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中歌-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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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看起来平静的很,萧琅也琢磨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第二天起身的时候,她依旧细细地替他绾好了发髻,萧琅便明白,她心里还是放不下自己的。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惊鸿这样规规矩矩的女子,又怎么会离开他呢?只是闹闹就罢了吧。想到这里,萧琅便慢慢将悬起的心放下,一点一点地讨好自家媳妇。
小姐,我打听过了。剪画站在惊鸿身边,撇嘴道:那个叫姽婳的,是春红楼新来的姑娘,的确是秦尚书家的公子送给少爷的。想来那妖精手段不小,所以少爷才一时鬼迷心窍。
惊鸿皱着眉将厨房送来的苦药一口口喝下去,擦嘴抬头,看着剪画道:辛苦你了,以后就不管这事儿了吧,老夫人那头也去吱个声,别让她老人家以为我还在摆架子。夫君错这一次,我就当没发生过。
小姐,您就是太好说话了。剪画嘟着嘴道:虽然少爷这两天对您加倍的好,可是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再有下次,难受的还不是您?
还是花锦小姐看人最毒,早知道这个姑爷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要是早听了她的话,也就不至于这么受罪了。
惊鸿没有应声,看着屋子角落里的花瓶出了会儿神,而后才起身,整理了衣裙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今天天气不错,去给老夫人请个安,下午扶着去池塘看看锦鲤说说话,也好打发时间。
是。剪画无奈地应了,扶着惊鸿往外走。
京城街上车水马龙,白天不开门的春红楼今日像是有什么事,午时刚过,一群姑娘们便换了素雅的长裙,擦掉脸上的胭脂香染,规规矩矩地站在春红楼的门口和二楼楼上。
不止这一处,其他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都纷纷上了街,挎着篮子在几个首饰摊子前晃来晃去,偏生不买,也不离开。
异乡客背着行囊,好奇地问老乡:京城的姑娘怎么这么多?
老乡算算日子,摆了摆手:嗨,不是京城姑娘多,是恰好今天待字闺中的姑娘们都出门来了。你刚来不熟悉情况,等我带你去茶楼上看热闹。
没一会儿,平日里关着主门、只开两扇侧门的京城,突然三扇大门全开,街上的姑娘们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齐齐地往官道的两边靠。
我说,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小心等会儿错过了,哭都来不及!春红楼的老鸨推搡着几个姑娘去门口,顺便敲开了姽婳的门,伸个头去问:姑娘,你下去么?
姽婳愁眉不展,坐在梳妆台前发呆。萧琅已经四天没有来看她了,难不成他的夫人就那么重要,那么容她不得?
这样想着,老鸨的话她便没听进去。老鸨摇摇头,把门合上便匆匆下了楼。
国都的天气温暖,比之边塞自然是更让人舒适。沈墨骑在马上,看着熟悉的官道,心里觉得轻松了不少。
大宋抗金之军三战连胜,他是带着整个国家的荣誉回来的。这一战之后,边塞当有两年和平。虽然牺牲无数,但到底还是值得。
身下的战马黑风喷了个响鼻,扬着马头踏进京城的大门。
恭喜沈将军凯旋!刚看清城里景象,盈耳便是百姓的欢呼。沈墨侧头看了看,一向不爱笑的人也微微弯了唇。
沈将军护国护民,是最好的将军!人群里阵阵赞颂,小孩子也跟着拍手欢呼:最好的将军!
身后的副将石琮看得哈哈大笑,对他道:将军您瞧,这阵仗一次比一次大了。您话不多说一句,自有万千赞颂往您身上加啊!
沈墨朝站在前头的小孩子笑了笑,而后侧头对身后道:看你精神不错,等会儿你便先回府跟老太君汇报如何?
石琮一愣,抓抓头,憋了半天才小声道:将军您别害羞,我就是这么夸夸您。若是不动听,就当属下未曾说过。
他一见老太君就冒虚汗,可是不敢轻易去见的。
沈墨扭过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百姓从城门口到望不到尽头的前方一直是夹道欢呼,他心里是很开心,更开心的是,等会儿又可以看见龙椅上那个人的笑容了。
大宋皇帝待他如子,恩重如山。沈墨不好战,却发誓用他这一身本事,死守大宋边疆,不让金人侵犯丝毫。效忠于帝,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事。
来了来了!街道边的姑娘们看着由远而近的欢呼声,张张脸上都泛起晕染。想追过去看看,又顾着矜持,只能站在原地安静地等。
屋子里的姽婳终于回过神,听着外头那么热闹,忍不住推开了窗子去看。
她的房间恰好是靠外头的,开着窗子可以看见一段官道。只那么一小段,恰好能看见一人一马。
也就是这一人一马,在她抬眼的时候经过,硬生生地撞进了她的视线里。
沈将军!
外面一阵女子的惊呼,骑在马上的人像是被惊了一跳,微微侧过头来。俊朗的眉目像是藏尽了天下山水,令人一见忘俗。薄唇轻抿,严谨而正直的模样引得人想掀开他这神情瞧瞧,那人动情的时候会是什么神情?
姽婳从来没见过这样英俊的男人,要说好看,萧琅是很好看。但是身上没有这人的英气,也没有这人的正直。与之相比,不过是鱼目与珍珠。
春红楼的姑娘比普通姑娘大胆些,伸手就往沈墨怀里丢手帕香囊之物。沈墨眉头紧皱,一把将东西拂开,有些狠戾的目光扫过街边的女子,刚刚还尖叫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姽婳一惊,那一人一马已经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么?轻声嘀咕了一句,姽婳脸上泛起了笑意,飞快地回梳妆台前去整理了仪容,而后就往楼下跑。
她喜欢这个男人!喜欢的男人,一定要想个办法弄到手才行。
几个姑娘正被沈墨的目光吓得惊魂未定,一晃神就看见眼前一个花花绿绿的影子越过她们,朝那已经离开的队伍追了过去。
啊。跑得太快,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裙摆,姽婳惊叫一声,恰恰倒在沈墨的马蹄旁边。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后面的石琮都惊得勒马,看着前头这女子,急声问:你没事吧?
姽婳摔得疼了,但是一点也不狼狈,抬起头来脸上梨花带雨,却还是勉强笑道:奴家没事,多谢将军关心。
沈墨本还想让人去将这人领去医馆,一听这话,当即嗤笑了一声,看着地上那人道:姑娘你看清楚,关心你的是本将军的副将,可不是本将军。想引人上钩,也得看清楚了人再说话。
说完,也不多停留,调了马头,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姽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周围的百姓哈哈大笑,指指点点地道:瞧瞧,就这个样子还想勾引沈将军呢,人都没看清楚。
看这打扮也不是正经人家的,果然不要脸!
姽婳又急又臊,当真是要哭出来了。石琮见沈墨不搭理,也便只有跟着继续往前走。一队人从她身边经过,只留下一片嘲笑之声。
她从小到大虽然都是贫民,可是也没有这样丢脸过!这姓沈的,不仅不怜香惜玉,更太不给人留颜面了!姽婳咬牙站起来,捂着脸跑回了春红楼,哭得好不伤心。
将军,您瞧瞧,这京城不少家的姑娘对您芳心明许呢。您也是时候该娶个夫人了。石琮看着周边的人,跟在沈墨身后叹息道。
沈墨轻轻一哼,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路:跟着我只有在边塞吃苦,何必去害了人家姑娘。
哎,您总不能一生不娶。石琮摇头道:这次回来不是可以久留么?您要是再没动静,老太君该急坏了。
再说吧。沈墨看着不远处的皇宫,不再回答身后啰嗦副将的话。
娶亲,他二十四尚未娶亲,是挺奇怪的。可是没遇见对的人,将就娶了谁,又有什么意思?
☆、第六章心如知君意,当不作昨嫁
用过晚膳,惊鸿同萧琅一起在东院饮茶,萧琅捡了些朝中趣事,一一说给惊鸿听,惊鸿笑得温和,心里算着天数,似乎也该有人忍不住了。
少爷,您的东西。没一会儿,外头的家奴便进来了,将一个盒子放在萧琅手边。
萧琅一愣,扫一眼那不起眼的木盒,问道:谁送来的?
家奴摇摇头:那人不报来历,只说是给少爷的。
惊鸿心里一跳,垂着眸子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不动声色。
萧琅下意识地侧头看了惊鸿一眼,随即朝家奴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看他有些为难的样子,惊鸿体贴地站起来,低声道:我去换件衣裳,时候不早了,也该就寝了。
萧琅笑着点头,看着惊鸿走到屏风后面去,便飞快地将盒子打开。
盼君解相思,恭候黄昏时。
娟秀的字体带着点儿勾,像姽婳总是妖娆翘起的眼梢。萧琅愣了愣,飞快将那纸条扯出来塞进袖子里,而后拿着空空的木盒仔细端详。
是什么东西?惊鸿换了一身水色长裙,微笑着看着他问。
一个空盒子,稀奇古怪的。萧琅拿着盒子给她看,无奈地道:可能又是秦路那没个正形的,拿我寻开心。
这样啊。惊鸿歪着头想了想,随即笑道:那便就寝吧,夫君。
萧琅看了看天色,一把揽过惊鸿的腰,贴在她的耳边道:这么早就要就寝,夫人可是在邀请为夫?
脸上一红,惊鸿连忙推开他,低声道:没个正形的是你才对,都说些什么
萧琅哈哈大笑,将人拉过来吻在她的唇上,随后抱着惊鸿便滚上了床。
惊鸿眼底亮晶晶的,虽然不是多喜欢床帏之事,不过那盒子没有让他想出去,她很开心。
缠绵之中,身上人炙热的肌肤熨烫着她,惊鸿心里一颤,忍不住抓着萧琅的背,低声呢喃:你莫要再负我。
萧琅一愣,低头看着惊鸿朦胧的双眼,心里涌上一丝酸疼。
嗯,不再负你。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回旋,惊鸿闭上了眼,心里默默地想,就再信这一次吧。
人非圣贤,都有犯错的时候,她也不必死拧着不放。
鸳鸯翻腾,屋子里春意浓浓,这一纠缠便到了戌时,惊鸿裹着被子疲惫地闭上眼,卷在床里睡了。
惊鸿?身后的人轻轻喊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又围了过来:要睡了么?
惊鸿听见了,但是没回答,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