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错过-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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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我报了别人的名字,才见到她。小艾见了我,愣了下后,掉头要走,被押她的警察堵住了去路。这名警察是我朋友特意安排的。
那时候跟犯人见面比现在宽松。不用隔着玻璃打电话。
警察让小艾进屋后,主动退出门外。这是不允许的。但,当时朋友给我开了这样的方便。
小艾见了我,故意不正眼看我。但我看得出,她故意控制着自己。小艾不时咬一下下嘴唇,眼睛看着别处。小艾瘦不少。她的脸更加苍白。但,她不像许多人那样憔悴。相反,由于少见阳光,那种苍白中竟透出嫩意来,仿佛婴孩儿的皮肤。这样子让我心疼。可是,我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好”、“你还好吗”、“你还适应吗”,好多话涌上我的心头只是一瞬间,就倏然而逝。是的,这些都太虚伪了,说了还不如不说。可是,说什么呢?我真的想不起来。我都白来两次了,肯定要抓紧时间的。可越这样想,越是说不出话来。小艾跟蕾雷不一样,小艾跟房美月也不一样,小艾——小艾是个胆子大、热情、善于行动的人。“行动”两个字一下提醒了我,我将已经靠近小艾的身体突然向后退了退,在距离小艾一米远的地方,两手垂直靠紧裤线、双脚并拢、立正,然后行个标准的鞠躬礼——小艾,对不起!书包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一旦错过第八章(3)
小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张开双臂一下扑上来,呜呜呜大哭起来。怕出声,小艾的声音憋得像没调好的“气门”,呼哧呼哧喘。小艾的脸在我的胸上、脸上蹭,反复蹭。小艾的双手搂紧我,指甲使劲抠,抠得我的后背都疼了。我轻轻拍着小艾的后背,说,不哭,我来了。我来了。我又抚摸着小艾的头说,不哭,我来了。我来了。
你怎么才来?小艾突然仰起脸,嗔怒地问我。
我都来两次了,难道,你不知道?
你既然来了,怎么能不见到我就走?
我正不知所措呢,小艾提醒我说,我头一次跟你正经说话的情形,难道,你不记得了?
我们头一次正经说话,是在厕所。
女厕所坏的那几天,大头鱼在一次晨会上说,让女同志下一楼上厕所,也太欺负人了。我们杂志社就这十几个人,先凑和用吧。友爱一下嘛,一个上厕所的事,就别分得那样清了。谁进去门一关,就决定性别了。大头鱼还特意补充一句: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哪个男同志要是再用小便池子,就视同于违纪。
干脆,也“友爱”一下,留给女同志用吧。我说。
“轰!”大家笑得人仰马翻。
我正笑得得意呢,突然一个纸条飞过来。我打开一看,里边就两个字:讨厌!
我看了看,真的不知道纸条是从哪里飞来的。大尾巴会开得太长,这个文件那个文件,说了半天,都是一件事。乏味透了,我只能靠茶水打发时光。茶水在我某个地方囤积得太多,要出潮了。我懒得动。可膀胱不断向我强烈抗议,攻势逐渐凶猛,再不排涝泄洪,有决堤的可能。万不得已时,我假装没事儿一样站起来,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别人看出我内急的狼狈样子,故意迈着稳健的步子出去。关了门后,我立刻跑了起来……
跑也白跑,厕所门紧紧的闩死了。
我在外头拍了拍,“哼”地卡卡嗓子。里边也有人拍了拍,也卡了一下嗓子。一听那尖声尖气的声音,就知道是个女的。
没有电梯的旧房子,如果我下一楼,肯定来不及的。
等吧。可是,我等了一会儿,里边一点声息都没有。人人都熟悉的排便业务,就是消音功能再好,轻微的声音总应该有的。但,没有。内攻一阵紧似一阵,眼见要决口了,我真后悔。如果刚才我下了一楼,早就排险成功了吧?
就在我表情异常丰富,敛息静气,提肛收腹,轻轻地跺脚,调动脸上所有褶皱和神经尽全力关紧“阀门”,恨不能举倾国之力锁死那个眼见要失控、越境的家伙,厕所门“咣”地一下开了!
小艾嘿嘿一笑,严肃地说,进去吧,不过,你欠我一份人情!
我刚刚排除险情,小艾又站在厕所门外了。当小艾那张漂亮的脸蛋、高而起伏的胸脯跃入我的眼睛,成功泄洪的我又有闲心了。
我、我欠你什么人情啊?
小艾一把拉开厕所的门,说,我这两天“蹲肚”。小艾歪着头想了想:怎么说呢?咳,咱都是文人,不能太写实。哎我打个比方吧!比方我刚才(在厕所)也是工作,那么就是这样的情形:我在里边刚刚铺开稿纸,一个字还没写呢,你说也需要地方写稿,我就舍己为人,立刻就把办公室让给你了!
我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还这么幽默。看我笑得如此开心,小艾在进厕所之前,把一串钥匙递给我,用纤纤细指抓出个黄铜钥匙:这个,是开我办公室的。我办公桌上有个白包,白包里有个绿纸袋,你给我取来。
一旦错过第八章(4)
我怎么也没想到,小艾竟让我取卫生巾!
我当时就想,这姑娘连贴近她最隐秘部位的东西都不背我,是不是看上我了呢?
不料,当我后来以开玩笑的方式曲线问她时,小艾直爽地说,你想知道我对你的评价?我点了点头。好吧,我告诉你,就两个字。哪两个字?今早开会你不是收到一个小纸团吗?对呀。我应答了后,才猛然反应过来,那是“讨厌”两个字。
当我头一次跟小艾在床上激越风情后,我提起这件事。小艾说,女孩子要是看上谁了,说的大都是反话。怎么,连这个你也不懂?
小艾又说,如果女孩子动心了,认为要正经对待了,大都会这样的。
后来,我干“执行主编”时,一边被查,一边又面临因办“工作证”负连带责任被起诉,小艾尽管眼睛哭得通红通红,还是一甩袖子,说,你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当我看着小艾绝情地离开,以为我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了。我哪知道,小女子小艾却大侠一样,背着我去找“大头鱼”和她的厂长“姨夫”。后来我终于知道内情,为了救我,小艾一再上大头鱼的床。同样,小艾跟那个厂长也没有任何关系。在我出事之前,她甚至没听说过这个厂子。辗转了好几圈,才通过她姨夫在那个厂工作的“关系桥”,摸准了厂长的“地下情报”。他姨夫说,厂长这小子倔,胆子比倭瓜都大。说一不二。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但,缺口也不是没有。这小子就见两样东西眼睛发亮。只要点燃了他的兴奋点,让他眼睛发亮,什么原则都成了他“随便用”的手纸。他的兴奋点有两个,一个是陈年茅台酒,一个是美女……小艾姨夫还说,我估计那个拿他五万块钱的女人,肯定答应厂长什么了又没有兑现,不然,区区五万块,厂长根本不放在眼里的……
那天从厕所出来,小艾说,让男士替我拿卫生巾,你是头一个。
能是最后一个吗?
肯定不是。
为什么?
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你这样性格的男人,怎么会只同我一个女孩子疯呢?
这话对我打击很大,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定位真准。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对我这样好呢?后来小艾还是揭开了谜底:开始,她只想要多挣些钱。在杂志社,如果我不挑头,她的代步工具不可能多两个轱辘,房子想都不敢想。可后来情况就完全变了。小艾说,我们都好成那样了,你出了事,我能见死不救么?
我也再三抠问过小艾,既然没有跟我结缘的打算,费那么大的劲,犯得上吗?
小艾不认识那样盯我半天,哼了一声,用这样一句话兜底儿:你以为所有人只会为自己谋利益吗?但,我不是!
我去监狱看小艾那天,小艾哭得眼睛都红了,我一再安慰她,说好好表现,我会想办法的,一定的!
小艾使劲点了点头,说洪飞,我知道我怎么回事。我都混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指望什么吗?小艾擦了一把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说,洪飞,我两次不见你,你还来看我,这就够了。离会面结束还有五六分钟呢,小艾突然喊警察:我要回牢房!
一旦错过第九章(1)
这也许是滨海的马路上亘古未见、绝无仅有的一个镜头,一个男子从摇下的车窗里往出扔百元大钞。车开着,一只手伸出车窗外,半张脸发出哈哈哈的疯笑,钞票从窗口哗哗飘落,行人们看傻了,想不到这幡钱一样、落叶一般飘飞出来的东西会是钞票,一向习惯于深居浅出、秘而不宣的钞票,怎么会以这种方式突然飘飞过来,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在滨海著名的和平北大街?行人跟着车跑,争相抢钞票。其中一胖一瘦两个人因为争几张钞票大打出手,只见胖子拎起瘦子抡了几圈,一扔,瘦子树叶一样飘飞出去,在空中划一道美丽的弧线,飘落在一辆飞驰而来的小货车上……
钞票像一窝出飞的红鸽子,刚刚飞出车外的时候,路人纷纷驻足,不知此为何种不明飞行物,不知这是哪种演习哪种操练,直到车窗口伸出来的毕加索抽象画一样走形的脸,发出狞笑和叫骂:“那是钱,快捡哪,傻X们!”
“哈哈哈哈!捡哪捡哪,傻X们!呵哈哈哈——!”
车子还在开,票子还在飞,直到一辆警车别在了前边,这辆撒钞票的车,才急刹车停下。车子的前轮,上了右边的马路牙子……
那个疯笑着撒钞票的人,就是柳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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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999年3月15日。
3月15日,平时躲在办公室里喝茶水“校对报纸”的制服们、大檐帽们都出动了,在一年一度的消费者权益日。大街上还出现了平时稀有的宣传横幅。有人手持喇叭讲着什么。马路边铺着花毯子的桌子后边,有人装模作样回答各类有关维护消费权益的问题。摄像机的镜头在旁边缓缓移动。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