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侍寝-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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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突然后悔自己的冲动,身边的宫女都是皇上派人安排的,若被她们看出来……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下,她们恭谨地垂首站着,并不敢直视主子容颜。
心稍微放松下来,浅浅笑道:“如此便好。多谢王爷。”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似是无奈,似是叹息,“若皇上知姑娘这样牵挂他,定是非常开心。”
他说得是“皇上”而不是“父皇”。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我牵挂的不是皇上,而是他。
差不多掌灯时分,朝云神情晦涩地告诉我,徐姑姑没了。
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了,我并未吃惊,两只手却攥得紧紧的。刘成烨让徐姑姑不要告诉我,只有死人才不能开口。徐姑姑怕是已做好了准备,不料,我竟然紧接着去了。
或者,真的是天意如此,教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想了想,让朝云找人将后院的花草都拔了,原来搭的凉棚也一并拆掉。
纤云宫从此不再养花。
朝云惊讶地看着我,什么都没有问。
第二天,眉绣过纤云宫来,顺便将我以前放在窗台上的花盆带了来。
我一猜就知道,是平王让她来的。
昨日莫名其妙地流泪,他定是担心了。可我却无法将缘由说给眉绣听,我不太想让他知道真相。
花盆里发出的小苗大多移栽到景泰殿的空地上了,如今只余着两株逐蝇梅。我仍让朝云放到了东次间的窗台上。
眉绣见我只顾着花盆,未说别的,也不久待,很快就告辞回去了。
到了六月中,天气热得厉害,我的屋子里用了冰,稍微凉快些,下人房里就不同了,朝云连着好几天都没精打采的,显然夜里没睡好。
我便让她取些冰去用,或者睡在我床前的矮榻上。
朝云摇摇头,欲言又止好几次,开口道:“姑娘,再请国师来做个法事吧?”
我不解地望着她。
她极为犹豫,“纤云宫可能闹鬼?”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起徐姑姑说的花匠来,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
朝云忙道:“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怕。”
可她并非随意说笑之人,我盯着她问:“怎么回事?”
朝云低声道:“最近天气热,我睡不踏实,夜里起来看到后院有人影晃动。”
“别是值夜的太监吧?”我猜测。
“不是,宫里的太监我怎会认不出来。”朝云急道,“昨晚那么大月亮,我看得很清楚,那些人穿着白衫子,面生得很,就在林子那边转悠。”
“那些人?”我重复。
“嗯,怕有三五人。”朝云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明天找人去请国师,或者把那片林子也砍了。”我商量她。
朝云考虑一下,道:“还是做个法事吧,砍树挺可惜的,再说宫里总不能一点绿色都没有。”
做过三次法事后,后院果真清静了,夜里再没发现有人影晃动。
终于熬到了八月初八国师选定的吉时,经过繁琐复杂的册封典礼后,皇上隔着锦服托起我的手到大殿接受百官朝拜。
外地的王爷并没进京亲贺,只送了贺礼来。京内的四个皇子则一摆溜地跪在前面,齐声道:“参见父皇,母后。”个个面色平静,不见半点勉强,刘成烨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笑意。
接着百官同时行礼,“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声势浩大,震耳发聩。在朝贺的百官中,我看到了端方凝肃的沈相,看到了冷漠狠绝的杨成达,看到了目光阴鸷的张大人和无数以前我听说过却从不敢奢望见到的高官贵胄。
我成为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受千人跪拜万民景仰,可心却在滴血。
过了今日,我便是平王的嫡母,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以前,甚至就在刚才,我还幻想着平王会骑着白马提着宝剑,义无反顾地带我走,可看到他恭顺跪拜的那一瞬间,奢望尽都成了绝望。
说好的一辈子,只是美丽的神话,遥远而不可及。
可我不恨他,也不怨他,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恨就恨上天没给我们那份缘。
夜幕悄悄地降临,纤云宫内外挂了无数贴着囍字的红灯笼,灯光扑朔迷离摇摆不定。
雕着繁复的并蒂莲花的木床上,铺着大红的龙凤喜被,喜被上密密缝着的金丝线在烛光的照射下光彩夺目,熠熠生辉。一切摆设物品极尽奢靡华丽。
我端坐在床边,盯着闪耀的烛火出神。虽说从未跟男子同寝过,我却不害怕,亦不紧张,只有漠然,事不关已的漠然。
于我而言,既然所嫁之人平王,那么那个男人姓甚名谁、相貌美丑、年龄大小,都不重要。
恍惚中,朝云拿了帕子来,“大喜的日子,娘娘欢喜得都流泪。”
我这才察觉出双颊的湿冷,笑着接过帕子拭去眼泪。
我与她都心知肚明,我并非欢喜得哭,可我们却必须说欢喜。
门口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响起,朝云扶住我肩头的手猛地收紧。我拍拍她,轻敛衣袂站起来,等着行礼。
皇上盛装而入,面带欢喜,瞧着比往日精神了许多,也年轻了许多。
他环顾一下室内,沉声道:“都下去。”
屋内侍立的宫女齐齐应着出去了。
一时,只留下我与他。
他俯身,盯着我的眼睛细细地看,“哭了?”
“没有。”我摇头,“许是沙子迷了眼。”沙子真是个好借口,可屋里怎可能有沙子?
他并未追究,习惯性地伸开胳膊,道:“替朕更衣。”
我缓步上前,熟练地解他衣衫的带子。这样的事情我已做过无数遍,而这一次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替他褪下外衣,只剩下亵衣,我卸下钗环,伺候他净了脸,自己也漱洗一番。
皇上淡淡道:“替朕暖床,朕稍后就来。”竟然推门走了出去。
我犹豫片刻,上床躺下。
☆、45洞房夜
被子上熏了香;说不出什么味道,是闻了令人昏昏欲睡的那种。
可我毫不困倦,全身心都绷得紧紧的,等待着皇上。
不知过了多久;不见有人进来,不由好奇;起身披了外衣,走出去。意外地,门口并没有侍立的宫人,事实上;四周静寂无声;放眼望去;只有暧昧的红灯笼沉默地照着空旷的长廊。
就好像这偌大的宫殿,只有我一个人。
恐惧渐渐笼上来,我想起朝云所说的鬼影,想起无故冤死的花匠,还有多年前被杖毙的宫人。阴恻恻的风自敞开的窗子处吹来,不觉遍体生寒,后心冰凉。
远远地,有值夜太监敲梆子的声音传来,已是二更天了。
就在此时,走廊深处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后是压抑着的呻、吟。循着声音走去,可那呻、吟却嘎然而止,只有我白锻软鞋踏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的沙沙声,合着我急促的心跳声。
走过一道道门,长廊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又有低低的喊叫声传来。
转过弯,看到两名虎卫神情戒备地站着挂着珠帘的门口两旁,见到我,一人唰一声抽出剑来。另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抬手拦住了他。
我静静地打量着他们,他们同样注视着我,谁都没有说话。
屋内的喊声打破了这份沉寂,一个年轻的声音低呼,“皇上,皇上……”因着没有房门,那声音愈加真切,似是极为痛苦,又似无尽的欢愉。
皇上老迈的声音响起,“把朕伺候舒服了,朕许你白日出去一个时辰。”
通过珠帘的缝隙,看到了屋内层层帘幕,却看不到人,只能听到轻轻的肉体撞击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呆呆地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而身子却抖得厉害,根本不受控制。
似乎是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听到有人道:“娘娘,该走了。”
我如梦方醒,几乎小跑着闪到了一扇门后。几乎是同时,有脚步声自长廊尽头传来,一轻一重。透过门缝,看到那个拔剑的虎卫带着一个看上去很单薄的年轻男子缓缓走过。那男子面容清秀神情茫然,步履踉跄,白色的长袍散乱着,就像当日见到的楚蘅。
我忽然明白了楚蘅未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朝云说的闹鬼是什么。
死命咬着手背,抑制自己不要再颤抖。
等长廊重新恢复了沉寂,我才自门后出来,飞快回到寝室。 鞋也没脱就钻进被子里,将全身都包裹起来,过了好一会,才觉得身体有了温度,不再像冰那般冷。
起身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坐在床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门猛然被推开,皇上走进来,许是沐浴过,头发有点湿。他心情极好,唇角带着餍足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去偷看了?”
紧紧地捧着茶杯,不承认亦不否认。
皇上却未在意,倨傲地一笑,“你不如贤妃聪明,她可从来没偷看。”
呵,贤妃,专宠二十余年的贤妃,便是如此受宠么?
皇上脱下靴子,坐到我旁边,感叹不已,“十几年了,朕还是头一次这么舒畅。阿浅,朕有了你,很开心。”
我紧咬着下唇,直到舌尖尝到一丝腥甜,才低低道:“皇上并不喜欢臣妾,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皇上伸手扳过我的脸,手指轻轻拂去我唇边的血渍,嘴里啧啧有声 ,“看你这种神情,还真是惹人怜爱……你爹第一次承欢,也是这般让朕又疼又爱……明明痛得厉害,却咬着唇,一声也不吭。”
“皇上——”我震惊地望向他,他在说什么?
他却极快地松开我,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显然很是厌恶,“你的神情似你爹,可长相却半点不像,是随了田家那个贱人吧?”
我一时无法置信,脱口问出:“皇上说的是 …… ”
他嗤笑一声,“沈家二爷是你爹,你娘不就是白水书院那家的姑娘?”语气已转冷。
我大着胆子问道:“皇上既是恨我爹,为何还要将臣妾留在身边?”
“朕恨他不假,可朕也爱着他。皇后去后,他是朕唯一爱过的人。一想到他,朕这里就痛得厉害。”他指指胸口,哀怨不已,“这么多年了,朕从不曾忘记过他 ……朕真心对他,可他却背叛朕,生下了你,还诅咒朕断子绝孙 ……朕留你在身边,是想时时刻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