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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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衔杯举起酒壶来,对嘴呷了一口:“好叫丁帮主得知,这个千尸伏魔阵,重中之重就是一个‘阵’字,而这个阵嘛,非在水中不可。”他双眉一蹙,双手握剑凌空向丁桀扑去,大喝一声:“杀!”
丁桀仰面闪过剑锋,与此同时,凌空乱舞的十几只手一起扣住冰面齐齐向下一带,四尺方圆的一块儿厚冰向水下急沉,苏旷连“小心”还没来得及喊,丁桀的人影已经不见了。那块冰慢慢浮上来,填满了缺口……冰上裂缝小股小股涌上清水,不多时,慢慢封冻。
“丁帮主……”远处有遥遥大喊,听起来被山顶寒风吹得飘飘荡荡,一众惊心。
苏旷一时间不知所措,此阵破过两次,一次在草料场,一次在木制大厅,全是火攻,可现在如何是好?
丁桀下水之后几乎没有一点动静,像块石头似的,他即使再不济,也不至于一合不撑。
湖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脚下是砰砰响声,那些恶魔正在极寒的水中复活,想要破冰而出。
况年来乜眼看着苏旷:“你要么下去,要么走,湖面很快就会破了。”
苏旷握刀:“你们不是一样没走?”
三兄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柳衔杯从怀中取出那尸蛊蛊虫小盒,向三个酒壶里各倒一堆,挥手扔开:“来来来,咱们过去了再同这些好汉们玩耍,大哥三弟,谁先干?”
这是什么样刻骨的仇恨!
“我来!”袁不愠伸手。
“诶”,况年来拦着他:“老规矩,兄弟们!”
三个人好像几十年都没有笑得这么畅快,举着那满是蛊虫的酒壶,一边顿地狂砸,一边伸手呼喝着划拳,脚下的冰层开始晃动,裂缝银蛇般的满湖纵横,湖面上积雪消融,隐隐可见大团黑影游弋,没有打斗,也没有挣扎,难道丁桀真的这么背,下水就死了?
“几人与我称兄道弟!
几人见我烂醉如泥!
几把刀?
几条命?
几多破事由他去!
几位虚张声势英雄汉?
几声笑,瞧不起!”
三个人一起扔开酒壶,柳衔杯扶着袁不愠站起来,况年来一掌劈开寒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尸蛊上行极快,三个人已经都是一脸的黑气,况年来伸臂一手一个用力抱了抱:“这辈子咱把仇报了,下辈子记着不入江湖,还做兄弟!”
“还做兄弟!”三个人一起跳了下去。
“去他妈的侠义!”苏旷什么也不想了,挥手把衣服一脱,一纵身也跳下深深湖水,问世间,几人与我称兄道弟?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的水?激灵刺激着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像刀割,又痛又麻。斜刺里七八条黑影围拢上来,这些僵尸在水里倒是灵活得很,狂抓乱舞,不敢近身。安安稳稳呆在手里的小金也被这奇寒冻得腾楞跳出来,立即被水流向一侧卷开……金壳线虫并不喜欢水,它天生不是游泳的健将。
小金若是离身那还了得?眨眼间三尸呈品字形逼了过来,苏旷忙一把捞住小金,想了想含在嘴里。四下都是影子,丁桀在哪儿?
僵尸在水里反而变得灵活,而人到了冰水中冻得和僵尸差不多,一下水苏旷就明白了,水中的千尸伏魔阵不是凭武功可以对抗的,即使杀了它们,身边的水里也尽是尸毒,无异于自杀。唯一的机会就是尸体毕竟不会游泳,靠着自身浮力悬在湖水上层……苏旷转念间已经明白,一个猛子向湖底扎去。
下潜,一次又一次下潜,这湖水真他奶奶的深,怎么也摸不到底……苏旷的眼睛已经被水力泼得睁不开,他试图在水流波动里找到一点痕迹。什么东西在身上一弹,又是一弹,苏旷向着发力方向上游了数丈,一块砍下来的碎石屑横飞在肩上。苏旷恍然大悟,笨得不是丁桀是他……逃命就好,何必潜到水底?而湖心明明有一根石柱,柱子总不可能是浮在水里,至少会有个着力的地方。
他努力睁开眼睛,一阵刺痛……然后他看见了湖底层层的巨大石条石板堆叠成塔,太多年了,这基座已经被水蚀得坑洼,长石的断缝间,青灰色的水苔顺水飘荡,若是夏天,这里倒是鱼虾生息的好地方。丁桀在笑,笑得说不出的欣慰……我知道你会来。
苏旷握刀,上指……走,我给你开道。
丁桀握住他的手……来,一起。
丁桀双手手心一天一地,缓缓在水中带起水漩,起初还只是小涡,他动作越来越大,整个人开始在水中旋转,苏旷腰一拧,两人就着水势转在一块,刀剑四肢奇妙地舒展着,身躯化为招式,真力融入水流,两人越升越高,漩涡逼处,尸首被向外缓缓推开,苏旷冲着丁桀一点头,丁桀足尖在他肩头一踏,从水漩正中直起,手中摇光剑搅起一天冰雪,如冰湖升起琉璃宝顶,双臂一展,背心反贴石柱,正是天随子手书“天下剑宗”四个大字。
苏旷做垫脚石状向水下急沉,好在已有准备,慢慢又浮游回来,他虽然力道未尽,也早已气竭,反倒不敢快走,顺着石柱一尺一尺升到水面,缓缓爬了上去。
寒风一吹,头发眉毛全是冰凌,若不是有真气护身,不用说毒尸了,就是这么在水里涮一涮,也早要了性命。
一时间彩声雷动,不知多少人提着口气,至此才喊出声“好”来……两人攀上柱顶才齐齐瘫倒,苏旷连着一口血水吐出小金,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福分,屡次三番,靠着这小家伙化险为夷。
湖面上早已是群魔乱舞,水中的,冰上的,水中爬到冰上,冰上跌回水中,僵尸本来也没什么热度,个个裹着一层冰壳,沾着雪粒,倒像是老天爷在煮饺子似的。靠近湖边的毒尸们纷纷向岸上爬去,众豪客都举着长矛石块,一再将他们砸下水。湖面又大,风又紧,听不清那边人在说些什么,但不时能听见哀嚎惊叫,看来是有人认出了湖中自己的师门中人。
“丁桀,我们得快,过不了多久湖水也有毒了。”苏旷一路上想过许多次终于登上大青石的样子,却没有想到是脚下无数僵尸,打着赤膊冻得瑟瑟发抖。
丁桀索性也把冻成冰坨的衣服扔在脚边:“再快也没用,刚才在水里已经有毒了,好在毒性不烈。”他看看脚下,石柱上密密麻麻全是名字,远远的看不清笔画,只知道这是数百年来无数人毕生的荣誉……何止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有几许功成,下面没有尸首?
昆仑山,白玉宫,冰天之湖,登天之柱……天随子那个人,当年到底在想什么?
“索性回不去也好。”苏旷本来想舒展身躯躺下,险些被冻得沾掉层皮……寒暑不浸毕竟只是神话,就算他们比普通人抗冻些,总是血肉之躯。两人只得效仿蟾蜍,一对绝顶高手蹲在昆仑之巅,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尽力省存些真气。
他们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
丁桀听懂了他话里意思,本来冻得发青的脸又变得苍白:“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苏旷摇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丁桀,你看看下面这些人,他们本来和我们一样,会哭会笑,有朋友有希望,他们想爬到这个地方,不是错;你想推倒这根柱子,也不是错,可你真的觉得值得?我以为……”
“住口。”丁桀慢慢站起来:“姓苏的,你记住两件事……第一,我不听人教训;第二,我不接受施舍。”他看看脚下,足尖点着石柱尽力一蹬,纵身跳了下去,
世道真是变了,连丐帮的人都不接受施舍了……苏旷舒展一番筋骨,跟着也一个筋斗翻了下去……你也记住,我不喜欢别人让我住口,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追到黄泉路上,我还是要教训你。
丁桀第三次向上冲,第三次被迫退了下来。他知道千尸伏魔阵为什么叫做“阵”了,一剑剑挥出,斩断的肢体手足相连在一块,四面八方连成阵势,三个他试图冒头的地方变成了三面黑色的网,而他的一口气已经快要耗尽。
丁桀靠着湿腻腻的岩壁,他没有选择了,这一面黑色的网在收拢,毒尸们在靠近,头顶,前方左右……头发花白的老者,尚有稚气的少年,十指上金银琳琅的富户,袖口飘出粉色芙蓉锦囊的书生,还有些熟悉的面孔,沧州弓刀门的范程锦,若没有记错,他的夫人就在上头……
俯瞰和直面是两回事,丁桀忽然觉得既没有歉疚,也没有不平,活着上去固然不错,死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他决定硬冲。
水破处,刀锋带起的激流撕开了一面网,苏旷侧身从罅隙间游了过来,伸手就要拦丁桀。
丁桀横剑当胸,眉目森冷,意思已经很明白,不要过来。
苏旷比了个“上去再说”的手势,毫不犹豫向前,丁桀皱眉,刷的一剑拍在面前一个头颅上,抽得那颗头在水中一路猛转,砸开另一具尸体。丁桀向一侧闪过,意思是……你请,我不沾你的光。
“好。”苏旷开口,一只黑色小虫从他嘴边漂了开去。
丁桀看得目瞪口呆……彼此彼此,一生负气,你怎么上去我也照样怎么上去,大家都不沾光就是。
两人一刀一剑,向着头顶黑压压的巨网冲了上去。
比他们先到的是金壳线虫,它既小又是一身绒毛,直接便浮到水面……它自从洛阳脱壳之后就避蛊毒而远之,四周都是毒尸,只惊吓地四下发疯地乱窜;它这一惊吓,尸蛊们更是惊吓,反正水中又比陆上灵活,顿时乱成一团,小金一会儿被这团头发绞住,一会儿又被那人头发缠住,越来越是焦虑,一头向着唯一没有头发的尸体冲了过去,钻进慧言大师张开的森森大口里。
丁桀和苏旷齐齐在岩壁一按,向着一块还算干净的水面冲去,当头一条长链一条长鞭迎了过来……天荡的长链,苏旷心头一喜,左臂缠着链子,就势向崖壁冲去,刀锋左右挑开两具正在向上爬的尸体,刚刚换了口气,已经看见丁桀跃到身边,苏旷松口气觉得这一番有惊无险,手臂借力,两个起落已经到了地面。
丁桀还是停在原处,手背揩着眼睛,像是痛苦之极,一左一右毒尸逼近,他视若无睹。。
“丁桀!”苏旷夺过长鞭奋力一拉,丁桀几乎是贴着一具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