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苍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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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殿来,却见殿内已经坐了近百名香客信众,寺内众僧环绕四周。净空方丈端坐在正中一个铺团上,正同众人讲论佛法。岳中影四下寻找,只见远远一个角落里,南思昭正仔细倾听净空说法,当即放下心来,寻个空隙,席地而坐。
只听净空道:“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愚迷染,从前所有恶业愚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销灭,永不复起。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骄诳染,从前所有恶业骄诳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销灭,永不复起。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嫉妒染,从前所有恶业嫉妒等罪,悉皆忏悔,原一时销灭,永不复起。”
净空念一句,近百名香客便跟着念一句。净空话音虽不甚高,便念诵之中,低沉柔和,充满了悲悯之意。
岳中影平素习武修文,与佛经并不甚读,于佛经法旨自也无甚领悟,虽觉得净空方丈佛法深湛,含有深意,但他既未有刻骨之事,便也无觉悟之缘,听了半晌,了无意趣,见南思昭低眉沉思,不便打搅,便转身出殿,向后寺而来。
第二回 梵音总教霜雪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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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天色渐晚,一阵轻风吹来,透也阵阵寒意,倒使得岳中影更觉得清透,便信步向寺院的后山进来。转过几座佛堂殿宇,自寺院后门出来,便看到寺后一道深深的峡谷,谷中隐隐约约传来一丝清幽之气。岳中影循着那清幽缓步走进,只见一片雾霭中,山谷两侧巨石峥嵘。巨石掩映处,探出一株一株的梅花来。此时快近腊月,正是梅花盛开时节,而山中幽静,人迹不至,竟让这些梅花独受了清寒与寂寞。
岳中影徜徉于这暗香之中,自觉心旷神怡,想到这梅花只在百花争艳后方始绽放,自是素艳多遭百花之嫉,暗香亦不合蜂蝶之欢的原故,倒正合自己此时处境,不觉间在叹息梅花的同时也自叹起来,暗想梅花虽然寂寞,但一这深山间亦可静静绽放,可何处方是自己容身之处呢。
叹息半日,岳中影缓缓抽出背后长剑,便在这巨石梅林间舞动起来。此时新月初上,只有半钩清辉,泛着浓浓的寒意,映着岳中影手中长剑。岳中影剑虽舞得飞快,却只在梅花间穿行,剑势轻巧,贴着盛开的梅花,并不带起半丝剑气,亦不见有梅花掉落。
岳中影正舞得入神,却突觉得剑势一涩,猛然泛出一丝杀气,那杀气倏出而隐,却激起微微的剑光,将一边的梅花带下数瓣。
岳中影心中暗惊,沉声喝道:“谁?”话方出口,前方三四丈处一块大石下,一个身影猛然跃起,向谷中深处奔去。几个纵跃间,身影已杳。岳中影身形一晃,忙追了下去。转过两三个山湾,却早已经不见了那人身影,岳中影心中暗惊:“此人好快的身法。”心知此时夜间,必然难以追上,便停了脚步,转身回走。
便此时,忽然不远处一声清啸,一道劲风激射而至。岳中影长剑回扫,叮得一声响,只觉手腕轻麻。岳中影心中一凛,对方打来的暗器显然只有石子大小,他这一剑虽未出全力,便也是蓄劲不小,却被震得手腕发麻,可见对手功力之高。
正思间,一道身影直冲过来。岳中影长剑急伸。不料那人身形微滞,左手中一剑已与岳中影长剑相击。岳中影正生待回剑,那人右手一探,竟然也是一柄剑,泛起一道寒光,已将岳中影胸前诸穴罩住。
岳中影心中一惊,喝道:“双剑门。”说着,急向后退。那人嘎声一笑,刷刷刷剌出数剑,道:“小子好眼光。”声音甚为苍老。
岳中影见这人只说话见已经攻出数剑,出剑之快,远胜格罗仁,心下不敢大意,亦忙剌出数剑。却不料那人身子侧滑,手中剑势却变得极慢,双剑夹着一股极强的内力,向岳中影涌来。岳中影万料不到此人剑法竟如此高明,急攻之下,竟能突然以慢制快。当下只得跟着变招,横剑一封,想将那人攻势挡在身外。
岂知岳中影剑势尚未来得及使出,那人双剑一错,竟在一道剑幕中突然冲出,如电一般,直取岳中影要害。岳中影不敢再抢攻,急向后退。那人一招得势,便不容情,双剑一上一下,交错向前,只在岳中影周身寸许处闪动。岳中影不断纵身后跃,使七八般身法,想要脱去对方剑势,却始终脱不出那两柄短剑如附骨之蛆般的追击,不由得暗暗叫苦。
其实岳中影心中叫苦,那追击者亦是惊讶异常。他知道岳中影武功极高,是以一上手便使出这毕生精研的连环躲命剑法,本拟数招间便可制服对手。这刚一交手,确实自己占尽了上风,然而对方虽处下风,却是败而不乱,这后退之势如电一般迅速,眼看着剑尖便指在对方前胸要害,只要再向前寸许,便可伤敌,可任自己拼尽全力,却也难再向前多剌半分。这剑法虽快慢变幻极为精妙,却只有九招三十六式变化,而这九招三十六式一气呵成,威力无比。他平素与人对敌,使出这连环躲命剑法时,也不过三五招便可胜敌,此时片刻间招式已经用尽,却难伤敌半分,急切之下,这最后一招便也“呼”得一声,随势而出。
岳中影连退数十丈,已经是大汗淋漓,心中暗道对方若是再攻数招,自已便是神仙,也难以避开了。便在这时,突觉得对方剑法一变,左手剑直击自己长剑,右手剑却悄无声息得袭向自己腹下膻中穴,剑剌方位虽异,剑招却是重复方才所使。岳中影心中在喜,知道对方剑招已尽,此时剑招重复,必然有破绽之处。当下一声清啸,长剑由守转攻,一道弧光直指那人眉心。
那人似乎未料到岳中影在如此重压之下竟然还能反击,双剑一顿,却忘了闪避。这人虽然暗袭岳中影,但岳中影与双剑门之间算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因而岳中影这一剑便剌不下去,只将剑尖下拖,转剌那人肩膀。
那人见岳中影撤剑,猛然一阵大笑,身子突地跃起,脱出岳中影剑势,向外飘开数丈,落在一块大石之上。岳中影此时方细看那人,面容甚是模糊,但一捋长须随风而动,显是位老者。身上衣衫样式甚怪,并非汉人装扮,当下便道:“敢问前辈,深夜暗袭所为何事?”
那人笑道:“嘿嘿,听我徒孙说,有个年轻人只一招便打败了我徒弟格罗仁,我倒偏不相信。我格昭仁教出来的人,虽不成器,但能在一招之内打败他的人,南诏国还找不出一个,想来汉人中也没几个。因而我便来试上一试,看是真是假,嘿嘿,你小了功夫果然不错。”这人说话甚快,语调却甚是怪异,想来是南诏人之故,汉话说得不甚准。
岳中影拱手道:“前辈过奖了。令徒只因受了重伤,且晚辈出手也有些出奇不意,才侥幸胜了令徒一招,论真功夫,晚辈也未必胜得了令徒。”
格昭仁摇摇头,道“不对,以你的武功,格罗仁能在你手手下走上十招,那便不错了。不过你小子剑法虽然高明,却未必能够打赢我。”岳中影忙道:“前辈武功精深,晚辈自然不是对手。”
格昭仁面色一冷,怒道:“你们汉人说话总是有些口是心非,你明明武功胜得了我,却假惺惺的说什么不是对手,哼,气死我了。”说着,跳下大石,转身欲走。
岳中影忙道:“前辈误会,晚辈确实佩服前辈武功,绝非有意惺惺作态。”格昭仁转过身来,语气稍缓:“以剑法而论,你确实不在我之下。但你小子心肠太好了,刚才剌我那一剑为什么不使足了,反倒半路上撤剑?我若是真是你仇家,那一撤剑还不送了你自己姓命?”
岳中影此时方知方才格昭仁不躲避自己的剑原是他故意试探,便道:“敌友未分,岂能随意伤人。况且以前辈武功,晚辈便是使足了,也伤不到前辈。”格昭仁虽不喜人奉承,但听了岳中影的话却甚是高兴,笑呵呵道:“不错,不错,你小子很合我胃口,来来来,咱们再比比,你敢不敢。”
岳中影自行走江湖,还未曾遇到敌手,方才格昭仁说能胜过自己,岳中影虽然口中谦让,心中却有些不服,此时格昭仁竟问自己敢不敢比试,倒正激起岳中影的好胜之气,当下长剑一横,道:“前辈既然想再比一次,晚辈不敢不从,还请前辈剑下留情。‘
格昭仁听不出岳中影自谦之意,瞪眼道:“剑下留情?那还比个什么?”话音一落,刷得刺出一剑。岳中影忙举剑相迎,两人便又你来我往,动起手来。
此时两人比武,自与方才各自抢攻争胜不同。格昭仁剑术名家,此时两柄短剑使出,恰如两道灵蛇,伸缩攻守,变化精妙异常。岳中影剑招大开大阖,剑影重重。两人各使绝技,不多时已经拆到了一百多招。格昭仁毕竟年事已高,剑劲渐渐不如初时,但剑法变化却越来越是精妙,纵使岳中影精力旺盛,剑法中蕴含劲力渐强,却也慢慢被被格昭仁压在下风。
岳中影心下渐渐有些急燥,心道:“我枉自练剑多年,却连一个老人也打不过。”心念至此,脚下微微一滑,身了稍向前冲,肋下便露出一个破绽。格昭仁岂肯错过如此机会,当即双剑齐下剌他肋下。岳中影心中大喜,长剑倏得回绕,格昭仁不及防备,双剑已便岳中影缠住。岳中影手中用劲,哗哗两声,已将格昭仁双剑搅飞。岳中影刚要收剑,却听格昭仁呵呵笑道:“你输了。“说站,双手探出,变掌为指,正点在岳中影膻中、神府二穴。这两个穴位乃是人身大穴,岳中影只觉身子一麻,动弹不得。好在格昭仁并不用劲,岳中影故也没有受伤。
便此时,岳中影身后忽然“哧”得一声轻响,显然是有人在身后施放暗器。只听格昭仁一声低喝,右手绕过岳中影,随手一抄已将那暗器拿在手中。接着身了一纵,跃过岳中影,扑上前去,自一块大石后揪出一人来。
岳中影刚要说话,却见格昭仁左手揪着那人,右手顺手在那人头上敲个响槌,大声喝骂起来。岳中影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