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月下-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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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心软而已,”他却憾然摇头,“为了他,你还不惜撒谎于我。”
我冤枉道:“我没有!”
“罢了。”他口气僵硬,不理会我的否认,“我不要你委身,只要你在这儿留一宿陪我,你若同意,我就答应你再考虑,但我不承诺。”
我没有犹豫就说:“好。”
如今,我就只能靠这样得到与他在一起的机会,且我太自私,不顾对云扬的愧疚,放纵自己。
是夜,晨轩挑灯夜读,我跪在矮桌前替他掌灯磨墨,他竟也不介意将作战图都露给我看,直到我打起瞌睡,他将我抱到地铺上,和衣搂着我入睡。
将睡未睡之时,感觉有谁的手指轻柔地抚摸我的脸颊,琴弦般动听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今生我若还能静静拥着你度过长夜漫漫,便也只有今日了,哪怕你是为了他,我亦无憾。”顿了顿,那个声音又说:“也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让你顾念起我们以往的情分呢?呵,也许是我多想了,可我总还是奢望着,奢望着你能……浅儿,锦城的桃花开得烂漫,你想不想去看呢?”
我迷糊着,一耳进一耳出,没有理解他的话,只后知后觉地觉得他抚过的地方有刺刺的感觉,于是自说自话地抓过他的手摸索一番,发现罪魁祸首是他指腹的老茧,顿时有些心疼,糯着嗓子问:“哥哥手上怎么生茧子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久未练剑,生疏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在梦境里了,周围一切都朦朦胧胧,笼罩着氤氲,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出是谁,这梦真暖真好,我将晨轩的手往怀里带了带,贴着心口,圆满地沉浸下去。
醒来时,天将将亮。晨轩已不在身边。床铺边上的矮桌上放了一碗我爱吃的樱桃蜜露,并一张压在碗底的宣纸,上书着:“醒了便回去吧,不必找我了。”云扬的事只字未提,我想他自会有决断,我多说无益。倒是看着晨轩的字迹,想着这偷腥偷来的一夜,让我又愧疚又高兴。
一路走出军营,没有人阻拦。
我回到东岸,策马到交州军的营地,问了云扬的帐篷在何处,便快步径直赶去。
云扬帐中很静,只隐隐约约听到他靠在榻上小憩时轻缓的呼吸声,我悄声走过去,在榻边蹲下,他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蹙着。
我正想替他取一方毯子来,刚转过头就听到他喊了一声:“婉婉。”
遂又回过头来,却看到他眼睛依旧合着,原本只是梦呓。
“婉婉。”嘴唇轻启,他又模糊地叫了一声。
愧疚之情忽然如猛虎般跃上心头,长长地嚎叫着。我想,世上怎么会有像我一般不知廉耻的女人,爱上自己的哥哥又想与丈夫厮守,却不能恪守妇道,背着丈夫与哥哥私会,最后将两个人都伤了,我却还是不想放手。楚洛婉啊楚洛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婉婉!”
这次却并非梦话了,云扬醒了,双眸微亮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叹口气,握住他的手:“我在。”
他微微起身,“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嘛。”
他的嘴角略有笑意,“连夜赶过来的,累不累?”
刚想答说我不累,云扬抢着说:“许久未与你独处了,你想不想我抱着你躺一会儿?”却又没把握地补充:“我不是要勉强你。”
他的生疏犹豫让我心里不是滋味儿,于是主动地窝进他怀中,任他抱个满怀。
不料他的身体明显地僵了僵,说话的语气也顿时低落了不少,“去见晨轩了?”
心头一跳,云扬怎么知道?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解释道:“你身上都是他的味道。”
我这才恍然,晨轩心烦时,常常会在房中点上檀香混上龙涎以安神,是以身上会有股淡淡的清香,想必云扬也知晓这一点。而晨轩搂了我一夜,自然我也带上了同样的味道。
我只得避重就轻地承认道:“嗯,方才我是去找了他。”
云扬皱眉道:“那为何还回来?婉婉,我不要你为一纸婚约委屈自己。”
“我没有委屈自己,说几次你才会信?”我认真地看着他,和盘托出,“我去找他,是想求他一件事,如果容国灭了,我求他放你离开。”
云扬十分错愕:“你,为了我去求他?”
我深深叹一口气:“有何不妥,你是我的丈夫啊!”
他竟说不出话来。
我继续道:“如果容国真的亡了,且他也愿意放你走,我会再求一求他,让我带着攸儿与你一起离开,我想他会答应的。然后我们一家三口,隐姓埋名,耕田织布,好好生活下去,好吗?”
“这、这是你的打算?”
“嗯。”我往他怀中蹭了蹭,抬眸深情地说:“云扬,我那样爱过他,真的忘不了,也难怪你总是不信我。但请你相信这个:我对你的情谊也没有因为想起他而减少半分。我与他之间,有太多磨难太多不可能,而我与你,却早已尘埃落定。我累了,不想再抗拒什么,只想长安。你愿意吗?云扬,带着我和攸儿远走高飞,从此不问世事,做一对快活鸳鸯?”
云扬眼波荡漾,动容满溢,蓦然把我搂紧,“谢谢你,婉婉,谢谢你对我说这些,云扬死而无憾。”
我只他答应了,遂心满意足地一笑。
一闭眼又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盖着毯子,云扬不在帐中。
太阳已经当空照,是用午膳的时间了,我打算拉云扬一起,于 是出帐问了巡逻的侍卫,得知他在议事帐中,便又问清路,往议政帐去了。
议政帐门口并没有护卫守着,让我觉得有些奇怪,走近一些,还未掀开帐帘,就听到里面竟然传出司叔叔的声音:“怎么会溃败得这么厉害?”
我心下生出疑窦,一来,司叔叔本应该在苍梧王宫中,怎么也到军营中来了?二来,司叔叔又怎么参与起容国的军事了?我刻意隐去气息,轻手轻脚地走到帐侧,附耳聆听。
只听云扬答道:“兵力悬殊,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司叔叔接下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他说:“那为何不用云系暗人?玉符明明在你手上。”
云系……暗人!
司叔叔口中的云系暗人定是落天阁的暗人无疑,可是我记得师姐说过,云系暗人是在我那未曾谋面的二师兄手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站得更近一些,听到云扬答说:“有玉符又如何?‘他’一声令下,还不全都为‘他’所用?”语气不怎么怨恨,只是十分无奈。
司乾太息:“‘他’的行事,近两年我愈发看不明白了。”
云扬低声道:“不过是清除异己罢了。你看看这落天阁里淡氏人还有多少?”隔了一会儿,又听云扬沉声说了句“抱歉”。
我一头雾水,正欲继续听下去,谁知背后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
我猛地回头,原是巡逻至此的守卫,便立马做手势叫他们噤声,他们见是我也就行礼退下了。可为时已晚,云扬与司乾掀开帐帘,大步踏了出来。
“谁——”
“婉婉?”
“小洛?!”
他们俩面面相觑。
如此,我也无需抵赖了,大方地走到了他们俩面前,又从他们俩之间挤过去,径自走入帐中,他们俩只好尾随进来。
我转身,直视云扬道:“云系暗人玉符为什么会在你手中?”
云扬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被识破的无奈,答曰:“我是落天阁四代传人二弟子,云系暗人本应归我统辖。”
“落天阁四代传人二弟子?”我几乎要语滞:“你是我……二师兄?”
第三十二盏 决战(一)
“落天阁四代传人二弟子?”我几乎要语滞:“你是我……二师兄?”
云扬轻轻地点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连声问,“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与我说起过?”
云扬耸耸肩,言简意赅:“师父说不需要。”
云扬对师父倒很是信服的样子,可这一个秘密却给我带来千番疑惑——
譬如,既然云扬是落天阁的人,师父为何不助他一统天下,反而选了晨轩?
譬如,云扬知不知道师父与晨轩的关系?
譬如,为何师父绝口不提云扬,却又将云系暗人的玉符交付予他?
譬如,现在师父又为何放任云扬与晨轩对决?
譬如,倘若云扬知道与他的妻子“苟合”三日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他的恩师的话,他会怎样?
一头雾水,又交织着难以言述的苦涩情愫,我一时间竟不知从何问起。
坐下来缓了缓心神,才挑个最简单的,抬头问云扬道:“你方才说,谁一声令下就带走了你的暗人?”
司乾顿时面露无奈。
而云扬思索片刻,答道:“风声。”
“风声?”这个答案我万万没有想到,不由得成分不明所以,“你是落天阁的门徒,而他再怎样也不过是个暗人,怎可只手遮天?”
云扬嗤笑一声:“凭他的武功,怎止一个暗人的地位与威望?”
我又问:“师父不理的吗?”
云扬又笑。我便得到了答案,知道他的苦涩无奈,遂不愿再问下去。
不过忽然灵光一现,我站起来说:“你若需要兵力,我手中有风系与星系两系暗人,可以遣来助你!”
“不能动。”他断然拒绝,“那是用来保护你的。”
“你与我客套计较什么?”我说,“只恨我早些没有想到这个。”我懊悔地直捶自己的头:“为何我早些没有想到呢!”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微微一笑,“你大可召唤试试,他们不会应的,风声可以号令云系暗人,星、风两系自然也不在话下。”
“……”我顺势沮丧地靠在他胸膛上,叹了口气:“这倒也是。”
“再说了。”他柔声劝慰道:“你以为数百暗人就能扭转乾坤了?暗人也是人,不能以一敌百的。不过是延缓败势而已,与我现在所做,无甚区别。”
我听得心酸:“别这么说。”
云扬忽然突兀地问:“婉婉,你会陪我到最后的,对吗?”
我随口答道:“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