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第6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丁桀体内不受控制的力量如同怒潮,最强劲的锋芒已经引出。
苏旷身形一进,右手握住丁桀左手,存心要硬接这天下第一的浩浩茫茫。
两人都是一身大汗,但汗水很快凝结成小小冰屑,宝石一样的晶莹耀眼,额头发梢,雪雾成霜。
苏旷脸色一变,闷哼一声,喉头似乎梗塞。丁桀右手探出,拇指的少商穴扣在他左臂天井穴上。两人对望一眼,彼此明白。
天下习武之人都是在运力,唯有丁桀,是在驭力,每每催动之下,虽然强行轨导百脉,但始终不能融合,一旦此消彼长过甚,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苏旷以自身真元助他冲虚守衡,正如江潮入海,必定有回潮逆涌冲击心脉。
这几乎无异于以自身硬接丁桀十成十的一掌。
丁桀知道他没这个本事接下来,也在顷刻间出手,至此,二人的五脏百骸,十二经十六络、任督二脉、周天三百六十穴豁然大开,若是撑不下来,也就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分刻都不会差了。
这不仅需要武学,还需要信任;不仅需要信任,还需要默契。
一边火烈俱扬,一边天地玄黄,一边青雷紫电铸我,一边清风明月生我。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常。知我者,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左风眠一双鞋子,半幅衣裙已经湿透,冷得瑟瑟发抖,蜷着双脚,尽力裹在苏旷的长衫里。孙云平担忧地左看右看:“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左风眠凝眸,摇头。
孙云平忽然跳起来:“你看你看,他们动了,他们在……在说什么?”
左风眠很有自信:“我来猜猜……”
苏旷远远地向南方看了眼,抬手,五指轻挥,遥指胸腹。
左风眠点头:“目送归鸿,手挥五弦,我胸中之意问君知否?”
丁桀点了点身后包袱,一笑。
左风眠继续:“平生负累,不妨一笑置之。”
苏旷也指了指包袱,摇头,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也一笑。
左风眠接着:“他说,我何尝不是两难?”
丁桀望了望北方,闭了闭眼睛。
左风眠道:“自此北去,洛阳城不忍卒睹。”
苏旷指了指左风眠,轻轻握拳,丁桀也握拳,拳锋一碰,两人笑笑,一起调息归元,想要站起身来,一时却不能,双双仰倒在雪地上。
左风眠慢慢走过去:“丁桀,你的伤?”
丁桀淡淡:“无大碍,多谢苏兄援手。”
“少说废话”,苏旷看看他的包裹:“快点。”
孙云平不解:“什么?”
苏旷看着左风眠,皮笑肉不笑的:“我们刚才实在是耗不住,手聊了几句。我说:离开洛阳五个时辰没吃饭了,好饿;他说,他包袱里有干粮。”
丁桀接口:“他说,那点干粮只能垫垫,正经饭待会儿是回洛阳还是过山再吃?我说,翻山吧,吃完睡一觉,都累坏了。”
左风眠脸通红:“那,那你们最后的意思?”
苏旷揉揉鼻子,看着丁桀笑:“我说,这女人太啰嗦,真想揍她一顿。”
丁桀眼里有难得的暖意:“我说……好。”
苏旷伸出手去,二人手一握,一起跳起来。苏旷哈哈一笑:“嚯!又是一条好汉。”
丁桀的包袱打开了,看得大家差点没食欲,苏旷捏起一个干冷馒头,咬了一口:“你就不能吃那么一点儿和你江湖地位相称的东西?”
“口腹之欲,可以乱修行。”丁桀摇头:“凑合吃吧,荒郊野地的,你还想要什么?”
苏旷动作停下来了:“丁桀,你从哪里找的干粮?”
丁桀慢慢咀嚼:“那儿,你知道的。”
苏旷小心翼翼问:“你没弄得那儿一团糟,是吧?”
“苏大侠,我是在逃命,没时间整理房间。”丁桀明白过来:“你,你食言了?”
苏旷答应过丁桀,不会把密室的所在告诉别人。
“那里面也没什么宝贝,再说我答应你的是‘自然’,这个所谓自然,就是顺其自然,嘿嘿。”苏旷本来还嬉皮笑脸的,看着丁桀寒冰一样的神色,伸手扔开馒头,双手一张:“是,我失信,抱歉之极,你说怎么办吧。”
那个密室不仅是丁桀的软肋,也是他舔伤口喘息的地方,丁桀当场就要发作:“千金一诺,你懂不懂?”
算来这是平生第一次不守信用,苏旷很是无赖:“我问你了,你说怎么办?要钱没有,要命不给你,大不了咱们再两清一次。”
丁桀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你,不守承诺你至少懂点廉耻行不行?罢了,你告诉谁了?”
“戴行云。”苏旷大大方方承认。
“为什么?”丁桀追问。
“我觉得他应该知道。”苏旷瞟了左风眠一眼,一脸的玩世不恭,“再有,乐意顺便展示一下我家苏府。”
丁桀振衣拂袖,只是那身衣衫还真是捉襟见肘,随手而破,倒是像足了丐帮之人,丁桀忍俊不禁,“多管闲事。”
“素来如此。”苏旷引路,“顺便向你推荐个人才,孙云平……”
孙云平双膝跪倒:“师父。”
丁桀脸色微微不快,绕过孙云平:“苏旷,你干什么这是?”
“他一门心思想要拜师,我引荐过了,你看着办吧。”苏旷也不回头,低声:“他心肠热性子直,你别伤他。”
“嗤,凭什么?”丁桀显然不是一个会照顾别人面子的人。
孙云平连忙爬起来,跑几步,跪下,想了一会儿,又爬起来追几步,几次三番,想不到任何可以拜入丁桀门下的借口。他急吼吼的,半天,才喊:“帮主,帮主,我们兄弟一直都没有师父,我们什么都不会,我们吃了很多苦……”
“你,不是你们。”丁桀转过头,目下无尘。
“我……”孙云平张口结舌,他很少会想到“我”字。
“你年纪不小了,资质也是平平,没什么出身,也没什么脑子,落花堂被血洗,你身为堂主护不住你兄弟,反而躺了三个月,回头就来陷害我?”丁桀声音不算大,但是有种让人难以忍受的高傲。苏旷听不下去了,正要开口,被丁桀一把推开:“没你的事,他不是自己要拜师的?”
孙云平血往脑子里冲:“帮主……我!不是我的错,都不是我的错,是陈紫微和周野……”
丁桀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陈紫微为什么不挑别人非挑你?孙云平,我要是你,混到这个份上,我早就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苏旷真的快要怒了:“你有完没完?骂人不带揭短的。”
丁桀直起腰来,冷笑:“苏旷,你有完没完?他多大了?一个男人不能又没种又任性。孙云平,我告诉你,我不要你,至于你想不想跟着我,随便,反正丐帮已经不在了。”
孙云平站起来:“丁桀我告诉你,丐帮不会不在,丐帮不是你说不在就不在的。是,是,我是没用,可我不是没种,我……”
丁桀不耐烦:“你到底要不要跟着?不跟就滚。”
孙云平一直贫贱寒微,但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他豆大的泪珠落在黑红的脸膛上,憋得满头汗。苏旷轻轻推他:“没事,丁桀本来就是这号人,他们走他们的,咱们走咱们的。”
丁桀脚步一顿。
孙云平摇摇头:“他说的没错,是我没用,我根本就不配提起。可是苏旷,我……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是丐帮的弟子,丐帮不会散,我不信。苏旷,谢谢你,明年来洛阳,我还招呼你。”
“学会认栽就好办多了。”丁桀懒洋洋回头:“你迟早要学这一课,不如我来教你。”
孙云平又燃起一丝希望:“我?”
丁桀摇手:“孙云平,下了山就是江湖路,不管你拜不拜师,人只有先认栽才能不认命,这一课你可以和苏旷切磋切磋。据我所知,他最拿手的就是认栽,在我手里就认了三回了。喂,是不是?”丁桀难得打趣一次别人。
苏旷没有接他的话茬,伸手向前一指:“我已经看见马车了,三位,告辞吧,丁桀,希望下回见你还是丁帮主,我不用再认栽。长路漫漫,你们当心。”
丁桀眼里的笑意黯淡了:“也好,后会有期……我本以为,按你的性子,会跟我看看热闹。”
“这一回热闹差点看掉条小命,算了。”苏旷微微一笑:“我有位故友,不知还在不在少林,我想去看看。”
马车边,站着戴行云,他看看丁桀,又看看左风眠,神色怪异。
丁桀一语道破:“别这样看我,孩子不是我的。”
左风眠脸红了。
戴行云缓缓跪下:“帮主,我,我去看过了,帮主苦心,属下今日才知,罪该万死。”
丁桀竖起手掌:“我说了不是帮主,丐帮忘了丁桀这号人物,或许更好。”
“恭送帮主启程,帮中事务,尽管放心。”戴行云见丁桀半日工夫衣衫褴褛,周身血迹,想问又不敢问,忙脱下外衣递了上去:“帮主走得匆忙,我已略备行装,放在马车里。”
“有酒没有?”丁桀打断。
戴行云不解:“帮主从不饮酒的,车里只有药酒。”
丁桀看了一眼左风眠,远远走开:“苏旷,来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敬你一杯。”
戴行云慢慢走到左风眠身边,左风眠仰面,脸颊上还有红肿泪痕,她不指责也不辩解,只是抬眼望着,戴行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她看上去甚至还像个少女,眼波楚楚清纯,如阳光照在清潭里的斑驳,唇角两个小小酒涡,衬得鼻翼如同明玉……那曾经是一张令他多么怜惜的面孔,甚至是现在,只要稍稍注视,戴行云的眼光就会温柔下去,他指尖撩过左风眠的额发,拂过她的耳垂,轻轻笑着说:“滚吧。”
左风眠仰面:“你恨我?”
戴行云摇着头:“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左风眠,少给帮主添麻烦,见到周野,代我问好。”
丁桀远远地拎着酒瓶,手停在半空。
戴行云转身,依旧是恭敬沉稳的声调:“帮主去向何处?”
丁桀扔过瓶酒:“昆仑。”
戴行云一饮而尽,弯腰一躬,似乎是不愿意再多看左风眠一眼,转身离开,步履在雪地中有些蹒跚……
“行云我……”左风眠忽然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