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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墨鼓-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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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美丽,乐歌穷其一生,都无法忘却。

※※※

回到昭阳馆后,只听风吹檐下铁马叮叮咚咚地响,让乐歌更加心烦意乱。她欲写字静心,可才坐下来,又忍不住立起看向铜漏:霍兰约定之时是酉时三刻,不知此时明珠上车没有?

吴初人在偏阁停了针线,听说乐歌回来了,立刻奉来新茶。乐歌看了她一眼,问道:“皇后宫中的小红呢?”

因茶有些烫,吴初人一边吹凉,一边说:“绣活做好了,就打发她回去了。”

“哦!”乐歌点了点头,重又坐下写字。

吴初人从旁为她研墨,轻轻笑道:“小红这丫头,心眼儿活泛,人也灵巧。双面绣极难的,她之前从未上过手,几个时辰下来,倒也绣得似模似样了。”

“那也是你这个师父教的好!”乐歌笑道。

“昭仪笑话我了。”吴初人轻轻一叹,一边搁墨汲水。“只可惜……那丫头想得太多,过犹不及,老惦记着那些不该惦记的。”

“这话怎讲?”乐歌抬起头来。

吴初人笑笑,清了清嗓子,哼起一首小调。她从不知道原来吴初人也有一把好歌喉!音韵熟悉,她能一字不差地背出词来: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首曲子内廷宫婢们人人都会哼上一两句,她也听小红唱过,卫明珠曾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只霍然立起,搁臂移动,笔尖划过洁白的宣纸,墨汁蜿蜒流下。

说话间,昭阳馆借给少府为“清明春祭”帮忙的宫婢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三五个相伴而入,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这天底下还真有不怕死的人呢,与男子私逃,我连想都没想过!”一人道。

另一人接口道:“也算她倒霉,哪里知道光禄勋尚小侯爷,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日在西华门演练护军呢,正巧被逮了个正着!”

“几千人的护军拥上去,插翅也难逃啊!”

“双双被抓,刚好做一对同命鸳鸯。”

她们七嘴八舌说得正起劲,突然见馆门大开,平素温柔文雅的昭仪娘娘疾步走了出来,浑身发颤地指着她们问:“你们在说什么?”

乐歌眸色晦暗,声音透着令人惊悸的寒意,众人皆惊慌的低下头去。其中有一人还算胆大,支吾道:“……昭仪不知啊!眼下内廷都传遍了,不知是哪宫小婢,胆大……包天,竟,竟与男子私逃。在西华门下被尚大人麾下的几千护军逮了个正着。”

一字一句犹如利刃,割得乐歌心头巨痛,她想都未想,立刻狂奔出去。

吴初人大喊一声:“昭仪!”连忙追了出去。

不是的!不是的!奔跑中,乐歌在心里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就算被抓也是明珠一人,张丘等在孤霞渡口,怎会双双被缚于西华门下?不是的!

穿过长长的永巷,平日只须半刻,今日她还是用跑的,却像有一生那么漫长。昭阳馆经西华门的必经之路,有几十级的台阶,她心急如焚,未留神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抬首见阶上立着一人。

那人昂然而立,风姿秀美,风灯下,袍袖迎风作舞。神情从容,笑意闲雅,好像在等候佳人赴月下之约。

作者有话要说:①昆弥:古代昆明的称谓。

②叶榆:古县名。本西南夷地,西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置县。治所在今云南大理北。

——————————这是不好意思和很纠结的分割线——————————

我因家中有事和临到结局整理思路,所以更新很慢,大家见谅!

不过平心而论,章节内容还是不少的!

亲爱的祯心对不起,俺把你写死了!

亲爱的小霸王也对不起,我把你写残了!

很快就要完结了,我又陷入完结综合症……(症状:不想写,只想拖!)

93

93、此身良苦 。。。

民间第一祭日——寒食节来临之即,滇南叛乱的消息传来,朝野震惊,皇帝立即召对各级臣工于广弘殿。

自英宗皇帝薨逝,齐国在边境与燕国对仗,皆是小打小闹。如今突然听说滇南生乱,窝里作反,这些平素过惯了安稳太平日子的大臣们皆神色惶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瞪口呆。

邢度舟越众而出,率先责己:“此番突变,臣始料不及,深愧领尚书之职。”说着便要请辞,皇帝知他虚词作态,心中厌恶至极,嘴上反道:“滇南之乱,若无邢侯领北军平叛,岂有胜算!”

邢度舟实想探探新军虚实,便提议道:“滇南之乱,无须倾举国之兵。兵家有云:后方为本,依老夫看,但求后防稳固,平叛只须离营新军即可。一方面可检验新军实力,另一方面也能防燕国趁机偷袭。”

大将军田咫因楼望出仕,已沦为朝中可有可无的角色,早就心中不平,如今也幸灾乐祸地附和道:“邢侯设想周到啊!北军不可轻动,若此时燕国来袭,那我大齐岂非两处皆失,不妥啊不妥!”

因御史大夫卫琮业病重,廷尉卫琮喜便带头提出疑议:“滇南连着贵陇,地险人众,民风彪悍。新军从未经过战事,如何能应对虎狼之师?老夫以为,兵戎大事,非同儿戏,当谨慎为好。”

卫琮喜这一番话,引来诸多共鸣,朝堂气氛骤然紧张。皇帝只听殿内顿时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他不说话,只看了楼望一眼。

楼望心领神会,出来请命:“邢侯、大将军所言甚是,廷尉的忧虑也在情理之中。老臣得皇上信任,训练新军已有数月,正是检验之时。就大局论,北军精锐乃国之根本,非必要时不可轻动;就兵法论,出新出奇,乃致胜不二法则。老臣斗胆请命,亲率新军入滇南平叛,若有差池,提头来见!”他白发须眉,当中而立,又声如洪钟,响彻殿宇。一时震得满朝肃然,谁都不敢出言反驳。

只有卫琮喜仍不死心,继续说道:“听说楼老将军有疥疮之疾,到时候旧疾复发,只怕自顾不暇,还能上阵杀敌?”

楼望不会忘记,皇帝早就暗示过他:新军实力,藏拙为好。所以平叛滇南之战,谁当主帅,他早有想法。他见卫琮喜提起自身旧疾,正中下怀,便道:“廷尉久历朝政,果然设想周到。老夫一心想平叛杀敌,倒忘了自身有疾。既如此,老夫举荐一人!”

皇帝明知故问:“何人?”

“白子安。”楼望瞥了白子安一眼,上前一步道:“白子安少入军营,身历百战,新军之中,人望颇高,敦实厚重,善于用兵。自古良将难得,率领新军平叛,非他莫属。”

邢度舟本以为楼望会推荐出个什么人来,一听是白子安,实在想笑,偏又不能笑出声来,忙连声附和道:“楼将军提议甚好,臣附议!”

田咫忙跟着也道:“臣也附议!”

皇帝见目的达到,心中甚喜,他眼见卫琮喜又要出声反对,连忙下令道:“既是楼将军、邢侯、大将军三人举荐,可见白子安众望所归。传朕旨意:殿上即封白子安为平南大将军,立刻率兵入滇南,讨伐逆贼!”

在众人将信将疑的目光注视下,白子安出列,朝皇帝深深一躬,慨然挺胸道:“臣遵旨!”

洪德四年春,丙癸日,宜行军。

征南大将军白子安率领新军五万从陈留郡渡大河,十日后到达黔州郡,三日内翻陇山,过洪泽,攻克叶榆,立下营寨,直逼昆弥。

※ ※ ※

因准备“清明春祭”,内廷灵安庙除了乐坊伶人外,少有人去。

申时,乐歌匆匆赶到,便见大殿之上,霍兰红裳如火,正在跳一种奇怪的祭舞。他起手连绵,姿态如仙,每迈一步,缓慢至极。分明是舒缓沉郁的舞蹈,偏让他跳出一种明媚潇洒的味道。她不欲废话,直奔到他面前,恨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霍兰停下舞蹈,挽起袖子,深深看了乐歌一眼,道:“我做了什么?”须臾,他上前一步,低头贴在她耳边低语:“妹妹辛苦,既要侍奉君王,又要挑拨驸马。身为兄长,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皇后卫氏,乃妹妹大敌也!设计除之,是我应该做的,妹妹你不必谢我!”

乐歌怒不可遏,泪水盈眶,指着他颤声道:“明珠、张丘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害他们!”她扑上去,揪住霍兰衣襟,厉喝道:“对你有何好处?你说!”

霍兰张开双臂,姿态闲雅,仿佛迎她入怀,轻轻笑道:“妹妹敌我不分,只怕早就忘记入宫的初衷了吧?你糊涂我可不糊涂!卫氏是你我大敌,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卫氏个个淫贱,活该有此报!皇帝头戴绿帽,还有口难言!想来,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语调起伏犹如歌唱,乐歌听来只觉浑身冰凉,双手渐渐发软,再也抓不牢他的衣襟:“我们的仇人是太后,是邢家,是……明珠、张丘何其无辜!他们出宫远走,你已达到目的,为何还要赶尽杀绝?你好狠毒!”

霍兰冷哼一声,用力一挣,乐歌没有站稳,脚下发软摔倒在地。她抬起头来,只见他神色冷淡,嗤笑道:“出走和被废天壤之别!皇后出走,太后、皇帝只会粉饰太平,对外称皇后病殁,我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几千护军,亲眼目睹,眼下内廷都传遍了,就算要杀人灭口,能杀几千护军、内廷所有内人宫婢吗?呵呵……事到如今,卫明珠除了被废、赐死,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内殿常例佛事一毕,灯火渐次熄灭。殿外一片昏黑,只余檐下十盏风灯,摇曳出一些光亮来。春季尤寒,这清净佛殿,又似乎比别的地方更冷些。偌大广场,中间空空荡荡无一物,萧瑟的令人恐惧。

不必他再说什么,乐歌都已明了。她咬住唇,胸口阵阵抽痛:“你筹谋良久,利用我对你的信任设计陷害明珠……还有那个小红!你收买了小红!”

“妹妹心思缜密,遇事想得深,想得透。”霍兰用手缓缓抚过脸颊上的伤痕,似笑非笑道:“若不是我有所牺牲,这协助皇后私逃的大事,你岂肯放心交给我?至于沉芳殿那荡妇……还须我收买她?”

她错了,错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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