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三世-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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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当时满心的伤悲,全在自己痛失的那几个亲人身上,祭酒之际,哭了又醒,醒了又哭。她曾到皇陵内祭奠一众英魂,那里葬的一律都是他们神族的衣冠冢,一眼望去墓碑林立,蔚为壮观。
她斟满还酹酒,挨个儿敬过去,先是上任神皇神轩:“轩君大人,还记得您以前常对我说,阿阑想要什么,朕有的都给你,我说我要当神主,您笑着说好啊,有志气!神迹也该出一任女神主了……结果还是阿阑不争气啊,三个月就被赶下来了,阿阑说这些,可不是在怪您哦,要不是您的话,当时候那些司礼官还说要抽我三百鞭子呢,要是真抽了,阿阑就算疼也给疼死了吧?还记得当时是您风风火火赶到月神殿,对那些刚抽了阿阑两鞭子的人怒发冲冠地说: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朕私下动手!今日谁要是再敢轻举妄动,朕就砍了他的狗头!您是神皇,本不该干涉神主的事,可是为了阿阑,您什么都顾不上了,也因此得罪了更多的人,那些人只怕都恨着您吧?我父亲去世得早,从没有哪个长辈对阿阑这么好过,真的很谢谢您……一直以来,我都忘了告诉您,在阿阑心里,其实您就跟我的父亲一样,不对,您比他对我还要好。”
“轩君大人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那个位置吧?有一年宫里举行祭典的时候,我看到您一个人站在天井里,当时候夜空之上都是五彩缤纷的焰火,一轮比一轮绚烂多姿,可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您当时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呢?我觉得应该也让您开心开心,就抱着一捆烟花爆竹过去找您,让您给我点燃,看到烟花在夜幕上徐徐绽开,您抬头看了许久许久,直到半空中全是雪白的灰烬散落下来,您接住一片对我说,阿阑啊,这世间相,往往数烟花最为炫丽,却也最为凄凉,炫丽的瞬间往往便是走向消亡的瞬间,美丽仅在一刻。您还说呀,这皇帝不好做,怎么做怎么出错,亏了当初大哥能做十年之久,幸好阿阑是个女子呀。结果后来,您也跟源君大人一样,还是做了十年之久的皇帝,想必是一天比一天不耐烦吧,那是个很不好的位置呢,都没有人敢说爱你,你也不敢说自己爱着别人。”
“这往日里呀,阿阑常听人说你是个昏君,不止生活糜烂,还喜欢滥杀无辜,我不信,我看到的轩君大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天地间最纯洁的人,既温柔又好看,笑起来的样子,让人看一眼就会心疼老半天……说起来,真是好怀念过去的日子,只是不知道,您跟皇后娘娘还好吗?千歧姐姐那个人,我是知道的,以前她不对你说话,是因为还在装成一副责怪您的样子吧?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她的心里,只怕早就已经原谅您了,别的不说,我们几个姊妹私下里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候,有意没意提到您,都在挤眉弄眼故意说您的坏话,结果每次都被千歧姐姐骂得好惨,她一个劲地帮您呢。有一回大家伙儿逃出宫外去玩,在一个酒庄里醉得好惨,结果一个晚上,我们都听到她在哭喊您的名字,真的,我跟小繁还有冰牧慧乔都听见了,只是回宫之后,就是不敢告诉您,后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唉,早知道就告诉您好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您啊……”
她感觉肺腑间的伤痛几乎逼得人无法呼吸了,去还是坚持走向另一块碑基面前,抚摸着青石上那个熟稔不再的名字,低叹:“九哥,你呀,我一直觉得你本该是个最长命的人,谁知道居然死在阿阑的前面了,想想就觉得有点逊呢,你说你平时那样一个没拘没束的人,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呢?还记得以前半夜跟筝妹妹去窑子里抓你的现行,结果每次都被你跑掉了,你还用糖葫芦买我不要回去乱说话,真是把我当小孩子哄啊,我不领情,我说我要九转琅環杯,晚上抱在怀里就跟抱着月亮一样,可是那杯子却是东胜侯家的,谁知道你两日后居然给我弄来了,说是勾搭了赵冰牧小姐才把那杯子弄到手,后来因为这事,筝妹妹还扬言要杀了冰牧小姐呢,九哥啊,阿筝纵有千错万错,终归是错在太爱你了,九泉之下,你们俩见了面就不要再吵了,原谅了彼此吧,瑶台甚远,阿阑想要找你吹箫听曲,只怕亦是不能,九哥生性不羁,虽有锦瑟,却没了我们这一大帮子人,想必也是,寂寞难遣吧……”
“九哥啊,阿阑还记得你说过,兄弟比女人重要,可是临到头来,这两样还是分不出个高下来了吧?否则何以殉情呢?不对,也不是殉情,你是为了大哥吧?从来你跟大哥的感情就最好了,十年前他走的时候你气得吐血来着,七哥他们都去送他,就你一个人死活不肯去,跑到秦淮楼喝得酩酊大醉,完了还大打出手,结结实实大闹了一场,一个人就把楼里上百个的看家护院全给折了胳膊腿儿撂翻了,要说你的武功那是好得没话说,从小就你天分最好,无师自通。亏了你脸皮厚,后来还洋洋自得地把这事吹给我们大家伙儿听,说是自己又迷倒了万千无知少女,当场就有好几个对你投怀送bao,你说你这防不胜防的祸水呀,这辈子到底睡过多少女人你数过没有,只是没想到,我那个放荡不羁的九哥,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的死而痛彻心扉,甚至到了与之共赴黄泉的地步,真不知道该说你傻啊,还是说我敬你啊九哥……前几天走到宫里,有人在议论纷纷,说你的坏话,我当时就冲过去,说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撕了你们的嘴!我九哥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那样的……”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痛得弯下腰去,楚湮在背后将她抱在怀里,她却固执地喃喃说下去。
她最终停在了神若的面前,却是久久相视,久久无言,直到夜幕降临,必须启程回宫之际,方抬手用袖子细细地擦着那块崭新的石碑,嘴角边噙着一抹苦笑:“三哥啊,你又一个人走得这么远了,会不会很寂寞呢?阿阑有太多的话跟你说了,却又有太多的话不敢告诉你,怕你知道了会笑话我呢。像你这样的人,这个世上该是谁也留不住吧?不知为何,听到你死讯的那一刻,阿阑忽然觉得不那么痛了,在此之前,只要一想到你,这心里呀就好像有把锥子在锥似的,痛到了骨髓里……”她抚着自己的左眼,像是想起他剜出自己眼睛的刹那,血泪滑下,一遍遍低喃,“不那么痛了,真的不那么痛了……”
真的,不那么痛了。那种痛,已经死了。
第七十三章 殇情(二)
半月无信,她又开始翻阅以往信笺,虽不过寥寥数语,此时却好像看出了点别的情愫来。楚湮君不善言辞,就连在信上都是如此,有什么说什么,从不知道拐弯抹角,抒情表意能力完全不行,跟当年她九哥写情书追女孩时差远了,更可恶的是,楚湮君还是那种典型的闷棍,要是有话就说也就罢了,他偏偏有话不说,凡是能够私下里解决的事,旁人休想从他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来,神阑虽认识他多年,每每想到此处,总是气尚未平。
她正坐在秋千架上想事情想得出神,秋千的绳子倏然轻轻荡了起来,不禁大吃一惊,抬头看到来人,顿觉有些稳不住:“大哥,你什么时候来了?”
起身欲要行礼,却被神焕轻按双肩道:“你现在也来那套俗礼了,我现在一听别人跟我说万岁就有点想打人,你说他们烦不烦呀,成天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他如今已是新晋神皇,却还是那副痞性子,神阑不禁好一阵无语,真不知道今后这神迹是前途光明还是在黑暗中爆发。正在这时,她远远瞥见暖央藏身树荫下的花丛里,不禁偷嘴乐了好一阵儿,自打诸神之变后,暖央自是没法用那个京瑶的身份在神焕身边继续呆下去了,回到北世家做她的长公主,她自己如今也是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待对方,感觉上非常羞涩,明明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只得三番五次偷瞄对方。
“央姐姐,过来坐会儿吧!”
被自家阑妹这么一喊,暖央好比抓贼拿赃,气恼地一顿脚,飞也似的逃走了。
“大哥,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当着自己的未婚妻的面给别的女人荡秋千,就不怕我央姐姐打翻醋坛子?”神阑取笑道,“须知女人最计较的就是这种小细节了,虽说我央姐姐对您一往情深,可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忍得了,小心她跟您秋后算账喔。”
“你还别说,这几天她天天给我脸色看。”神焕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在她旁边倚着秋千索侧坐下来,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不满意地咂着嘴,“就说昨儿个吧,我看她在湖边绣花,觉着挺有意思的,她被林珀夫人叫走后,我就拿起来随手补了那么一两针,结果她一回来就劈头盖脸训了我一顿,说我白白毁了她的心血,害她又要重新开始,我哪知道这玩意儿那么大讲究啊?真是的,想不到女人恼羞成怒起来,都是一样可怕的。”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绣什么花呀,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这不是成心找抽么?”神阑一面与他闲话家常,一面不动声色地将信笺纳入袖中。
两人接着又侃了一大通有的没的,从虫鱼鸟兽到花草树木,从芝麻绿豆到国家大事,最后还是神皇沉不住气了,有意无意说到卞凉战事,其中自然有提楚湮如何打破敌人防线,剪除侧翼势力,以及总攻略城,进驻相思园,整饬军务,城防交接等等。
“你道他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下固若金汤的卞凉?他比谁都清楚羽樽的铁卫和蕹灵军团有多厉害,此番攻打卞凉,实属凶险无常,好在他一早召来四爵跟五爵,率领王牌军队疾风暗翼,不远千里赶来助阵,再加上翳鬼军团,一场激战方才拿下卞凉,可是没有疾风暗翼坐镇天空之城,这可不大妙哦。他明明知道还是如此一意孤行,你倒是为何?”神焕叹了口气,“他从不打无所谓之仗,这回对雪国下了血本,一方面自是要讨回公道,这也是我们男人捍卫自己的尊严所必须的手段,还有一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