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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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翅膀,直接飞回家去实施。这时候,什么韦春红,想都想不起来了。回到小雷家,有人跟他说吊灯已经送去韦春红的饭店,他也只是“嗯”一声作罢。
回到小雷家,雷东宝办的第一件事,是把关系从县里找到市里,从县教育局攀到市教育局,花十万块钱,把今年去年两年没考上大学的十二个高中生都送进市高专分专业跟班读书。男的读机电,女的读财会。硬是马不停蹄地在高专开学前一天,把主要手续办完,第二天一辆卡车,把十二个男女送进高专做大学生。
雷东宝往天津跑,天津回来又每天往市里跑的时候,雷母也天天坐上村口公交车往市里跑。有风声传下来说国家不管物价了,以后商店爱涨价就涨价,雷母急了,这还了得,那以后不是随便商店打劫了吗。她立刻与老姐妹们凑一起,拿钱洗劫村里的商店,乡里的商店,县里的商店,然后直接乘车洗劫市里的商店。商店里都是人山人海,排队跟打仗一样,小雷家这帮富起来的老头老太们个个使出浑身解数,配合作战,你支援我,我支援你,看到什么买什么,钱似乎不是问题,只要有东西。等雷东宝忙碌稍告一个段落,一看家里,桌上的热水瓶多得可以排队,床上堆着羊毛毯、晴纶毯、棉花胎、被面子、各色衣料、各色毛线、各色棉毛衫裤。地下则是脸盆、水桶、铝盒、搪瓷碗、筷子、铲子、铁锅等用品,灶间则是大袋的米面,啤酒白酒,还有三箱方便面。琳琅满目,几乎可以开个小杂货店。
可老太太显然还是觉得买得不够,眼看着物价一天一个样,三天大变样,她急,恨不得把一辈子要用要吃的东西都买来。手里的钱花完了,她问雷东宝要存单。雷东宝看着一屋子的货色,终于决定不给。难道还这能把一辈子的东西全买了不成?以后的东西,以后挣钱了买,他充分相信,别人卖得起,他只有更买得起,他有那精力,还不如拼命挣钱去。比如这几天手下几家厂的货物,价格也是日涨夜涨,可还是有人把库存买得一根毛都不剩,有人还恨不得花高价把猪娘也买去杀了,市面上日日涨价,小雷家也日日挣大钱。但把个雷母失望的,可她不敢拿儿子怎么样,只好偃旗息鼓停止疯狂采购。只是看着老同伴们继续跑市里商店排队,她心痒脚痒。
只有雷东宝镇定,连宋运辉这个以往涨价都袖手旁观的人,这回也投入到狂买行列中去。没办法,看着翻倍儿涨的价格,和一成不变的工资,谁能无动于衷?价格一放开,国家一不管,商店简直是任意涨价,没个节制。但是,宋运辉手中可以调用的钱远不如雷母的多,他只能精打细算地把鲜活的塞满冰箱,把粮油糖盐和宋引需要的奶粉等必须的日用品塞满厨房,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价格翻跟斗似的往上冲了。但他没买什么脸盆水壶,他在国外见过好的,觉得这些现有的总有一天会被淘汰,他们现有的够用。
再说,谁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个位于处长楼的家忽然就给搬了呢。他最忧心的还是那一纸调令。
原以为是铁板钉钉的调动,没想到因为寻建祥来的那一晚水书记那次反常用车,给用岀了毛病。那天晚上之后,有原籍市区的职工从亲戚家听来消息,说闵厂长与一个市歌舞团的乱搞男女关系,给当地派出所抓了,还是水书记连夜找市领导把人领出来,把事情悄悄掩了。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当事人个个都是利益相关者。这么火爆的事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就在总厂传开了。闵厂长一时灰头土脸的,好几天开会没出现,据说是进医院住院了。
宋运辉想到水书记与他的单独谈话,再想到水书记去美国时,刘总工等人进京告状,逼水书记不得不割肉处理,心中冷笑,两个上位者一样的伎俩。谁又能知道,这消息的不慎传出,又是不是水书记有意安排的漏洞呢?就像当初虞山卿不慎知道了刘总工们的动向。
可是,宋运辉无法旁观。他的调动,是与闵达成的桌下妥协,而水书记对他则是挽留。如今出了这么一出活剧,他的调动会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他还是继续为调离,或者说是快速撤退暗做准备。他几乎已经退出新车间的日常管理,天天时时地呆在出口科,只有新车间万分火急时候他才过去一趟,宁可一杯茶,偶尔一枝烟,跟一个常规办事员一般地手中拿张报纸,而更多时候是书。他把梁思申以前寄来的那些管理金融书籍又复习一遍。不过心里有个感觉,似乎以前的梁思申比较单纯,送的东西非常有心。而现在虽然也很是有心,可总透着一股世俗,不再是单纯的小姑娘。宋运辉有些后悔以前拉梁思申做生意,不知道这么一个插曲对梁思申是好还是不好。
旁边办公室国内业务科的科长最近忙了个底朝天,无数以前不曾冒头的客户拿着钱上来买货,仿佛即使拿扁担挑两筐回家也是好的似的。科长问宋运辉协调要新车间的产品,因此跟宋运辉说了现今的行情。宋运辉好生奇怪,那还不涨价?科长说,都找不到水书记和闵厂长,水书记去北京,闵厂长住院,没法开会发布文件确定新的价格。他一个人怎么敢在价格上乱来。
宋运辉听着很是感慨,忽然想到,不在这个时期趁火打劫提价的国营企业估计还不止金州一家。不提价的原因有这个那个,金州是兵荒马乱,而有的可能是保守而按兵不动,更有的是压根儿没发应过来。想到这个,他立刻拿起电话拨给小雷家,找雷东宝,让雷东宝趁机赶紧囤积原材料。
没想到,雷东宝在电话里说,他早已囤积。但不是他做出的决策,而是他不在时候,雷士根看着不好,将村里所有的钱拿出来都买了铜杆、塑料、钢筋、水泥、和猪饲料,雷士根的算盘子硬是好。害得他送小雷家子弟上大专,还得掏自己的钱包。不过他现在逼着大家都到银行排队去挤兑,把定期里的钱也拿出来给村里用,拿去买原料。做出来的产品也不卖了,等着价格再往上翻。
宋运辉听着无限感慨,同样是实业,两地怎能如此不同。
杨巡和寻建祥却是赶上了时候。若说寻建祥还是刚刚试水,看到价格飞涨,人们疯狂抢购,还有点无所适从,最先没把握住分寸,欢天喜地卖得高兴,等醒悟过来立刻借口关门保留库存,等待价格再涨,从广东拉来的一车皮瓷砖已经去了三分之一。他那个悔啊。
而杨巡则是大大不同,他这几年已经经历太多次的调价,眼看这一次的价格跟脱线风筝似的乱飞,与以往大大不同,他就停止销售,精心以待。他很兴奋,看来,终于可以借此涨价,一举还清欠债,甚至,还能凭空生出些许本钱。真没想到,落魄之下,竟会遇见这等大好转机。
杨巡唯一的遗憾是,他的电线电缆没能如市面上的日常用品般翻倍地涨,他的电线电缆要是能换成日本的录像机、电视机,或者只是脸盆热水瓶也好。不过好歹,他把两个仓库里的货色卖了个好价,几乎是接近最高价卖的,卖了后想去小雷家提货,小雷家的仓库也空了,没货可提。他心里那个难受。若是没老王坑煤矿那一出,他要是手头还是有那么几十万的钱在,他一早多进些货色话,这回肯定赚得都不相信了。
但现在既然没生意可做,又回到老家没货色可进,他便开始处理老王的事。老王东北的货色全没了,可在老家还有家产,甚至还有那个一个校办工厂,不知现在怎样。杨巡现在有闲暇,也不用再担心欠债,他可以放缓一下自己的脚步,稍作停顿,着手收拾前面的残局。
当然,杨巡这才单独将这回的大起大落跟他妈说了一下。杨母惊得只会一边流泪,一边拿拳头捶自己的腿。等杨巡说明不跟家里说的原因,杨母斥道:“你以为你翅膀硬了?你以为你妈是个经不起风雨的?虽说你有本事独立应付,可你……罢了罢了,你的考虑也有道理。只苦了你。”
“妈,这个家还是你当家,可外面的事,全部我来。你以后好好享福。”
杨母叹道:“好吧,以后弟妹们的事还是你扛着。妈只管你们吃饱穿暖,管你们一个个结婚了,我就功德圆满了。我先张罗你的婚事吧,你年纪上杠了,趁这几天在,我跟亲家见个面,说说你们结婚的事。”
杨巡一时无语,好一会儿才道:“小戴……失踪了。”他不愿提起戴娇凤跟了别人的事,连跟妈都不说。
杨母大惊,看着儿子失落的脸,又点点头,起身道:“我去看看田螺,等下给你做干烧田螺吃。”也不发表任何对戴娇凤的意见,便悄悄离开。自己儿子的心,她还能不清楚。她就别往儿子心口再捅刀子啦。她充分相信儿子的智力,经此一事,以后不会再迷上个水性杨花的轻佻女人。这等教训,简直是一辈子不会忘记,不需她再替儿子总结提醒。
杨巡对着北窗葱绿的修竹发了会儿愣,却又觉得心里轻松,跟妈把所有的事说出来,似乎是去掉了他心中最后一个包袱。他很感谢妈什么都没说,没跟以前一样地鄙视戴娇凤,他也不愿,即使他亲眼看见戴娇凤与别的男人在一起,而那个男人的企图是那么明确,可他还是不愿把戴娇凤往坏里想。他们曾经有过多么美好的小日子,曾经也艰苦地住在仓库边小屋子里相依为命过,他相信戴娇凤是爱他的,岀问题的原因肯定在于戴家父母兄弟,戴娇凤没主见,误听了他们的话。不过,他还是不想把缘由向妈透底,妈一向不喜欢戴娇凤,现在嘴里虽然不说,不定心里会怎么想呢。
杨母虽然手头做着事,可一颗心两只眼睛却全留意在儿子那儿。看到儿子发了会儿傻后,上楼换了短袖长裤下来,又进去厕所,似乎要出门的样子。她候着儿子出来,就追着问:“老大,你去哪儿?”她可真怕儿子去戴家,没个完。
“去老王家看看。妈,晚饭别等我。”
“讨债去?这当儿去,别逼出人命。”
“我想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