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你没商量-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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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日后若有人借徐闻之事要挟徒儿,这笔帐徒儿就会算到师父您的头上。”
“第二件,惜夕会随徒儿进宫住些日子,所以这段时间里,大哥他们就拜托师父师娘多费心了。”
“最后一件……师父,若您真相信徒儿有本事福泽天下,请您继续掌管隐庄。”
何季水心底一震,故作轻松地调侃:“你这丫头倒越来越本事了!若是旁人漏的口风,你也照样找我算帐……啧啧,瞧瞧你打的这如意算盘!”
她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只嘿嘿一笑,“要是师父教的不好,这算盘我也打不来。”
何季水微窘,沉吟半晌,方长出了口气,“罢了罢了,收你为徒的时候我就该会想到有今天的……笑歌,你只要安心入宫就好,别的事……有我在。”
红笑歌咬了咬嘴唇,粲然一笑,“好!师父,一切就拜托你了!”
破笼卷 第一章 女官。常春(一)
入宫后的第五天早晨,红笑歌才梳洗完,麟祥宫里就忽然来了个长相异常规矩的中年妇人。进门朝红笑歌行过礼,第一句话就是,“奴婢常春,在宫中司训育之职。奉皇上之命,从今日起,每日辰时伺候公主前往上书房学习宫中礼仪。”
红笑歌瞅瞅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暗暗咂舌。因对宫中女官的职位不甚了解,为了表示友好,便冲她粲然一笑,“辛苦你了。请问该如何称呼?”
哪知她又躬身行礼道,“奴婢为正六品尚仪——公主乃千金之尊,当笑不露齿、语莫掀唇,为佳。”
红笑歌皱皱眉,扭头朝惜夕和小宫女巧巧做了个鬼脸,许是动作大了点,弄得身上的紫碧纱纹双裙窸窣作响。那常尚仪立时躬身道,“公主乃千金之尊,当行莫回头,立莫摆裙,为雅。”
若非她的表情从头至尾都没变过,红笑歌一定以为她存心找茬。可偏偏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规矩的气息,言辞中肯,无懈可击。她也只好老老实实点头,“常尚仪所言有理,我一定铭记在心。”急于摆脱这尴尬的处境,假意瞥眼窗外的天色,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去上书房吧。”
“是,公主。”常春行礼毕,接着又是一礼,“公主乃千金之尊,当时时抱有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之镇定,惊急怒憎不溢于言表之从容,为佳。”
红笑歌哭笑不得,想发作却发作不了,只怕一开口又引得她抛出更多以“公主乃千金之尊”的训话。僵硬地笑着点点头,肯不得会乾坤大挪移,立马移到这女人看不见的地方去。
还好这常春也懂得适可而止,言毕退到一旁。待她踏出一步,这才不慌不忙跟上去指点路线。
到上书房一瞧见红少亭在里头坐着,红笑歌立时如遇救兵,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进去。苦着脸才喊了声“父皇”,常尚仪已盈盈拜倒,“奴婢见过皇上。”显然在给她做正确示范。
她熟视无睹,照样略弯膝盖蒙混过关,“儿臣见过父皇。”
红少亭皱皱眉,转向常春露出点笑,“常尚仪免礼。笑儿这个丫头一定叫常尚仪头疼了吧?”
红笑歌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中却纳罕得很——这位雪蛟国国君虽在国事上时时看人脸色,但宫里的事,除开支用度之外,紫家和白家一直懒得干预,大有“给你一个小天地过把皇帝瘾”的意思。是以红少亭在宫中也算是生杀大权在握的一方霸主。而此时他竟对个六品女官语带恭谨,这就让人有些不解。
常春起身,一张脸依旧古井不波,“皇上言重了。只是三个月内,恐怕公主会受些委屈。”
三个月?红少亭打算让这女人跟着她三个月?!红笑歌强压下暴走的冲动,干咳两声冲红少亭连连使眼色。
红少亭只装作看不见,笑容愈发温和可亲,“常尚仪觉得需要三个月那么久么?朕还想着以常尚仪二十五年的训育经验,过不了几日朕的这个女儿就能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了呢。”
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他当这是在修仙,还是在装修啊?!红笑歌暗暗腹诽,但看他好歹也算在帮腔,便配合着笑笑,“儿臣也觉得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只要给儿臣一本关于宫中礼仪的书,三日之后父皇便可出题考较儿臣。”
她哪会不知道这年头时兴代代相传只以口授,有谁会甘冒大不讳把宫规白纸黑字系统罗列?可她偏就要丢个难题给常春——说有,背书对她来说小菜一碟;说没有,那一切就不是她的错!
红少亭一怔,旋即又笑道,“朕倒是忘了笑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不知常尚仪手中可有笑儿所要的书籍?”
“奴婢没有。”常春瞥眼露出些促狭笑意的红笑歌,平直的嘴角居然微扬了一下,“但明日辰时,奴婢定当奉上。”
噫!她居然不高呼“不合规矩”,还自信满满应战?红笑歌捕捉到她唇角泛起的涟漪,心底一震,不由得对这个古板的女人生出点兴趣来。
不承想常春紧接着就扔下个重磅炸弹,“公主,既然礼仪尽在书中,奴婢就以后就不再一一重复——今天早上的课,暂改为习步。”
秋阳温煦,天空碧蓝如洗。
清风拂过,御花园里顿时万菊攒动如波涌,壮观之态难描难画。
当然,如果红笑歌没有频频跌倒在花间的小路上,而身旁也无“闲杂人等”不时发笑的话,她亦会很有心情来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景观恶狠狠瞪眼亭子里满脸笑意的“闲杂人等”红少亭,脚下一个趔趄——“啪嗒”!又摔个大马趴!
还好惜夕眼疾手快,抢在她倒地之前把锦垫先搁好,她才不至于摔个鼻歪嘴裂,膝盖青肿。
看着惜夕熟稔利落的动作,红笑歌身边的小宫女巧巧抱着一直没派上用场的锦垫都快哭出来了,“公主,您没摔着吧?”
偏红笑歌已是满腹怨气没处撒,哪有心情体谅她?爬起来就是一个霹雳雷霆眼,“你来试试?”
巧巧快要脱眶而出的眼泪立马给吓了回去,怯生生地瞄眼若无其事的惜夕,打足精神准备下回力争拔头筹。
常春却朝红笑歌行礼道,“公主乃千金之尊,当喜莫大笑,怒莫高声,为雅。”
原来“为佳”、“为雅”的出现是有规律的……红笑歌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头除了这两个词,还装了什么别的没有!
这边还没喘过气来,常春又躬身开始复述第一百零八遍“莲步轻移”的要诀,“公主,这红绳习步乃是我国独创的女子习步法。绳系两足,间中只留三拳的距离。迈步大无仪态可言,迈步小则过于拘谨。因此……”
“因此迈步以三拳为佳,目的是让我在习惯之后能达到莲步款款,庄重优雅的境界——常尚仪,一字不漏了吧?”红笑歌气哼哼地替她说完,扭头朝红少亭大叫,“父皇!天热!儿臣要中暑了!”
“不得无礼!”红少亭嗔怪地瞥她一眼,终于松口放人,“朕瞧笑儿也练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那红绳先留着,让她习习惯惯。”
破笼卷 第二章 女官。常春(二)
常春应了一声,淡淡瞥红笑歌一眼,这才行礼退去。
惜夕接下小宫女巧巧手中的锦垫,拿眼神示意她扶红笑歌过去亭中坐。她感激地笑笑,刚伸出手去,却听红少亭沉声道,“让她自己走!花花肠子不少,却连个路都走不好!这么大姑娘了,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叫人扶着?”
宫里人人知道皇上性子温和好说话,倒是头一遭听他拿这种语气说话。巧巧立时被吓了一跳,缩手低头站到一旁去。亭里伺候的那两个小太监不住地偷瞄着红少亭的脸色,心里也是纳罕得紧。
红笑歌心里却愈发来气,只瞪着他不说话——自打把她弄进宫之后,四天来红少亭连个面面也不露。有事就派人来传旨,没事就只有几个宫女太监跟进跟出,时时提醒她不要踏出麟祥宫一步……好!就当他是好心,不想让后宫的是非找上她。可他要弄个训育女官来搅她清静,居然也不事先知会一声好让她有个准备!
他以为今天没面子的只有他?她才是当众出丑的那个人好不好!莲步款款……怕踏坏路石还是怕踩死蚂蚁?三拳一步,逃命的时候也照旧?
红少亭毕见她杵着不动,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想开口补句狠的,瞧她小脸被晒得通红,额上汗淋淋一片,心中又有些不忍。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叹气道,“罢了罢了!朕也看得累了,你还是回麟祥宫自个儿练去吧!”
他自己找了台阶下,红笑歌自然不会连这点面子也不给他,立马躬身道,“恭送父皇!”
看他们一行走远了,她扯高裙裾蹲下来就开始解缠在脚踝间的“绊脚绳”。巧巧急得干瞪眼,小声提醒她“这绳解不得”,倒遭她一个白眼,只得悄悄拿身子挡住她,死盯着御花园的入口替她放风。
说实话,到现在巧巧还觉着这位公主来得蹊跷。
往年的那些个公主,都是由礼部递折子上来,经两位老太妃和皇后选定,皇上才昭告天下把人迎进宫。可这回的这位那天辰时将至,总管太监莫礼清才匆匆赶来麟祥宫传旨命她们准备迎接公主。事出突然,且有悖常理,但谁不晓得莫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以公主莫名其妙地出现,公主莫名其妙地住进麟祥宫来……她们也不敢多问一句,只暗暗纳闷
且不提近来没听说朝中有甄选公主和亲之事,就算有公主入宫,也不该住在这只有每一代储君才可入住的麟祥宫,而更奇怪的是,那莫公公巧巧想得出神,却听红笑歌恼怒地低吼一声,惊得她赶紧回头望,“怎么了,公主?”
惜夕把锦垫往她手里一塞,伸手把红笑歌拽起来,瞅着那边园门轻笑道,“公主,这绳结打得甚是巧妙,一时半会恐怕解不了。个人意见,还是让人背您回宫再弄好了——这也算不得扶。”
红笑歌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眼睛一亮,拍拍脑袋自嘲道,“对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偏头冲正在园门口探头探脑的莫礼清扬声道,“小莫子!快过来!本公主要回宫了!”
巧巧眼瞅着那穿着身从七品青灰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