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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缘灭长安-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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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奇道:“你们不是来了七个人吗?”

一个白发老者答道:“虽来了七人,”一指一个黑袍中年人,“可他不通音律,只是抱琴的随从。”

皇帝皱眉:“嗯?”黑袍中年人道:“抚琴的高流水病了,今天不能来。”

皇帝微感扫兴:“那就换支曲子,《秋声赋》。”却见文士又摇头:“无论哪支曲子,若没有琴,都不能旋律和谐、音色华美。”

皇帝冷笑:“哦?什么曲子都奏不了?那你们还来做什么?”

众皇室宗亲见他脸色发青,无不战栗。但七人却毫无惧色,文士淡淡地道:“我们之所以人手缺乏,仍敢前来,是听说有一位宸王世子,叫赵长安,他精通音律,长于丝竹,犹擅抚琴。莫如皇上现在就召他来跟我们合奏,那皇上这秋就赏得过瘾了。”

皇帝一听,他居然要让赵长安纡尊降贵,跟他们这些卑贱的乐手同场献艺,心火勃发,正寻思要责罚七人时,却见赵长安立起躬身:“臣久未抚琴,现正好技痒,就请皇上降旨,容臣和他们几位共赋一曲《秋声赋》,也好让皇上及诸大臣们恰情养性。”

皇帝知他恐七人受责,故而出头。若换做旁人,皇帝定将他与七人一并治罪了。但他对赵长安别有爱宠,遂道:“嗯,也罢,就让朕听听,近来你的指法可有长进?”又冷对七人,“好好伺候,伺候得好了,免了你们的欺君之罪,不然……哼哼!”

赵长安徐步下阶,到琴案后坐定。黑袍中年人将抱着的古琴小心置于琴案,然后肃立琴案右侧。其余六人均按顺序坐下,围拱在赵长安四周。

赵长安凝目细视,见此琴长三尺六寸,七弦,琴头略宽,琴尾稍窄,琴徽为瑟瑟,焦尾、岳山、琴轸、雁足均为和阗白玉。整张琴纹理梳直匀称,色泽古朴幽雅,琴身遍布匀密的流水纹,琴额四字古篆“冰清雪韵”,琴名下,刻“空寂山人宝藏”六个行书字。琴身外侧还镌有一段铭文:“有泉石之韵、有圭璧之容,雍雍乎以雅以风,使非老其材,何以垂声于无穷。”

他左手按弦,右手食指在九徽二分位上轻轻一拨,铮然一声,琴音清冷,如泉流石底、风穿空林。不禁暗赞:好一张冰清雪韵古琴!

清秀少年一击象牙檀板,俊秀文士的竹箫已悠悠吹响,如泣如诉,似怨似叹。赵长安右手二指轻捻,左手将所按之弦带起得空弦音。

琴声泠然,飘绕在片片黄叶、凄凄秋风之中。清越的琴音,低回宛转,和着徐徐穿过树间的柔软的风,伴着缓缓落下的萧萧黄叶,勾起了众人的愁肠和万分的怅惘。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神思悄然了。听着那悲凉的琴声,晏荷影想起了从前的种种,黯然神伤。而台上的上百人,亦都怔怔沉默,想起了自己一生中凄凉无尽的心酸往事。

赵长安左手无名指滑至少商弦,右手中指轻抹十二徽五十四分位,随即指尖下垂,一挑,作寒蝉吟秋势。接着,左手大拇指、中指、无名指徐徐抬起,成落花随水势,弦音愈发苍凉了。

皇帝心头一酸,想起了仿若隔世的许多年前,想起了那个永远逝去,永远也无法重来的春月夜,想起了那座杏花疏影、水流无声的寒山古寺,想起了那个花树下神清骨秀、长发垂地的飘渺伊人,想起了那幽扬婉转、缱绻缠绵的《玉笛曲》,和那阵阵令人心神飞越、宁静悠远的夜半钟声……他不觉泪湿眼眶,恨不能觅一无人处,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一场。而赵长平亦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仍只是一个皇子时,在那漫长得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的黑夜里,自己如一只被扔弃了的野狗,蜷缩在屋角的破榻上,从朽坏的窗棂中扑进来的凛冽寒风冻得他苦痛难挨,而自己面颊上的眼泪好像就从来也不会干……

琴声苍郁、萧索,仿佛残秋时,独在秋风中卷舞着的最后一片落叶,美得那么悲苦,那么凄凉,所有人眼中都有了泪光。琴声随风飘散,孤零零地飘散着……这时琴曲已进入了“人慢”,愈发地悠扬绵远,语尽而意无穷。

梨园七贤早都呆痴了。他们呆痴地听着那无尽的哀伤,轻声的叹息和欲绝的悲凉。持筝的白发老者流下了两行亮闪闪的泪水,是什么往事,能令这位早已历尽了风霜、看尽了炎凉的老者亦会流泪?而持檀板的清秀少年已泣不成声,又是什么样的心酸,才能令这正当人生最好时节的青春少年亦如此哀伤?

赵长安轻拢左手五指,右手小指一钩,随即轻挑,“铮琮”一声,琴声幽幽,左手无名指离弦,右手中指轻剔七徵十八分位弦,转指,成幽谷流泉势,然后垂腕,《秋声赋》一曲,至此方终。

琴音袅袅,飘渺飞散,飞散在四面的秋风中。曲已终,意无穷,只有久久不散的余音,和琴曲所带来的那种不绝如缕的愁怅和悲伤,在一片空旷遥远的静穆中,萦荡、回旋。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众人皆觉得,身旁有杏树,头上有青天,漫天有不计其数的黄叶,黄叶外有巍峨的高楼,高楼外有隐隐的远山,远山外……有那自己终其一世,也看不到的地方。

突然,半空中闪过一道亮光,疾如闪电,迅似惊雷,直向赵长安的后心刺去。

赵长安没有动,因他已根本无法闪避这自后袭来的一剑。就在这一剑袭来之际,在他身旁,持笙、笛、箫、檀板等乐器的六人,亦全都动了。左侧的俊秀文士竹箫横举,疾斫他左胁下的穴道,而身前少年的檀板已向他面门飞来,破空声急,呜呜作响——檀板竟是以精钢制成。右侧白发老者的筝,已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裂成数片,中间藏着的一枝精光四射的短枪直刺赵长安的咽喉。而瘦子的横笛已掠到了他的左腰,笛管“砰”的一声,一束细如牛毛的细针闪着紫蓝的光芒,射向他的白袍。无疑,针上已浸透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而另外三人的棱铁刀、亮银钩和一条毒蛇般灵动的黑色长鞭,已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全都封死!

砭入肌理的杀气,霎时间已将他包围!他无论往哪个方向动,如何动,都不能避开这致命的七着杀招。他就算避开了头顶的双钩,双足也会被双刀削断,他即便能躲过毒针,也决计不可能闪开背后袭来的穿胸一剑!何况,还有檀板、竹箫、短枪及长鞭也袭过来了!他正襟危坐,双手仍搁在琴弦上。就在这刹那间,他已感觉到逼入骨髓的杀气,将他的整个人都包围,针尖般刺入他全身的肌肤。只有真正想杀人,而且有把握、会杀人的高手,才能发出这种令人胆裂的杀气。他连手指尖都不动,居然连眼睛都闭起来了。这时,剑尖的寒芒已划破了他的白袍,毒针也已触到了他的三重薄衫。在晴和的秋日下、漫天的黄叶中,天下承平的皇宫御苑里,他刚演奏完了一曲《秋声赋》,就有七名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要置他于死地!

虽已会过了那么多顶尖的高手,经过了那么多生死恶战,但他却从未遭遇过策划如此严密、配合如此完美、攻势如此凌厉的暗袭。

“哧!”剑尖已刺透了他的三重薄衣。他笑了,忧郁地一笑。随即,七人眼前便似有一缕风吹过,一缕自树梢吹来的、清冷、砭骨的秋风——带着几片翻飞的黄叶。然后,所有的武器,就都刺了个空!

黑袍中年人的剑锋,明明已触到了他的后背,已刺到了他的肌肉,赵长安明明已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了。甚至他还哆嗦了一下,如此接近死亡时,他感觉到了那不能自制的恐惧所引发的颤抖,但剑尖却依然刺了个空。七人竭尽全力发出的杀招,突然间,都变成了对自己人所施的致命一招!

没人预料到这种变化,因为他们已在一起配合演练了几百几千次,确信天下已绝无一人能避开七人的合力一击,即使这人是赵长安。毒针,全射向了持双钩的人,而凌空击下的双钩,则划向了地下的刀手、短枪,刺中了迎面而至的檀板后,又继续向前,刺向那尚不及反应的清秀少年的双眉之间……

七人再想收手,都已经根本来不及了,就在这一瞬间,七人都接近了死亡,迫在眉睫的死亡!老者闭眼,等待已卷到自己颈上的长鞭收紧,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很奇怪的、绝不应该在这种情形下出现的念头:能这么快就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鞭梢却突然滑开了,像被一阵清泠泠的风吹偏了它的准头。随即一阵“叮叮”、“扑通”和钩锋劈过木板的声音。老者再睁眼时,见自己的短枪已扎进一张古琴,而琴上,还嵌着一双银钩、一柄长剑和无数毒针。而长鞭、棱铁刀却相互缠裹着,垂挂在一根横斜的杏枝上,随着秋风,轻轻摆动。

赵长安伫立在一株黄叶飘零的杏树下,一阵风过,带来一缕肃杀的寒意。他静静地看着七人,淡淡地问:“为什么要杀我?”

七人互望一眼,心意相通:谋刺既败,七人已不可能全身而退。其实,即便能将赵长安杀死,七人也绝无自禁卫森严的皇宫中逃走的一分机会。于是七人一声大吼,或持刃,或空拳,齐向赵长安扑去,宁愿被他杀死,也胜过束手就擒,受那残酷的刑罚。

赵长安见七人不顾生死,齐扑而至,暗暗佩服。他脚步一错,已闪到一座假石山旁,避开对手刺来的拼命一剑。皇帝此时已反应过来,瞋目大吼:“快,快拿下那些反贼!侍卫,快救我的年儿!”情急中,他喊出了对赵长安的爱称。

然后,那些皇亲国戚、嫔妃贵妇方醒过神来,一时哭爹叫娘,四散奔逃,或伏身案底椅下,瑟瑟发抖,有几人竟屎尿齐流。众殿前侍卫全失魂落魄,哪敢上前去挨那些刀剑?

赵长平瘫在椅中,晏荷影却疾奔下阶。这一瞬间,她恩怨皆忘,念兹在兹,都是他的性命安危。若不是怕分了他的心神,她已要张口大呼了。皇帝见众人俱如树桩,怒不可遏,拔出一侍卫腰中所悬长剑,便向阶下奔去。但赵长平已疾扑而至:“皇上、皇上,圣安至重:系于社稷,不敢妄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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