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灭长安-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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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不过来,燕云十六州他压根就不想要。况且,话又说回来了,燕云十六州只不过是他们南朝暂时交给我们大辽看管的,几时想收回去了,他自会派军来取!”
“哼!”耶律隆兴冷笑,“派军来取?”
萧项烈接着道:“他还说,天下州郡多得是,可桀枭……就是太子殿下,姓赵的把太子殿下的名字都改了。而桀枭天下只得一个,他是我大宋万恶不赦的罪犯,朕怎能拿他去换城池?你们太后要报当年金城外玉桂山庄中曾被他羞辱的仇,而朕也要为我大宋肃奸,太后的仇,今天朕就替她一并报了!”
“狗东西!”怒形于色的耶律隆兴切齿咒骂,“这块该切碎了喂鹰的烂肉!”
萧太后连连摇头:“唉!娘真悔,当年真该把他一刀杀了,像这种一文不值的东西,留在世上真是祸害人!”
“皇上,这臣就不懂了。说起来,太子殿下是宋人,是我大辽的对头,怎么皇上您却……却……”那锦袍青年讷讷地问。
萧太后瞟了他一眼:“长顺,你虽是我大辽的驸马,可从前也是宋人,且赵长安也是你以前的主子,莫非现在你倒不想救他吗?”
“没……没!臣怎会恁没良心?”于长顺赶忙摇手,“太子殿下为人好得没法说。况且,也多亏了他,才会有臣的今天。”他偏头,喜滋滋地看了眼美貌妻子,“要不是太子殿下命臣护送公主殿下回燕京,臣哪能……哪能……嘿嘿……”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憨痴地笑了。
“呸!美的你!”耶律燕哥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但一望见母亲、大哥和萧项烈脸上密布的阴云,不觉也叹气了,“娘,其实,你和哥也不用老这么愁眉苦脸的,我们已经尽了力了,又不是没想办法。这么大热的天,大老远的救火一样的赶了来,银子也没少花,人也没少找,现在那条狗既然已经说了不行,那我们还能如何?”
萧太后道:“燕哥,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南朝有句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赵长安当年曾救过我们娘仨的命……”
“怎么会是三个?”耶律燕哥颇为诧异。
萧太后提醒她:“静塞城被围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我……”直到此刻,耶律燕哥方才想起,在自己对赵长安有“救命之恩”前,赵长安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救过她一次了。她还是颇不服气,“那他什么时候又救过娘了?”
萧太后道:“在玉桂山庄,娘被他擒住,当时,他完全可以杀了娘的,可他却没有,当杀不杀,就是救命。且他又是你大哥的结拜兄弟,既是兴儿的兄弟,那就也是娘的孩子,于情于理,我们又怎能不全力以赴地救他?”
听到这儿,耶律隆兴心头倏地翻涌上来当日静塞城中的情景。当时赵长安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如在眼前。再一想到此时的他生死未卜,不知正在经受着怎样的摧残和折磨,向来强悍、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不禁虎目含泪了:“这还不都得怪他自己,好好的我大辽的亲王不当,非得要回这里来找不痛快!”又问垂首肃立一侧嗒然无语的萧项烈,“见到宁致远了吗?”
萧项烈道:“见到了。宁公子说,他现在的精力、工夫,都在救太子殿下上了,实在是没时间来和皇上您会面。依臣看,宁公子是没心绪来见皇上,他现下的情形很是不好!”
“怎么?”耶律隆兴一惊,“那条狗逼他逼得很紧吗?”
萧项烈摇头:“赵长平倒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可宁公子想尽了办法也救不出太子殿下,甚至于现在就连太子殿下人在哪里都不清楚,这可真要把他给急疯、愁疯了。实际上,宁公子在和臣说话时,两眼一直都是直的,话也说得不利落,还……有点……走神。另外……皇上您是没瞧见,宁公子的头发,从这到这儿,”说到这儿,他连连摇头,拿手在自己的后半个头上一划拉,“全白了!”
“这不是大半个头都白了?”耶律隆兴悚然心惊。
萧项烈点头:“是呀!章老堂主偷偷告诉臣,他这都是愁的、急的。说真格的,才见宁公子第一眼时,臣还真没把他给认出来,他跟三年前大喜之日的时候比,老了足足三十岁都不止!”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耶律隆兴嗓音哽咽:“那……那张银票,你给二弟了没有?”
萧项烈道:“拿了,臣把银票交给了他,说这是娘娘、皇上的一点子心意,看在营救太子殿下的时候,用不用得着。宁公子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又是三百万,要是有人告诉我三弟在哪里,莫说是三百万,就是要我的命,我也马上给他!”’
“好了,别说了。”耶律隆兴喉头发堵,“这是宋境,我们不能久留。萧侍卫长,你马上再跑一趟,去跟二弟说,朕跟娘娘要先回燕京了。救三弟一事,只能让他多费点儿心,要有什么朕能帮得上忙的,只管派人来说。三弟这事,一有消息,不管好坏,也马上派个人来告知一声,省得让朕和娘娘心里老惦着。”
“还有,”萧太后面色凝重地叮嘱,“要有那么一天,人救出来了,要是不好安置,就送到我们这几来,或是我们来接也成。你告诉宁致远,人只要来了,就是我的儿子、皇上的亲兄弟、我们大辽的亲王。人活于世,不是总得有点儿人心、人味儿不是?”
“是!是!”萧项烈低头,不让众人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臣马上就去!”
第六十八章 碧血天地红
花尽欢才回到崇陵,迎面就见送饭的那名侍卫面青唇白、满额冷汗地过来了。
“准是又被那些伤口骇坏了!”花尽欢皱眉。
自八月十五以来,将赵长安从地宫中提出受刑,然后再押回去,以及送饭,就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苦差事。呼喝叱骂皆不管用,无奈之余,他只得出以重赏:每提一次赵长安,或给他送一回饭,均须现付五十两足金锭一锭。否则的话,便无人应声。
“又怎么啦?”他问。
“大……大人,太……太子殿下……他……他……”侍卫说话磕磕绊绊。
“他怎么啦?”花尽欢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昨晚小人去送饭,只……只见太子殿下,摔碎了一只碗,拿那碎瓷片……”
花尽欢大惊:“啊?他自戕了?”
“不,不是,他拿碎瓷片,把胳膊上的腐肉,恁大的一大块……”侍卫在自己右臂上比划着,“从这到这儿,全剜净了!”花尽欢猛打了个寒战。
“还……还不止这个。那些筋跟膜刮不干净,他……他居然……居然就拿手指扯断了!”说到这儿,侍卫语带哭音,“小人当时就把饭盘打翻了,可太子殿下他……他居然还对小人说对不住,说底下不分白天黑夜,不知道时辰,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疗伤,吓着了小人……”
花尽欢紧闭嘴唇,神情十分古怪,似有无限的悔恨和难以言说的自责。呆了半晌,侍卫怯怯地递过来一锭黄金:“送饭的差事您另找别人吧,小人是再不敢下去了。”
阴森黝暗的石殿,恶臭熏人的气味,才一踏进去,花尽欢就流泪了。
他一步步,踮着脚尖走到躺卧在石棺床上,一身白袍已成了褐红色的赵长安身边,只一眼就看见他的右臂已用一块撕下的袍襟规规整整地包扎好了。他低头屏住呼吸,看他那戒慎戒惧的样子,似是唯恐自己的气喘得稍微重了,会惊着了赵长安。
这时,赵长安微微抽搐了一下,声音喑弱地问:“是……子青吗?好子青……你又……来……看我了?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又冷……又黑……又臭的,莫……要再来,若是……又冷病……那……那……可……怎么得了?”
花尽欢一怔,这才明白,他在呓语。他忙举袖拭净眼泪,小心托起他的半身,掌心贴住他后背,缓缓传送真气过去。约莫过了盏茶工夫,赵长安呻吟一声,慢慢睁眼:“什么……时辰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现在是申时二刻。”
“哦?又到……上去的……时辰了?”
花尽欢又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他将“申时”听成了“辰时”。“不不不!”他打了个寒战,“昨早才动完的第十一种刑,现在是下午,那个老牲口说,他太累了,要歇一歇。”
“嗯……是该……歇一歇了。”赵长安疲倦地合上双眼,“花先生……您也……走吧,这里……气味……太差,莫要……熏着了。”
花尽欢不答,只将他轻柔地拥在怀里,想了想,问:“太子殿下,臣有点事,想问问太子殿下。”
“嗯?”赵长安闭眼,一动不动。
花尽欢问:“您知不知道……那福王府,就是石崇生,他的那个‘供养’是怎么回事?”
赵长安艰难地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供养?就是……花先生……您的儿子?”花尽欢想点头,但脖颈僵硬,转动不了分毫,只得从牙缝中低声挤出个“是”字。
赵长安轻微摇头:“我不……清楚,什么是……福王府的……供养。”
怔怔地望着他苍白如雪的脸出神,半晌,花尽欢方道:“可是,臣知道!”他身子开始发颤,“昨天午后,臣去了皇史宬,找到了当年晋州官员给文宗景皇帝的所有密折,和文宗景皇帝处置石崇生的上谕。原来,我的好儿子,在王府中,见天儿的就那样‘供养’那些可怜的女孩们!文宗景皇帝在派人查证确实之后,只是罚了他半年的王俸,让他改姓石。这种处置,呵呵呵!”花尽欢惨笑,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实在是太过分了!”
“过……分?”
“轻得太过分了,要换作臣,就剐他十次、绞他十次,再让他去死!”花尽欢嘴唇咬出了血,“臣好悔,当初,不该不问情由,就报复文宗景皇帝和殿下您。”他歉疚地抱着赵长安,就仿佛在抱着自己最为宝爱的孩子,“太子殿下,臣真是个罪人哪!一辈子都活在仇恨里,结果不但把自己毁了,现在,又害死了文宗景皇帝,害得您成了这样。您……您莫要再遭这样的罪了,臣去找点毒药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