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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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娥听见谢堑家的回话,便笑道:“既然如此,带上来一见也无妨,让我们也开开眼,看这高人到底是何样人物?”
子规正在她身后站着,听见这话,眼都急红了,手心全泌上汗来,心里狂跳了一阵,又突然定下来不跳了,口中几乎就吸不进气来,直叫憋死过去了。
宜青悄悄开口,对宁娥道:“要不然,我就先扶小姐进车里去?”
宁娥与儒定见这样说,倒有些犹豫起来,子规心里复又升起一丝希望来,便只盯着宁娥,看其如何应对。
谁知这当儿,其兰竟忽然开口道:“也不用这般特意回避,我只去那边墙角坐着,宜青与真儿,站在我面前略挡一挡就是了。”语气颇为羞涩,却是十分确定。
宁娥见其这样说,也就罢了,遂命谢堑家的下去领人,其兰便起身去了墙角,宜青与真儿当真站在外围,却将脸偏了过来,直朝楼下看个不停。
子规心知无法,只得强自镇定下来,这不也是自己要过的一关罢了,只要自己装作不识,东哥哥也一定依这般行事,定无破绽,绝对安全。
不过片刻,谢堑家的急急在前,带上个小后生来,因其在前火撩了腿样的急行快步,倒更显得后头那人安稳冷静,有条不紊,且是步履稳健,轻踏而有力,一身白衣裤,松垮垮飘在身上,除一羽青杏色的头巾,和一杆别在腰间的玉笛外,并不见他物,脚上干净的青色鞋袜,愈发显得整个人干练洁净,一尘不染。
宁娥与儒定等了半日日,都不曾料得,进来上楼来的,倒是如此一位小哥儿,一时都有些意外。因没想到对方年龄不大,原以为会是位儒定差不离儿年纪的人。不过二人冷眼看过去,却都觉得这小哥儿确有几分仙姿道骨,且不说话只用两眼看着人,若着在他眼,便觉得自己周身都是窟窿,没处躲没物件能添,正尴尬无法处,他却复又微笑起来,眼里的清火消了下去,代之以翘起的嘴角,要跟你交心的意思。
“那笛子,是你吹得?” 儒定被那小哥儿的笑,惹得不得不开了口,再不说话,便不好意思了。
“是小可。敢问大官人,有何指教?”话答得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儒定一时想不出话来再接,也是对方态度太淡,无法继续下去,情急之下,只得看看宁娥。
宁娥便点头,接话道:“指教不敢,不过听着有点意思,正合这湖色花景,因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故此寻来一见。”
“在下不过一介散人,也是见了花好香清,心里只想为这好景,奏上一曲。原不曾想到,各位在此,不免惊扰了安家大*奶,与二爷。”小哥儿说话有理,却字字珠玑,让人不得不尽收在耳里。
“你认识我们?”儒定一惊,这人是谁?≮我们备用网址:。。≯
子规的心,越来越不受控制,只想着要跳出胸膛,离她而去,为什么?她问自己。她害怕了,进安府五个月以来,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眼前这个白衣翩翩,神闲气定的俊朗少年。
第九十章 世上英雄本无主
第九十章 世上英雄本无主
却说宁娥与儒定,正与对吹笛子的少年闲谈,少年长得人物出众,谈吐不凡,且言语中流露出相识在座的意思,令儒定大感诧异,立刻就开口问道:“你如何能识得我们?你到底是谁?”
少年大笑:“方才已经说过了,在下不过一介散人,四海为家,云游世间,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今宵身在何处,何处既为已家,哪里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若问为何认识大人,敢问只这清西县里,谁人不识安家二爷?再者,安府出游,那架式是一般人家比得的?”
宁娥听后立刻就追问道:“二爷罢了,却又如何识得我是安家大*奶?”
少年见问,竟转过脸来对她微微一笑:“才领我上来那管家婆子说了,好好回答大*奶的话,少不了你的好处,我便上来一瞧,这里正端坐着好一位美貌的奶奶,身穿绫罗绸缎,头戴凤钗珠翠,身后众位姐姐簇拥,敢问,若这不是安家大*奶,还能是谁?在下虽不才,到底这点小事还是能分得清的。”
宁娥听了这话,一时不防,倒被这小后生的笑弄了个脸红挂不住,只得自嘲道:“二爷,你瞧瞧他的嘴,咱们两人,愣是说不过他一个呢。你再细问问他,我倒觉得他不似一般市井常人呢。”
众丫头们宁娥身边围着,也被这小哥儿的一番话打动心肠,又见这人果然如谢堑家的所说,长得挺有模样,玉色脸庞,剑眉星眸,身长臂直,又兼不卑不亢,见了大*奶二爷不但不怯,竟能谈吐不凡,连大*奶都说不过他,也都一时动了心,定住眼,只管将这人上下打量个不休,手里搅起新罗帕,心里直打小九九。这少年也不在乎,知道都在看着自己,却还是若无其事,当有作无,端的是一幅桀骜模样。
儒定面上虽则笑笑,心里却觉得这人说话处事,倒甚有趣味,不是一般俗人,且刚才所听那笛音,细细品味之下,觉得很有雅意,清悠远长,不免就有惜才挽留之意涌上心头来了,只是不知对方心里如何,因见其状甚闲散,怕是不惯受束缚的,于是想了想,方才慢慢开口道:“小兄弟,你虽说云游四方,到底要有个吃饭的行当,不然,敢是世家子弟?那就不需为此操心了。”
少年正视儒定道:“吃饭总好对付,也不知怎的,到处都有人爱我这笛音,若只为吃饭,倒也不犯难。”说着,就拍了拍腰间的玉笛。
众丫头一旁站着,见三人一说一应,谈得正热闹,都有些被那少年吸住目光,心里各有想法,只是口不能言,却都写在那双双春水里。书桐不经意回身,见子规额头上满沁出汗来,不觉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又不是你站在那里被盘问,就你操什么四六的闲心,是了,敢是你春心动了。”
子规心里烦极,恨不能立刻扯下面具,将这楼上所有人除那少年之外,全部撕罗干净,面上却只能作羞怒状,手便轻推书桐一把道:“姐姐别乱说了,这里都是人,奶奶二爷也在呢”
书桐只当对方真被自己说中了心事,遂笑笑不提,只是自己细看那少年,也确也几分爱慕之情,便想,难怪子规那丫头动心了,再偷眼看周围,众丫头们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衣身影,心里不觉点了点头。
儒定见这少年说得有些对了自己的路,便笑对其道:“既然如此,何不就到我府上?反正为吃饭,安府别的没有,饭食就偏是多,且我才听小兄弟的笛声,很是渴慕,不能就忘,只盼能多赏玩些日子才好,小兄弟,你意在如何?”
少年见他这般开口,别的话没有,先就低下头来,再抬起时,面上竟有怒容:“安二爷,我不是那样小优戏子人物只因见你刚才确有几句相识我笛音的话,我才这般与你这里周旋几句,倒不曾料到,你竟错负我好意,还说出这番话来,实乃荼毒,我苏云东,万死不能受忍这番亵渎”
儒定一听便知少年误会已意,忙笑着安抚对方道:“小兄弟误会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的笛音实在难得,好处微妙,虽我家里也有几个清音小班,乐师也有不少,只不闻刚才的妙音,听过刚才小兄弟的吹奏,便只觉家中都是狗才,只是混饭吃罢了。因此才想让你过来府里,一来,得空闲时,就教教她们,只当打发时间,二来,在下也可常常得闻小兄弟雅乐,再者,见小兄弟谈吐非凡,在下也实想与小兄弟交流切磋些许,只不知道小兄弟意下如何?实在不愿,便只当我邀你过来府里作客几日,又有何不可?”
子规不听则已,一听这话,当真是脊梁顶上走了真魂,汗珠立刻就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身子却犹如堕进了九天的冰窖里,一丝生气不闻。
东哥哥,你这是为何?我来这里,是逼不得已,再无他路,你好好地外头日子不过,偏要到这安府来做什么?你上回不是也说,这里是九转地狱吗?
当下子规眼也不错,只紧盯着那白衣少年,若眼睛里能说出话来,若心脏蹦到极致,能传出意去,那少年想必早该知道子规的心声,他并不看她,身子侧对着她,却将垂在身旁,正对着她的那只手轻轻由笛子上抚过,一下,又一下。
“我倒没什么,只要别委屈了它就行。”少年爱抚笛子的动作,将当场所有人的心打动了,唯有子规知道,那笛子是来自哪里,而他这话,又是对谁而发。
“这是自然,小兄弟只管放心,笛子只跟着你,我就传话下去,园子里谁得不能碰它一下,不然就砍下手去,如何?” 儒定倒是诚心实意,将少年的话当了真,他顺着对方意思,只求对方能答应他的话。
宁娥心里好笑,知道是二爷的狗脾气又上来了,但凡要一样东西,千求万许,只为到手,不过也是,除了自己,他还没在什么东西上落过空呢见儒定满脸恳切,宁娥心里有些不忍,遂也开口笑道:“小兄弟,咱家二爷的眼界我是知道的,还没在这事上求过人呢,只因实在爱了你的笛音,我也知道,你必不是一般人家出身,想必也是有过往故事,才这般警惕提防着人,不过二爷诚心相邀,你就只当去咱家府上,做几天客,我们必真心相待,小兄弟不必担忧,只管放心来了就是。”
少年听了,不再开口,只是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那只玉笛,想必这是你的爱物?又或者,是心爱之人所送?背后定有一段故事。儒定见对方如此动作,心里便这样想,只是不敢问出来,也是怕再恼了对方的意思。
子规全身都是汗,只求那少年快走,自己的仇自己来报,就死得粉身碎骨,也是理所当然,在所不惜,只是,若再将他饶进来,那就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好,既然安家二位贵人如此相惜,我何不体恤?就去府上叨扰几日,想也无所不可。”少年终于抬起头来,笑眯了眼,看着儒定与宁娥,竟是点头应允了。
儒定大喜过望,立刻就命谢堑家的传话,让人先回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