。

皇帝扬手举起金樽,百官众臣纷纷跟随。

君臣和睦,其乐融融。

景王纤长手指轻举羽觞,微一沾唇便已放下。一曲歌舞未了,便向皇帝告退。

皇帝未问缘由,仍旧牵着我的手,言笑晏晏,亲自送出数步。

木轮再度缓缓转动,吱吱有声。

嘉和殿似乎静了那么一刻,又似乎没有。

景王背影渐渐远去,没有多看我一眼。

我厌倦这许多的人。

只是我已不是十岁时乖张的孩子,不能再自顾自藏身偏园。

今时今日,我是这个王朝的皇后娘娘。身畔的这个人用他有力的大手提醒我,维持着这个身份该有的端庄与美丽。

于是便只打量这金碧辉煌,庄严雄浑的嘉和殿。

在这座殿里,谁来过?谁去了?谁曾平步青云?谁又黯然殒落?

爹爹,你能否告诉我,曾经是怎样的阴谋,自这满朝欢歌笑语中,没顶而来?

心渐渐乱。

清透的液体滑入喉中,微辣、绵长,象一团火在胸中升腾。

酒的滋味,原来是这般。

皇帝的脸在身畔,眼里似有绵绵情意,仿佛我们是寻常夫妻,家宴上携手进退,相敬如宾。

做给那些臣子看的罢。

这般把酒言欢,这些个虚伪笑脸。

转回来麻痹自己,安知此刻,不是真实?

“起驾回宫——”有宫人擎八角绢丝宫灯前面引路。

锦绣华服长长的水缎滚边流苏与皇帝明黄色五彩团龙花纹的袍角相叠,迤逦拂过绵延的金毯。恍惚间经过一抹连麒麟白泽都透着生机的挺拔身影,似有两簇小小火焰在灼灼燃烧。

走出大殿,方感觉呼吸轻松。

我想念此刻静寂清幽的冷宫,除去这锦衣华裳的桎梏,还我素衣散发的自由。

夜风夹着晚香玉的香气丝丝缕缕飘进轿内。

回宫路途不短,我正欲合目小憩,却不料片刻功夫,轿已落。

珠帘再次被掀开,眼前正对一所雕梁画栋的宫殿,十三根大红立柱厚重威严,蓝色门楣上有灵动金凤盘旋,当中三个烫金篆字“凤鸣宫”。

这不是我的居所,我于是端坐不动。

皇帝立于轿前,双手负在身后,神色倨傲,眼神幽迷。

“你是谁?”

“张笑彤。”

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夜风卷起他宽大的袍袖,猎猎有声。

“错了,你是我的皇后。”

他忽然温柔,微笑脉脉:“皇后陪在皇帝身边,天经地义。”修长莹白的右手再度向我伸出,只等我欢喜无限,将手放入其间。

是的,我是他的皇后,冷宫里的皇后。

“冷宫里的皇后也算?”

“从你踏进这宫里一刻起便是,即便在冷宫。”

我抬眼看他,我的丈夫,万人之上的一国至尊。从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我早已不再奢望长相守。我留下,只是为了找出当年的真相,拔出我心中深刺多年的那把利剑。

他的手一直举着,良久。

而后轻轻放下我的轿帘。

“没关系,我有耐心。”

******

我却忽然失了耐心。

又是月圆夜。

春夜晴寒,满月清亮逼人,只照着院子里银白一片。几杆瘦竹细碎的影子,慢慢的自窗棱移到床沿,疏朗有致、秀逸静美。仿佛长生观,师傅的水墨丹青。

我急迫的想见到师傅。

有一些模糊的东西,我想要向他验证。

灯如豆,一卷残经握在手中已几个时辰,一页也不曾翻过。入不了眼,便静不了心。

索性丢下经卷,移步院中。

夜那样的静,轻风吹得竹叶簌簌如雨,隐约听见唧唧虫鸣。

不知何时,有阴云蔽月,于是院落里变得暗影曈曈,灰蒙蒙的看不清真切。

我的心,也如这满院隐隐的灰蒙,找不到方向。

月色渐渐淡去,东方微微露白。

师傅没有出现。

******

我想见师傅。

这才惊觉,这七年来从来都是师傅来看我,我却不知道去哪里可以见他。

原来我还是孤独的,纵然幼时伴有鱼虫,山中伴有花草,宫中伴有诗书。月圆前后师傅的相伴,合起来也不过寥寥百日。我本不该贪恋他的声音,他的温暖。

可是这一夜如此漫长。

我才明白,我还是那个十岁的孩子。困扰的时候,师傅是我在这世间唯一想要的依靠。

已经没有几个月圆夜可以浪费在空自守望。

我决定出宫去找师傅。

能认得的,也不过是师傅带我去过的那几处所在。

梅林寂寂,那夜盛放的红梅已然被新绽的细叶取代。风卷起,枝上树下残红飞舞,落英缤纷。这后山原本罕有人至,此刻更是寂静无声。

蓦地想起那一句: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

摇摇头,丢开抑郁的情绪,我转向皇城的街市。

没有上元的灯市繁华,街道上的人并不多。我睁大眼睛注视着每一个人,身形,步伐,也许他们中的某一个,就是我的师傅。

茫茫然转了许久。而后,我抱着膝盖,坐在了石拱桥下的台阶上。

十六的月硕大如盘,坠入清澈如镜的河水。杨柳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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