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侍寝-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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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刚烧开,听到有人叫门。
是去而复归的吴勉。
吴勉笑嘻嘻地坐在玉兰树下的石凳上,“阿浅,这种粗活我来就行,别弄糙你的手。”伸手夺我抓着的母鸡。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触到我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我急忙抽身,进屋舀热水。
吴勉一边利索地拔鸡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去年,我曾托人向你爹提亲,你爹说你年纪尚小。今年你该十四了吧。”
爹跟我说过此事,之所以拒绝他,一来因为他眼神游离非可靠之人,二来则是我们并不在惜福镇久住,早晚要离开这里。
我低下头,“我还有三年孝要守,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吴勉“嘿嘿”一笑,“那人是沈相要的人,让他赶紧离开,省得连累你。”
我装糊涂,“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吴勉盯着我不说话,只笑。
我明白,他定然看出来了。
“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吴勉手中动作略缓,“我不着急成亲,先定下来就好。”
那眼神就像是猫看着口边的老鼠,有调笑,有玩弄,有欲擒故纵,有志在必得,令人极不舒服。
我不答。
他又笑,“窝藏罪犯要吃牢饭。”
竟以此来要挟我。
咬唇反驳道:“捕头带人搜查过了,我并没有窝藏罪犯。你这是栽赃陷害。”
“是不是栽赃,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吴勉放下手里的鸡,起身往屋里走。
眼看着就要踏进门槛,我无奈地开口,“婚姻大事关系一生,你容我考虑一下。”
“行,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他痛快地答应,“阿浅,我等你的好消息。”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离开。
我颓然坐在地上,心里混乱得就像满地纷繁的鸡毛。
惜福镇是不能待了。只是,要离开,谈何容易。
至少先得把眼前这尊瘟神送走。
想到此,又回到屋内。
那人斜靠着被子,双眼微闭,似是睡着了。他身上已换了爹的黑衣,衬着脸色愈加苍白。
很显然,一时半会他走不了。
思量片刻,轻轻打开衣柜,找了身衣服,去爹屋里换上。
大夫自然是不能请的,不如,去找蕙姨,正好也有事问她。
蕙姨是杏花楼的名妓,相貌平平却弹得一手好琴,所以她才有资本与老鸨叫板,只卖艺不卖身。
只除了爹——她是爹的女人。
我从没进过杏花楼,爹也是。
每次都是蕙姨去我家。
站在杏花楼门口,尴尬得要死。好在,因是白天,杏花楼还算清静,并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四处揽客,只两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口。
犹豫了好久才硬着头皮上前请他们通报。
不多时,身着粉色纱衣的蕙姨袅袅娜娜地出现在门口,见是我,吃了一惊,“怎么到这里来?”
大汉犀利的眼神扫过来。
蕙姨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过去。大汉咧嘴一笑,不再理会。
我压低声音,“能不能给我点金创药?”
妓院里常有人争风吃醋滋事打架,必定有伤药。
蕙姨什么都没问,很快取了一包出来,急急催促我,“快走,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
拉着她的手,小声问:“蕙姨,我想替你赎身,要多少银子?”
蕙姨满脸诧异,“发生了什么事?”
我简短地说:“我想去盛京,你愿不愿跟我走?”
蕙姨沉思一下,道:“我有银子,赎身的事不用你管。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明天晚上行吗?”
蕙姨微皱了眉头,“晚上杏花楼人太多,不方便。后天一早吧,我在你爹坟前等你。”
我点点头,“好”。
才走两步,发现不对劲。蕙姨是要赎身的,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离开,为何说晚上不方便?
莫非她要私逃?
不赎身就没有户籍,若被抓住下场会很惨。
急急地回头,蕙姨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街头突然传来吆喝声,一队捕快小跑着经过,领头的赫然就是晌午搜人的张哥。他挥着手,不耐烦地喊:“脚底下都麻利点,别让那小子再跑了。”
那人被发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蕙姨的事,匆匆往家里赶。
大门洞开,显然刚才有人来过。
急奔回屋内,床上血渍斑斑,那人却不在。
他走了还是被抓了?
不管怎样,他不见了,我没有解药,只能死。
木木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双手抖得不行,金创药“砰然”落地,散了满地粉末。
☆、3送神难
无力地蹲下、身,就要哭出来。
不经意地一瞥,自门下面的缝里看到鸦青色的袍角和一双做工精致的靴子,皂色靴底,白色靴面,侧边还绣着银色的莲花。
啊,原来他还在。
失去的力气骤然回来,一把拉开门,那人撑不住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伸手探向他的鼻端,气息微弱,短促,不带半丝温度。
心一横,顾不得男女之防,解开他的外衣。里面是白色的中衣,胸口晕染了一大片浓浓淡淡的血痕,也不知到底流了多少血。正要解开,发现布料已与伤口黏在一起。咬着牙,用力撕开,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应该极痛,那人却一动不动,仍是昏迷着。
厨房的锅里尚有拔鸡毛用剩的开水,如今早凉了。舀了半盆,绞了棉布帕子,一点点将他身上的污血清理干净。
寸许长的伤口露了出来,窄却极深,两侧的皮肉向外翻着,仍慢慢渗着血。
我其实算胆大的女子,此时也不敢再看,闭着眼,将金创药洒了上去,小心地包扎好。
替他掩上衣衫时,发现他的荷包落在地上,是石青色锦缎的,上面用金线绣着莲花,很是雅致。
荷包有些沉手,想必装了不少银子。
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他生死未卜,不如趁机找找解药。
他的胸口只放了一条丝帕,被血染红了。袖袋里倒是有个硬梆梆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只精巧的瓷瓶,瓷瓶上画着面容秀美的仕女。摇一摇,里面沙沙作响,似有东西。
小心地拔开瓶塞,倒出来两颗,是浅绿色的小丸子。闻着味道,倒像是我服下的药丸。难不成这一瓶全是毒药,他根本没有解药?
可哪里有人会随身带这么多毒药?
或者,他给我服用的,并非毒药?
心里有丝侥幸,却不敢十分肯定。
将他的东西放回原处,带上门走了出去。
已是薄暮时分,夕阳映得天边的云彩绚烂无比。将树下的绣花架子搬回家,到厨房生了火炖鸡,趁着炖鸡的工夫将那人鸦青色的直缀洗了。待天色完全暗下来,展开晾在院中的竹竿上。
这时才发现,墙边放着一只竹篓,里面盛着三根黄瓜,两条茄子,还有一把嫩豆角。
不知是谁送来的,会不会是送东西的人将大门打开了?
这样一想,心安了许多。
赶紧到厅里挂着的观音像前虔诚地上了三炷香,祈求菩萨保佑他快点醒来,给我解药,然后赶紧离开,从此再不相见。
观音手拈莲花,法相庄严,眼里满是慈悲。
重又回到卧室,点了灯烛,翻箱倒柜地收拾行囊。。
那人仍躺在地上,并未移动过,连姿势都没变过。昏黄的烛光映在那人脸上,看着不若方才那样苍白。
我的东西极少,只三五件旧衣,和爹娘留下的一些小物件。家里值钱的东西也不多,爹屋里的一架子书,还有一把琴。
书自然没法带,琴是爹为蕙姨买的,务必要带上。
正忙碌着,无意中对上一双深沉的眸子,吓了我一跳,手中的衣服差点落在他身上。
“你醒了。”我大喜过望。
他迷茫地看着我。
弯腰扶他起身,尴尬地解释,“你摔倒了,我扶不动,只能……”
他仿佛记起了什么,低低道:“你出门时,有人进来过。”所以,他才匆忙躲到门后去了。
待他坐好,我赔着小心,道:“刚才替你敷了伤药,血应该止住了……你能给我解药吗?”
他愣了一下,才道:“那是润喉的丸药,没毒。”
果然!我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想要笑,却觉得不该笑,应该是生气才对。
他凝神看着我,“情势紧急,不得已才欺骗你。”
这下怒气才真正上来,“你随口那么一说,却害得我……镇上那么多户,你怎么不到别家去?”
早知道毒药是假的,就应该让捕快将他抓了去,也免得带给我这么多麻烦。
被吴勉要挟,要背井离乡……
气归气,心里却明白,得让他尽快好起来,他才能早点离开。
冷着脸,去厨房端饭菜。
饭菜甚是简单,一碟蒸茄子,一碟拌鸡丝,一碗小米粥,还有一碗浓稠的鸡汤。
他一勺接一勺地喝汤,看样子是饿得狠了,可动作却优雅从容,丝毫不见狼吞虎咽的急迫。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教养严谨的大家庭。
茄子是蒸好用调料拌的,极是清淡。他很喜欢,几乎吃光了整碟,鸡丝却一口未动。
我有些不解。
他低声解释,“天天吃,腻了。”
我呆站着,说不出话。以前我不守孝,爹也只过年时才舍得杀只鸡,而这一年来,我还不曾闻过鸡肉味,他竟然……吃腻了。
许是看出我脸色不好,他勉为其难地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神情有些古怪,又有些惊讶,连着夹了好几筷子。
我忍不住微笑。我的厨艺是极好的,不是我自夸,爹跟蕙姨都说过,我做的菜,比镇上最有名的醉仙楼还要好吃。
用罢饭,他很郑重地取出一枚玉指环,“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日后若有……”
“日后能不能见到还两说。若你真想谢我,就给我些银子。”那指环碧绿晶莹,应该是极好的玉。可玉当不得银子花,送到当铺又可惜了。我宁可要点实惠的银子。
他讶异地看着我,想必没见过我这种堂而皇之要银子的人。
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开口,可是……顾不得面子,支吾道:“五十两就行。”他的荷包那么沉,里面该不止这些吧?
而且他看起来身份高贵,我救他一命要五十两银子并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