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事记-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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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打断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绝非冲动之人,我很冷静地考虑过了,我要进京上谏!”
“进京上谏?是个好主意……”
“什么人!”王爷突然抽出佩剑,冲出门去,门外偷听的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孙语珍心里叹了口气:王爷这些年真的变了许多,他本是很会克制的人。也许是安州大小繁多的事务压得他心力憔悴,脾气亦受影响的缘故吧。
夜,孙语珍辗转难眠,她有很多心事,有关于王爷的,也有关于德公主的。她想着想着,忽然听见了什么声音,静心去听,闻得门外有人低声道:“夫人,我是小枝,您睡了吗?”
孙语珍起身问:“我还未睡,有什么事?”
小枝道:“夫人先容我进门,我有要事告诉夫人。”
小枝进门后告诉孙语珍的事情很奇怪,她说她看见许多人从后门悄悄进入王府,在一名侍卫带领下进入了储物室。这么深的夜,这么奇怪的来客,进了一间储物室,这难道还不奇怪吗?
孙语珍再也睡不着了,她一个人出了屋子,借着月色来到了储物室附近。她感到整个王府最近都在隐藏着什么,她作为这里的女主人必须弄清楚。
她藏在茂密的灌木后,储物室里传出微弱的烛光,入口处有两名侍卫守护。她耐心等下去,直到烛光熄灭,屋子里的人和侍卫都离开了,她才轻轻走过去。那些人离开时头戴斗笠,她看不真切他们的容貌。储物室的门已经上锁,但她带着钥匙,王府里还没有什么地方是她去不了的。
储物室里漆黑一片,孙语珍摸到一支烛台,用火石点亮,照出一小片光影。借着烛光,她看见一张案几,案几上的一支蜡烛还冒着青烟,明显刚熄灭不久。孙语珍慢慢走过去,把烛台置在案几上,一张明黄色织锦端正的铺在案几中央。她拿起那张织锦,在昏暗的光线下吃力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突然,她的手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混乱,案几上的烛火也随之不停地摇曳。
安王爷的名字写在最前面,随后是安州各大部将的亲笔签名和手指印,那织锦赫然是一张“讨伐状”!
“你看到了?”
“啊!”孙语珍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她没想到屋子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烛光摇摆,一个高大的影子投在地上。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安全。”那人的声音十分低哑,孙语珍反复回忆也想不起曾认识这样一个人。
“你是谁?”她大着胆子,以女主人的口吻质问道:“为何闯入我家?”
黑影走近,脸孔渐渐进入光圈边缘,男人有些干燥的嘴唇开启:“小珍,不认识我了?”
孙语珍僵住了,映入眼帘的竟是安王爷的脸,她的丈夫!
“你、你的声音怎么……”
安王爷道:“这才是我原本的声音。”
孙语珍后背发凉,她想不到与自己同枕二十年的丈夫竟然一直在欺骗自己,这个男人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东西?
孙语珍忽然抓起案几上的讨伐书扔到安王爷身前,激动道:“这就是你说的‘进京上谏’?”
安王爷道:“你既然看到了,都告诉你也无妨。我忍辱数十年,就是要让父亲知道,他不让我得到的,≮我们备用网址:。。≯我偏要得到。”
“你想做皇帝?”
“我为什么不能?父亲眼里只有哥哥,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要用自己的本事证明,我做皇帝比他们做的更好!”
孙语珍神色悲伤,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的病是装出来的,你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变成女人的样子,故意不近女色,为了就是打消先皇对你猜忌。只有这样你才能保存实力,避免被废除皇室地位的命运。”
安王爷赞赏地点头道:“继续说。”
“你在安州整顿吏治、富邦强兵,表面是为国治理地方,其实是暗中为自己起兵做准备,等待夺取天下的机会。”
安王爷道:“不错,现在机会到了。小皇帝昏庸无能,大臣们互相争权,民心不稳,正是起兵讨伐的最佳时机。我将取代昏君,开创富强盛世,这是天命!”
孙语珍惨然一笑:“真是无情的忍耐,无情的欲望。”
他笑了,阴影中的笑脸显得狰狞恐怖,这不是孙语珍认识的安王爷。
“我不会杀你,毕竟是二十年的夫妻。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为我生一个皇子。只是现在,必须委屈夫人了。”
夜风吹拂,花园里的落英飘散,几片花瓣透过竹栏窗飘进屋子里。孙语珍被囚禁在这间小屋已有数日,王爷对外宣称夫人患了传染病,所以隔离进木屋,不许任何人探视。孙语珍注视着从窗外倾泻进的月光和月光里的落花,再一次想着世事的无常以及自己的命运。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她想,是自己看不破王爷的伪装,看不破那颗逆反之心。如果不是自己判断失误,朝廷当年也不会让王爷执掌安州兵马,没有兵权,王爷就不会有今日的大逆之举。她深深愧疚和自责,同时想挽回哪怕千分之一的过错,可她置身牢笼又能做什么?
“夫人,您在里面吗?”屋外一个声音道。
孙语珍靠近窗子,道:“小枝,你怎么来了?”
小枝道:“他们说夫人病了,我不相信,好不容易骗过守卫才接近这里的。”
孙语珍道:“我没有事,你不必担心。对了,小枝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终于抓住一个恕罪的机会。
孙语珍写了一封信,写给已经七十岁高龄的孙老爷,信里用暗语写着:“安王已反”。她把信交予小枝,嘱咐她千万要把信送出去。她的心跳得很快,很激动。这次,她一定不能再做错事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孙语珍一直没有小枝的消息。这天夜里,她担忧着将要入睡,忽然听到门外有响动。
“什么人?”传来门卫质问的声音。
“啊!”
孙语珍惊起,拿起护身的短刀。
房门“碰”地被打开。
“夫人勿怕。”进门的一位壮士向孙语珍行礼。
“你是……”孙语珍打量着来人。
壮士道:“小人王清麟,奉公主之命救夫人出去。”
“德儿叫你来的?怎么回事?”
王清麟道:“朝廷昏君受权臣蛊惑,将王爷打成叛党,下令缉拿。王爷组织安州兵马抵抗不从,战事一触即发。臣受王爷之命护公主到安全之地,公主嘱咐臣先救出夫人,带夫人一起走。”
孙语珍道:“你转告德儿,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身为王妃绝不离开王府半步。”
“可是……”
孙语珍正色道:“夫人的话你也要违抗吗?快带公主走!”
王清麟一咬牙,转身退下。孙语珍目送他离开,心中祈祷:德儿,你一定要没事!
孙语珍离开小屋,府内下人看见孙语珍,像看见散播病毒的瘟神,纷纷躲避,除了小枝一个人。
“夫人,你终于出来了!”小枝看到孙语珍,喜极欲泣。
孙语珍问:“上次交给你的信送出去了吗?”
小枝点头道:“平安送回家了。”
孙语珍又问:“我不在的时间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枝回答:“老爷要与朝廷开战了。好像是朝廷发现老爷要反叛,所以下令讨伐。听说先遣部队昨夜已经抵达了安州边境,看样子是要驻守待援,等主力一到便进攻安州,攻破王府。”
孙语珍点点头,她已做好准备,如果王爷战死她将殉死相伴。不论王爷做了何等不义之事,不论自己是否爱他,她都是王爷唯一的夫人,她必须展现安王妃的气节。何况,如果说王爷骗了她,她也同样欺骗了王爷,她一开始就是朝廷的间谍。亲人和大义之间,她必须有所舍弃,也必须对此负责。毕竟是我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她想。
回到自己的卧房,孙语珍让小枝收拾一下屋子,她想把一些能用的东西送给小枝,让她逃命去。她坐在床头,轻抚着王爷睡过的枕头。枕头皮还是她亲手绣的,现在已成了再也用不上的东西。
是啊,用不上了。孙语珍拿出剪子,一刀刀剪开枕头皮。亲手绣的东西,她要亲手毁掉。最后一刀剪开时,一个金属片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她不记得了。弯腰捡起那个金属片时,她怔住了,那竟然是……她突然全明白了,发疯似的,孙语珍跑出屋四处寻找安王爷的身影。
“你给我出来!我有话和你说!”孙语珍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在王府内回荡。
小枝追上来,拉住她道:“夫人,别喊了,老爷在前线指挥兵马,不在王府啊。”
孙语珍依旧在喊:“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啊,为什么不敢出来?”
“好,你不出来,我就死在这里!”她说着拿出短刀抵在纤细的玉颈上。
“小珍,你何苦这样。”一声叹息,一个人走了出来。
孙语珍直视着王爷,眼中含着怒火,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说你要谋反。”
旁听的小枝一惊,王爷谋反的事是假的?怎么会?
王爷笑了:“你说什么胡话?”
孙语珍拿出那个金属片给他看,质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是什么?”
王爷的笑容褪去了。孙语珍手里的金属片,是执掌安州十万兵马的兵符!
孙语珍道:“兵符在这里你怎么调兵?调不了兵你怎么对抗朝廷?你说话啊!”
安王爷深深呼吸,缓缓道:“有些事我本不想你知道,可你实在太聪明了。没错,兵符我一直藏在你枕边,我也从未想过造反。”
“为什么?”孙语珍嘴唇有些颤抖,她害怕知道真相后原谅不了自己。
安王爷讲:“我还是九皇子时,有一些党羽想扶植我对抗太子,如果他们得逞,政治必将陷入混乱。所以我假装生病,改变声音,不近女色。只有成为废人,才能阻止他们的阴谋,因为废人是做不了皇帝的。我在安州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朝廷的稳定和天下的太平。”
“可兄长驾崩后,我年幼的侄子继位,外戚常太师借机专权,严重威胁到宗室的统治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