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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侠义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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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连声道:“是是,我真是高兴得昏了头了,霍大哥,快跟我来。”

领着霍豹飞也似到了前厅,略作安顿,便独自奔进内院,可怜他只生了两条腿,奔得太急,一路上连摔了三四个跟斗。

不到半盏茶时间,后院人声沸腾,一片灯球火把,拥出来一个恍如独脚夜叉般的怪人。

那人满头灰发,膝上全是纵横交错的刀疤,面部扭曲,塌鼻裂口,两只耳朵只剩下一对窟窿,残眉覆盖着一只独眼,左边少了一只手,右边缺了一条腿,斜柱一根黑铁拐杖,火光下望去,越发显得容貌丑恶,狰狞可怖。

只见他衣衫不整,独脚上鞋带犹未系好,一路运拐如飞,跌跌撞撞迎了出来,不住瞪着那双独眼四处张望,大声叫道:“大哥!大哥!人在哪儿?”

霍豹抢前两步,屈膝跪倒,叩首道:“霍豹拜见三——”

下面一个“爷”字还没出口,早被那人一把抓住后衣领,从地上提了起来。

霍豹身躯已很高大,那人却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竟将他高高举起,凑在火光下看了又看,喃喃说道:“老霍,果然是你么?十多年不见了,你还是这副丑样儿?”

语调虽带着调侃,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情,他那丑陋的面孔,竟能予人无限亲切之感。

霍豹清楚地看见那独目中滚动着的泪光,也感觉到自己鼻子酸酸的好难过,强笑道:“多年未见,三爷还是这般硬朗。”

灰发老人点了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你说大爷回来了,是骗我的吧?”

霍豹道:“属下天胆也不敢哄骗三爷……”

灰发老人身躯一震,哑声又道:“这么说,是真的了?”

霍豹答道:“主人车马就在庄外,只因带着病人,不便下车相见。”

灰发老人手一松,挟起铁拐,拔腿便走。

霍豹急忙叫道:“庄外耳目太众,请三爷先让车辆入庄,再相会不迟。”

灰发老人一怔而止,用力顿着拐杖,厉叱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些打开庄门!”

几名壮汉应了一声,便争着去拉那铁门,不想门锁久未启用,业已锈死,一时竟弄它不开。

灰发老人暴喝道:“没用的东西,闪开些!”

飞掠上前,手起拐落,“当’的一声响,竟将那把铁锁连锁耳一齐砸断。

隆隆声中,紧闭十余年的“铁门庄”大门,冉冉启开了。

篷车刚驶进院子,车门未启,灰发老人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颤声叫道:“大哥——”钢拐一顿,插进花砖地里,高大的身子幌了幌,朝着车门扑翻跪倒。

车门开处,神刀海一帆一脚跨了出来,急急探手扶住,道:“三弟,快起来。”

灰发老人弃了拐杖,独臂一圈,紧紧抱住海一帆的两条腿,竟像婴儿似的号陶大哭起来。

满院的人,都为之鼻酸难禁,热泪盈眶,一个个都垂首唏嘘不已。

许久,灰发老人才仰起泪脸,颤抖的问道:“大哥,这该不是在做梦吧?”

海一帆摇了摇头,便咽答道:“十年一觉沧海梦。即使是梦,如今也已经醒了。”

灰发老人丑脸一阵抽搐,凄然遭:“大哥,你好狠心。一去十年.竟不肯给小弟半点音讯?当年结义之情,你难道都忘得一千二净了么?”

海一帆叹道:“好兄弟,你怎知愚兄心里的苦处……”

灰发老人道:“自从大哥归隐,小弟也了无生趣,可是却不甘心,今生若不能再见大哥一面,小弟也死难瞑目。皇天不负苦心人.苦等十年,总算让我等到这一天了,从今以后,小弟已别无奢望,只求大哥答应我一件事……”

海一帆道:“好。你说吧!”

灰发老人独目中泪水泉涌,抽搐看道:“小弟不敢要求大哥永远不再离开,也不敢奢求携带同行,但求大哥在离去之前,先赐小弟一刀!”

海—帆急忙掩住他的嘴,含泪道:“三弟,不许说傻话,愚兄若有相弃的念头,现在就不会再回来了。”

双手扶起了灰发老人,向站在一旁发呆的海云点点头,道:“云儿,过来拜见常三叔。”

海云应声上前,跪下道:“侄儿叩见三叔。”

灰发老人一把挽起,激动地道:“是云侄么?都长得这么高啦?”

接着又以掌击额,连声道:“我真该死,尽顾着说话,竟忘了给大嫂请安,大嫂呢?”

海一帆黯然道:“她已经逝去三年了。”

常老三听了一楞,惊问道:“这话当真?”

海一帆轻叹道:“说来话长,先掩了庄门,咱们到里边再谈吧!”

常老三立即吩咐掩门,一面命人安顿车马,一面传话准备酒宴。

海一帆道:“三弟,你先别忙着张罗这些,有两件紧要的事必须先作安排,叫他们去准备一间静室,让病人休息;从现在开始,距庄十里之内,要尽快派出桩卡,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潜近窥探。”

海老三愕然道:“大哥,是谁患了病?”

海一帆没有回答,挥挥手,第二辆篷车车门启开,苹儿领着春花和秋月两个丫环,将周大娘始了下来。

常老三神色微变,脱口道:“这不是韩家堡的周大娘么?”

海一帆点头道:“三弟好记性,亏你还认得她……”

常老三道:“二十年前,为了大哥和大嫂的婚事,曾在韩家堡见了一面,最近听说那儿出了事,不知大娘怎会落得这般光景?”

海一帆叹口气道:“其中经过一言难尽。三弟大约还没见过这女孩子,她就是你大嫂的内侄女,名叫苹儿。”随即唤苹儿过来拜见。

苹儿望见常老三丑恶的形状,心里不禁有些畏惧,怯生生行了礼,连忙躲到海云身后,悄悄拉着他的衣角,小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常老三倒没有留意,自顾忙着分派人手出庄警戒,并将周大娘送入后院静室,然后陪着海一帆在大厅上落座,指挥排宴接风。

海一帆冷眼旁观,始终未见内眷露面,不禁关切地问道:“这许多年,三弟还未娶妻成家么?”

常老三苦笑道:“小弟这副尊容,连鬼见了也要退避三舍,谁家女子胆敢下嫁?况且年逾半百,这心思也就谈了。十年前,小弟曾许过重誓;今生不与大哥重晤,~不婚娶,二不开启庄门。宁愿老死在铁门之内。”

海一帆听了,感慨不已,说道:“这又何苦呢?三弟这不是敬重愚兄,倒是在加重愚兄的罪孽了。”

常老三道:“非但小弟如此,二哥和四弟谁不是心灰意冷,当年雄霸江湖的“神州四杰”,早已风流云散,成了行产走肉似的活死人。”

海一帆攫然道:“二弟和四弟他们都有消息吗?”

常老三道:“小弟和他们也已有多年不通音讯,听说二哥改了行,弃武从商,在大江南北经营着数十家典当铺子,钱是赚了不少但心里不会快乐……”

海一帆长叹一声,又问道:“四弟呢?”

常老三凄凉的笑了笑,垂首道;“他倒是看得开,七八年前还到燕京来过一次,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听人传言,都说他已经削发出家,做了和尚。”

海一帆一怔,默然末再接口,泪水竟像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

面对着满桌丰盛的酒菜,老少四人都觉得胃里沉甸甸的塞不下一点东西。

过了很久,才听海一帆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唉!想不到四弟那么豪迈的人,竟会遁入空门…·”

常老三突然抓起酒壶.斟满了两大杯酒,颤声笑道:“今日相逢,恍若隔世,咱们兄弟应该痛饮一醉,来,大哥,小弟敬你”没等海一帆开口,一仰脖子,灌下了一大杯烈酒。他早已热泪滂沱,酒喝得太急,直弄得满腮淋漓,衣襟尽湿,再也分不出那些是酒?那些是泪。

海一帆也举起了酒杯,却怔怔地凝神望着杯中,停了片刻,突然皱着眉问道:“能找到他们么?”

常老三茫然道:“谁?”

“逆二哥和四弟!”

“这……”常老三用袖子一抹脸上的酒渍泪痕,肃容答道:“二哥做生意,找他很容易;四弟行踪无定,只怕难以寻觅。”

海一帆道:“那么,咱们就先找到你二哥再说吧!”

常老三道:“大江南北,凡是‘龙记’字号的钱庄或当铺,都是二哥的产业,只须一封信,就可以找到他……”

说道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又道:“其实,连信也用不着,赶明儿,小弟只要把大哥重返中原的消息传扬开去,他们一定会连夜赶来。”

海一帆摇摇头道:“这不行。愚兄重返中原的事,暂时还不能对外宣扬,明天你先用咱们当年结义的信物,派人暗地赶去会你马二哥,他来了以后,咱们再商议寻找四弟的办法。”

常老三诧异道:“大哥重返中原,再振雄威,何以这般畏怯?”

海一帆叹道:“愚兄并非畏怯,而是咱们此次要面对的敌人,是一批武功既高强,组织又十分诡异严密厉害的人物,在没有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不能不谨慎。

常老三骇然道:“他们怎么个厉害法?大哥跟他们照过面吗?”

海一帆道:“这话要从韩家堡的变故说起了……”

老兄弟俩谈到这件事,自然不是短短几句话可以说完的。海云站起身来,含笑道:“爹和三叔请畅饮畅谈,云儿想去庄外逛逛,观赏一下香山的夜景。”

常老三道:“天都黑尽了,路上又辛苦了,明天再逛也不迟呀!”

海一帆知道爱子是欲去庄院附近巡视,便挥挥手道:“让他去吧!咱们好清清静静说话。”

苹儿连忙跟着站起来,道:“我也跟表哥一起去。”

海一帆道:“都去!都去!只别跑得太远,早些回来休息。”

海云和苹儿告退出来,相偕出了庄门,先在附近绕了一圈后,海云扬手指着庄后山峰道:“咱们去那山顶上坐一会好吗?”

苹儿点头道:“随你高兴去哪儿,我反正跟着你走。”

两人由庄后小径登山,来到峰顶,寻了一块大石坐下,凝目远眺,全庄尽收眼底,但觉夜见拂面,鸣之声盈耳,令人心神为之一振。

海云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地方居高临下,俯览无遗,如此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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