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深处亦沾衣-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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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鸾杏眼圆睁,惊诧道:“哥你好生古怪!你莫不是忘了当年你我可是同时见到烟姐姐的!即便后来姐姐也是与我更亲些呢,怎么今日倒用你来引见!”
李归鸿沉声道:“你烟姐姐生了一场大病,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待会与你细说。”
李青鸾一愣,随即漂亮的眼睛水汪汪地溢出怜惜,扑过来抱住我,“姐姐……”似有些哽咽,“姐姐怎可忘了我呢……要忘就忘掉哥哥罢……”
再次被李归鸿拖走。
莞尔。
一转头,见张知谨正负了手站在不远处,举首望天,精劲的侧影竟有一丝落寞。
“慎之,”李归鸿唤他,“还未见过舍妹吧?”
“张知谨张慎之?!”李青鸾眼睛大亮,“可是那任侠之名遍澶州的张公子?早闻得与哥哥倾盖相交,今日终于有幸得见了!”
张知谨一笑,唱了个肥喏。
李青鸾桃腮带笑,盈盈一福。
李归鸿一手执了我,一手执了青鸾,笑道:“看来今晚必要畅饮一番了,一来贺慎之得骏,二来庆沉烟折梅,三来为青鸾接风。”
“什么得骏?什么折梅?”青鸾好奇。
“这个么,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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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青鸾来后,日子过的飞快。
我惯例的读书画画时间都被她剥削去不少,每日里粘在我身侧,同吃同坐,同行同乐。
一时要放风筝——在晴明无风的日子……
一时要坐了冰车去湖面上玩——冰裂落水,获救;
一时要砸了冰面垂钓——非说上次落水时见到鱼了,捧了手炉坐守两个时辰,感冒。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天真烂漫,活泼可人。
‘
李归鸿现在几乎已无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且青鸾心直口快,经常语出惊人,也亏得他涵养好,若是张知谨那性子早就抓狂暴走了。
我发现青鸾看张知谨的眼神很不寻常,大有文章!思量他们倒是很相配呢,便寻了机会私下向李归鸿暗示,李归鸿含笑望我道:“如若成了倒真是一桩美事,只恐……还不知慎之意下如何。”
我撺掇他去打探,他应了“寻个机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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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年。
这日午后,天色阴霾,象欲哭无泪的脸。李归鸿拿了个拜帖过来,含笑道:“妹妹看这个。”
我接过,见是张洒金云笺,上面龙飞凤舞的书了“绿蚁红泥”四个字,略沉吟,已知所以,笑道:“张知谨要请你喝酒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4)
青鸾凑过头来看了,奇道:“吃酒也罢了,这又无款的,姐姐怎知是张知谨?哦,想是姐姐熟识他的字迹。”
李归鸿也正疑惑着看我。
一笑,摇头道:“字如其人,这等张牙舞爪狂荡不拘的笔法,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李归鸿颔首,“书画同源,果是不虚,改日还要请妹妹写幅中堂给我。”
含笑应了。
其实解析字体只占了五分,另五分却是猜的。我几乎算是禁足幽居,李归鸿做事谨慎,纵然交游颇广,我见过的也只有张知谨,况且他何等细心体贴,旁人的请柬又何必巴巴拿来刺激我呢。忽然心头一亮,眨眼笑道;“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怎么许我白日出府了?”
他眼眸光闪,深笑了望我道:“王枢密罪黜,已携家眷迁回老家了。”
谁?哦~那位非要娶我的王公子,他父亲倒台了呀。
“但还是不可太过大意,一会妹妹戴了帷帽我们坐马车过去。”
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环节,我正凝思不得,青鸾已贴过来,拉了我的手道:“姐姐帮我选衣裳去!”
注释:
(1)绿盐即硫酸铜矿,产于世界各地,以中亚地区最为上乘,主要用于治眼疾。
(2)胡桐泪,产于波斯、非洲、东南亚及我国东南沿海,为胡杨树脂的结晶体。
(3)青琅置惫墒诘刂泻!⒑旌<奥浪危却Q笾参锷汉魉纬傻难沂鲆┎挠谩#�1)(2)(3)俱为唐宋时传入中国的物品。
(4)《问刘十九》,唐,白居易。
花青一 第12章 折腰争舞郁金裙
张知谨住的似乎并不近,我们驾了马车,已走了些时候。
这车外观看起来并没甚抢眼之处,内部却异常舒适精巧,身下是厚厚的殷红对鸟纹织锦茵褥,背后倚了牡丹团花隐囊,车厢壁上居然安置了袖珍梅瓶,瓶里插了枝龙游梅,满车清香。
青鸾挤在我身边,一时也不安宁,拉着我眉飞色舞地谈论襦裙与面妆的样式,亏得这是我穿来之前所学的专业,正得其所。
她今日穿了靛蓝孔雀团花锦缎短襦,下着玫红湘裙,外罩银红梅纹花笼裙,腰束五彩丝绦,臂上石榴红帔子,肩上罩一袭大红猩猩毡鹤氅。头上盘了螺髻,遍插嵌红蓝宝石银篦,耳上一对红玉耳珰。
艳若桃李,明彩辉煌。
青鸾喜欢纯度高的颜色,对比强烈的搭配。
李归鸿坐在对面,并不插话,只含笑看着我们热烈地交流亘古不变的女性话题。
一件月白文尚葛袍勾勒出他挺拔隽朗的身材,腰间系了银红刻丝绲带,垂了羊脂比目双鱼佩,镂空麒麟银香球,外披一件石青大氅。即便不张扬,仍是能吸引人的目光。
我喜欢他穿白,象一枝梅,温润俊逸,傲骨内敛。
张知谨并不值得我刻意打扮,便只随意穿了青莲散花短襦,绛紫暗纹长裙,腰上一条桃红长绦,披一件花青菱纹鹤氅,只多笈了两支紫玉簪饰,算是对主人的尊重。
今日就看青鸾罢。
终于到了张知谨府前,我们所乘的马车,似乎并不方便在闹市行的太快,想必青鸾早坐的不耐烦,马车尚未停稳,她便欢呼了“可算到了”,起身准备下车,我看向李归鸿,他也正望过来,相顾莞尔。
忽听得耳畔一声裂帛,忙挑了车帘看下去,只见青鸾正提了裙子,哭丧着小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好好的一幅银红花笼裙下摆竟扯出了两尺余长的口子!
定是她跳的急了挂在了车的某处。
见她泫然欲泣的表情,李归鸿忙安慰道:“不妨事,慎之自家兄弟,不须介怀。”
“便是他才不行……我、我要回去换过!”小脸涨红。
“那要到何时才能再折回来!”李归鸿确是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态啊。
说实话,这条口子隐在裙摆的裥褶里,不留神看并不算太明显,而又有多少男人会注意这种细节呢,可对于女孩子来说,在喜欢的人面前穿了有瑕疵的服装,这种心理感受非常不好。
隐隐觉得那宅院里已传出了脚步之声,恐怕是张知谨要接出来了!
我急忙伸手向青鸾,喝道:“快上来!”
她懵懂着拉住我的手,飞快爬进车厢。
我迅速拉起她外层的花笼裙,双手用力,每隔尺许撕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直撕至腰下将近二十公分处,包括最初那条。
青鸾似是被我的行为震撼住,竟然忘了反抗,李归鸿也呆在一旁,不知我要干什么。
花笼裙是唐时就出现的款式,以细薄透明的面料制作,上饰织纹或绣纹,是一种半透明的花裙,穿时罩在其他的裙子外面,很有层次感。
我把撕出的每片下摆打一个球状的结,均匀分布,纱裙一条条卷短在脚踝略上处,露出了里面的玫红湘裙。
巴洛克后期和洛可可中后期,都流行过把外裙束起或打开,露出里面衬裙的时装效果。当然西方的轮廓型和审美观不可照搬,只是引申出的灵感,算是对面料进行二度创作,略改变整体线型而已。
最主要是为了因地制宜遮丑掩饰啊。
处理了裙,又拉出她围在臂上的帔子,在两端也同样打了结,看了看,在其中一侧略上的位置又多打一个。
检视,无误。
微笑着看她,“好了。”
青鸾睁大眼睛,惊异地低头看自己,看看我,又转头望向李归鸿。
李归鸿眼睛亮亮的盯着那裙子,含笑望我一眼,最后向青鸾点首道:“极好。”
青鸾终于展了笑,拉着我小心跳下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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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华灯初上时分,觥筹交错,玉馔琼浆。
青鸾的新造型并未引来某人目光的过多流连,似乎他看李归鸿的时候还多些……这“粗人”完全不懂欣赏女性的细节装扮啊,真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张知谨果然是高阳酒徒,新丰、兰陵、杏花汾酒以及李归鸿带来的葡萄酒,他一盏盏灌下去,面上毫无酒意,竟是个千杯不倒的。李归鸿也还好,颊上略带点润红,眼睛倒是越喝越亮。青鸾两鬓绯红,眼波流转,娇笑莺声,正应了那醉美人的形态。我略喝三两杯,已觉面上发烫,便偷着不举觞了。
有丫鬟婆子拿了注子注碗从旁专司烫酒,酒烫过,就不须用五脏六腑去暖它,最宜寒冷时节。那葡萄酒,夏天加冰块倒也罢了,却不适合春寒料峭,忽想起爱尔兰咖啡的做法,于是叫人取了火烛,把琉璃杯里的红酒加热一下,再入口就暖了。
李归鸿笑,“果然又出了新花样。”
青鸾笑嘻嘻伸过手,抢先喝了。
张知谨忽然挺身而起,朗声道:“这么斯文地饮酒有何意思……”
一寒,果然来了……我就知道古人宴饮但凡有几个人,尤其是狐朋狗友相聚,岂有不射覆行令折腾人的!
要命。
却听他接着道:“知谨不才,愿舞剑助兴!”
哈,好同志啊!
带头鼓掌。
他扫我一眼,粲然一笑,向堂下走去。
大家嬉笑着跟出来,才到廊下,但见琼装素裹,苍茫一片,竟不知何时已飘起了六出飞花!
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
早有凑趣的小厮捧上剑,他伸手拿过,仓啷一声宝剑出鞘,“唰”挽个剑花,纵身跃入庭中。
不得不说古人舞剑真不容易,虽不象功夫片中那样只见剑光不见人,却是要边舞剑边唱歌,我细辨,正是杜甫的《酒中八仙歌》:
……
李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