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在的异族-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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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衣服发山的汗味,加上霉味。这个地方太闭塞了,他需要新鲜空气。
他疾步跑到打开的窗户跟前,不耐烦地抓挠着窗纱,窗纱被撕裂了,他跳进塞多斯基夫人长期无人照管的花坛。他抖擞着身体,大口吸吮着清新的土壤的味道,穿过人行道,到了充满燃烧过的油污味和热烘烘的橡胶味的街道上,他聆听着白色母狼的呼唤,在街道上闪电般地奔跑。
自——由——啦——他再也不受那个迟缓,笨拙、麻木的躯体的束缚了,他自身的形状,现在看来真是太陌生了,甚至有些畸形。四条灵活的腿当然要比两条好得多,长期的窒息感觉一下子解除了。
自由自在,机敏灵活,充满活力!
“我在这儿,巴毕!”白色母狼的呼唤穿透沉睡的城市,“我在校园里——快来呀!”
巴毕听到了她的呼唤,朝着校园的方向跑去,这时,他突发一股任性的冲动,掉转头向南跑,穿过商业大街,跑过铁路的货场,直跑向开阔的山野。他要逃离开磨房的化学气味,远离那些使他透不过气的城市气息,施展一下能量,看看力量的极限在哪儿,然后再去见那只狡黠的母狼。
他在静悄悄的仓库区人行道上轻快地跳跃着,不时停下来,闻一闻从杂货批发店里飘山的咖啡和香料诱人的气味,当他悄悄溜过街角处一个睡意惺忪的警察时,忽然暴露在街上的灯光下,他赶紧撒腿跑向最近的小胡同,以免让闲得无事可做的警察拿他试枪,他这只到处乱窜的大灰狼肯定是个理想的猎物。
谁知那警察只是打个哈欠,朝他的方向看着,把吸剩下的烟头扔到路边,就又慢吞吞地巡逻了,偶尔停留一下,看看仓库门是否牢靠。巴毕转头跑到警察前头。试一下自己的猜测。警察好像没看到他似的。巴毕一边沿着气味难闻的街道向前跑,心里一边儿纳闷为什么。
他绕过喘着粗气的火车头,跑过车站货场,沿着高速公路向西跑,躲避开车头喷出的烟雾和煤渣。他接着又跳进旁边的深沟,爪下的土壤凉爽又湿润。
“巴毕!怎么还不快来?”
他听到母狼在他后面的呼喊,可是他还不想现在就跟她走。
一股凉风吹过,卷走了路上汽油的味道,送来农庄和树林的混合芬芳,秋天凉爽的夜风是这么清新怡人。
他尽情享受着湿漉漉的野草和腐叶的馥郁,甚至喜欢凉幽幽的露珠浸湿他爪子的感觉,远离了内燃机的震耳轰鸣,他时不时地停下,细心品味欣赏着田野里仓鼠的窸窣,居然还用前爪抓住了一只小蟋蟀。
艾溥露又在呼唤他了,可他仍然不去理睬。
欣喜和兴奋使巴毕振奋: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清爽,充满活力。他高兴地把头扬得高高的,朝着半圆的月亮,发出长长的、低沉并带颤抖的愉快嚎叫。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只被惊吓了的狗不安地“汪汪”大叫起来。他吸进凉爽的空气,嗅出了自古以来这个敌手的躁动,不明显但仍令他不愉快的气息,他颈部和背上的毫毛抖立起来,狗要学会不朝他叫才好。
白狼又在呼唤了,比刚才更急迫了些。
“别跟一只野狗浪费时间,今晚我们要对付更险恶的敌人。我在校园里等你,我需要你,现在就需要。”
巴毕老大不高兴地掉转头,向北去。黑夜朦胧,惹怒的狗叫声渐渐被抛到了身后。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经过了特洛伊山庄,这是普斯敦·特伊为他自己在克拉伦登西郊的乡间豪华住宅起的名字。他的豪华住宅坐落在河谷和起伏的山峦之上,那里有城市的电站,和他是私人电站。巴毕望着从那间大房子里发出的灯光,亮光在树梢上面闪动着。一盏提灯在马厩里晃动着,大概是马夫在照料生病的马匹吧。他听到了一声微弱不安的马的嘶鸣,不自觉地停住脚步,愉快地嗅着马的强烈气味。
“快点儿,巴毕!”艾溥露的哀求声。
他又快步奔跑起来,朝着浮躁嘈杂、散发着城市气息的方向奔跑。他呼吸到了一股清新芬芳的母狼气味,像松枝一样的怡爽,他不再慢吞吞了,急匆匆地朝着母狼的方向,径直飞跑而去。
不知从什么房子的角落传来几声狗的惊叫,巴毕顾不上理睬,母狼的气味吸引着他。校园里的万年青树丛散发着芳香,母狼从树丛中疾跑出来,跑到湿漉漉的草地上迎接他。她绿颜色的长眼睛闪闪发光,一点儿不掩饰由衷的喜悦。他嗅着她清新芳香的气息,任她触及他的嘴头,给他一个长长的、冰凉的吻,“你太晚了,巴毕!”她从他身边跳开。“我们已经耽误了晚上的好多时间,我们要去和敌人较量较量。走吧!”
“敌人?”他盯着她白色纤细的身段,不无疑惑。他刚刚经过的南边什么地方,传采狗歇斯底里的狂吠,他朝那个方向低嗥一声,小声问,“那儿?你说的是狗?”
她眼睛闪动着刻毒的绿光,恶狠狠地说:“谁怕那些讨厌的狗呀!”说着,轻蔑地挥了挥前爪,“我们的敌人是人。”
第七章书房里的绿木箱
白色的母狼在前面跑,巴毕在后面跟,他没有意识到现在有多晚,只知道夜晚已经过了大半。街道上空荡荡的,偶尔有辆车飞驰而过,大多数交通灯都熄灭了,仅留下街角上提示性的黄色信号灯,指示着中央大街和高速公路交汇路口,巴毕一边儿跟在白狼后面跑着,一边儿不安地喊着:“喂,等一等!告诉我,我们要去哪儿?”
她敏捷地躲开了“唰唰”作响的汽车——司机好像没看见他们。她用同样轻快的步伐继续奔跑,回头看了看巴毕,红红的舌头掉在外头,犬牙洁白发亮。
“我们去看望你的老朋友,山姆和诺拉。”巴毕觉得她说话时露出的微笑没有善意。
“我们不能去伤害他们。”
他立即强烈反抗说,“他们怎么会是敌人?”
“他们是敌人,因为他们是人,人类。”白色母狼告诉他说,“十分危险的敌人。是他们从亚洲搬回来那个大绿木箱,奎恩和蒙瑞克。”
“他们是我的朋友。”巴毕坚持不让,并小声地嘟囔,“那箱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
母狼边跑,眼睛边细细地眯起,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
“反正是对我们这种类构成直接威胁的东西——我们只知道这些。”她说,“不过,箱子还在山姆的家里。他明天就会弄到基金会了。他把搂上的屋子腾出来放那个箱子用,还布置了岗哨,安排防范我们的措施。所以,我们一定要给他当头一棒,今晚我们就要进去,看个究竟,破坏掉他们从老坟丘里挖出来想用来整我们的武器。”
巴毕边跑边禁不住地打颤。
“什么样的武器?”他不敢大声问,“什么东西能伤害我们呢?”
“银制的东西。”白狼说,“银制的匕首,还有银制的子弹——有空儿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但是,水箱子里的东西,一定比银制器械更能致命,今晚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跑过黄色交通信号灯,沿着充满各种强烈气味的街道跑着——从工业区飘过来的硫磺味,焚烧炉焚烧垃圾的刺鼻臭味,面包店透出的面包香味,夹杂着河对面食品加工厂一缕缕恶臭,还有从一幢幢楼房里冒出来的汗臭味。
母狼拐下高速公路,穿过校园一角,朝着基金会宽敞的院落跑去,山姆的家就在那儿附近。落叶铺撒在草地上,像一只松软的垫子,巴毕觉得爪子踏上去很舒服,同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很是令他愉快。一股新鲜的果园花香钻进他的鼻孔,感觉奇特极了,他几乎忘记了今晚的使命,也忘记了眼前的危险。
白天被学生们踩踏过的草地和小路上,仍然残留着人的体味,腥臭恶心。跑在他身边的母狼的气味却是那么怡人,沁心。化学实验室里的氢硫化物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怪味,和着高速公路那边农业部奶牛实验场的新鲜爽心的粪便味。
基金会的楼房是一座九层高塔式的白色水泥建筑,高高耸立,与周围的草地灌木相互衬托。巴毕在楼前停留了片刻,猜想不出蒙瑞克博士如此执著一生的真实目的所在——他不顾年迈体弱,不懈地追求,建造起这座科研城堡,踏遍人类摇篮时期的遗迹,搜寻考古瑰宝,不远万里,把挖掘的东西运回这里,加以研究,他到底为了什么。
白色的楼顶笼罩在一种油漆气味中,巴毕说不出那到底什么味道,像是松节油和亚麻仁油的混合,再加上另一种从没闻过的味道。楼的最高一层窗户里透山灯光,从那儿忽然冒起的一股蓝光,吓得他直往后退,一定是电焊的弧光。一股力量冲遍全身,他警惕着。木工榔头“砰砰”的敲击声沉闷而悠长。
母狼同他一起边跑,边支楞起耳朵听着,小心地听着。
“他们今晚还在工作呢。”她说。“我们得跟老蒙瑞克他们公开较量了,这可真够糟的。是他不给我们时间,不让我们选择最得体的方式。恐怕我们把自己的意图暴露得太多了,你看,山姆他们已经把顶楼变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了,他一定知道我们想要干什么了,我们一定要弄到那个箱子,今天晚上必须弄到!”
风下口的地方,史密特莱教授的大牧羊犬开始狂吠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巴毕不解地问,“人们好像看不见我们,可是狗却总这么害怕。”
艾溥露朝着狗吠的方向厉声嗥叫。
“大多数的人看不见我们。”她告诉巴毕,“真正的人是看不见我们的。但是,狗对我们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仇恨,原始人最初驯化的那些狗一定是我们的敌人,那些狗一定像蒙瑞克和山姆一样,既狡猾又可恨。”
他们来到松树街上的那所白色平房跟前,这是山姆和诺拉结婚那年,山姆专门为诺拉买下的。巴毕还记得自己在他们的迁居晚会上喝得很多,可能是想借酒浇愁,麻痹自己难言的失落。母狼领着巴毕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屋里、车库都静悄悄的。他们小心翼翼地听着,嗅着,观察着动静。巴毕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