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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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静默良久。
康熙皇帝长长地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阿秀,是朕,赐死的。”
…_____…|||||,不是吧?楚笑寒趴在地上又快软倒了,这种事,是这样轻巧说出来的吗?还没等楚笑寒来得及震惊完,耳旁已经听到胤祥腾地跨步上前,似乎冲到了康熙身边,低吼着:“不可能!”
康熙又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道:“这样的事,皇阿玛为何要骗你?”
胤祥紧紧咬住牙关,强压自己胸中万千情绪,闷闷问道:“皇阿玛,这是为何?”
康熙皇帝似乎已经恢复正常,平和温文地说道:“这本也是阿秀的请求。”
良妃听到这里,再支持不住,原本僵直的身体软软地瘫伏在地上,竟轻声抽泣起来,口中喃喃念着:“阿秀……阿秀。阿秀。”
胤祥咬牙问道:“无缘无故的,我额娘为何要自求死路?”
康熙皇帝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语气平伏地回答道:“当日,阿秀来寻朕,对朕说,请皇上像对太子一样地爱护胤祥,那样的话,她便为了朕去死。”
胤祥呆住。
康熙将目光投到胤祥的身上,透过自己的儿子望到那很多年前,那个坚毅果敢的女孩子身上,那一日,她跪在养性斋前曲流馆内的地毯上,明眸顾盼流转,姿态万分妩媚。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棱子照耀着她的鼻梁上,微微沁出的汗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康熙皇帝缓缓地道:“她跪在地上,侃侃而谈道,皇上,阿秀知道太子和芸香姐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很糟糕,很糟糕。奴婢愿意为了皇上去死,让众人知道皇家私密,不可亵谈;让众人知道皇上龙威,不可触怒。奴婢愚昧,只知‘子以母为贵’,偏奴婢本家身份低微,奴婢不想自己的儿子活得屈辱,愿意为皇上一死,只求能换来皇上对胤祥多看顾几眼。”
康熙没有说,当时,阿秀还淡淡地笑着说,皇上,阿秀很在乎芸香姐姐,阿秀也很在乎胤祥,可是,阿秀更在乎皇上!所以,阿秀愿意为了皇上去死。
那么多年过去了,胤祥也大了,自己……也老了。可是,可是,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却永远不老,依然那样年青,微微丰腴的肌肤,凝柔光滑的脸颊,淡淡粉红的腮帮,挺直略带汗紧张的光滑鼻梁,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喘息,带着淡淡芳香。
她用一死换得永远烙在自己记忆里的一席之地。
康熙伸出手摸了摸跪在自己身旁的胤祥的头额,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没错,朕对你的爱护并非完整全部地出自真心,确实是对老二的荒唐行为过分宠溺的结果。你怪皇阿玛原也是在理的。”
胤祥不说话,依然处于失语状态中。
“阿秀自请死路后,宫中几千宫人仆从再不提老二和芸香的事情,自觉自愿地将此事列为禁语。朕既应了阿秀的请求,自然在她薨逝后,如她所愿封她为敏妃。从此以后,朕怎么对胤礽的,必然也同样对你。”
康熙寥寥数语、极至简略地说完,又抬目看向良妃复道:“芸香一直自责因为她的缘故,阿秀才会无辜而死,所以瞧见莫嫲嫲想起你额娘悲痛万分,才会惊惶失措。至于莫嫲嫲……她该死。”
良妃本在默默流泪中,及至听到康熙最后一句话,大惊失色,不知她哪里来的气力竟然挣扎起来,连扑带爬地冲到前面,抱住皇帝的脚:“皇上,皇上,她不知原委……,不能怪她……琪儿必定不是有意的。求皇上,皇上恕她……”
胤祥猛地后退一步,挣开皇帝的手,瞪目康熙:“皇阿玛……皇阿玛,胤祥真的好失望。就算额娘自求死路,可当年,皇阿玛怎么会就允了额娘呢?若是如此,儿子宁愿不要皇阿玛的爱护,只求还我额娘!皇阿玛,您能不能把额娘还给我?他们,……他们都可以回家,去看他们的额娘,我的呢?皇阿玛,你告诉我,我的额娘在哪儿?这宫里,有额娘在,才可以回家。兄弟里头,只有我,没有额娘,也没有家可以回。皇阿玛,你还我额娘好不好?我可以不跟您巡幸江南、驻跸热河、扈跸草原、巡视围班、夏苗秋狝……儿子只求皇阿玛,还儿子额娘啊!”
胤祥说到最后,几乎已经语带哭声。
康熙闭口不语,不知喜怒。只是听到这样的话,还能开开心心的,只怕这世上是没有的吧?
楚笑寒揪心地蹙紧眉头,悄悄抬头看着胤祥,万分怜悯。这个原本清朗祥和得像是春日青阳,秋日晴空的男孩子,此刻面容扭曲,拧作一团,眼角湿漉,眼神涣散……这个打击似乎大了点,还不如,还不如,是良妃杀了他娘亲,哪怕康熙皇帝不肯正法凶手,也可能会比眼下的情况幸福得多吧?
其实……其实胤礽也没额娘啦,但是,他不一样,他住在毓庆宫,宫里就是他的家,他甚至随时可以去看康熙皇帝,皇帝既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的母亲。
胤祥相对而言,可能就可怜得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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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休近小阑干,夕阳无限山
胤祥什么时候离开帐篷的,呆然出神的楚笑寒完全没有注意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良妃还在哀求康熙皇帝:“请皇上恕了琪儿。”
这琪儿,怕就是莫嫲嫲吧?
康熙看去竟是难得的神不守舍,眼睛盯着刚才胤祥所在的位置,呆呆的半日没有挪动,过了足有一刻钟方说道:“芸香,你过来。”
良妃本伏在地上,听得此语便爬将起来,跪在了皇帝的跟前,头没有垂下去,仰着眼睛,看住康熙,却兀自在喃喃诉说着:“求,皇上,恕了……恕了……琪儿。”
楚笑寒感觉到就自己一个跪在底下是十分奇怪的存在,不由慢慢地往后面的连帐慢慢地寸寸挪动。
忽然之间有一点违和感,总是觉得四周很异样,正在慢慢往后挪动的楚笑寒浑身不自在地微微抬头观察帐内的情形,虽然已经快要退入后面的连帐,但是还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感觉而张望起来。当自己的目光投射到前头的时候,楚笑寒石化了。不知何时,良妃竟然已经在康熙皇帝的怀里了。
听得康熙皇帝模模糊糊地在说:“那一年,阿秀说什么来着,你还记得吗?”
良妃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头埋在皇帝的怀里,从后头看去,那翠蓝濮院绸制的旗装下两个肩膀轻轻抽动,但是很明显,她双臂环抱着康熙的腰。
这是神马情况?
楚笑寒半天不能动弹。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眼前的是皇帝,他怀里的是他的妃子,这有哪点不对劲呢?皇帝五十出头,妃子四十左右,两人年龄匹配,容颜相当,相识已有二十多年,说话大抵也是能说到一块儿去的,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自己这样震惊呢?
胤礽……
对,那个……楚笑寒无力地想着,因为脑子里总感觉良妃就该是胤礽的,他们才是一对儿,所以,这,这,这似乎真的不对头啊,可是能说什么?只好流着眼泪爬回连帐后,默默地抓起了针线笸箩,继续绣刚才绣了一半的绣品,还没想好要把这幅牡丹纳纱绣用在哪儿。
被绣花针连着扎了五六次后,楚笑寒终于决定放弃了。自己心神不定的,实在不适合这会子绣这样精细的花样。正郁卒地坐在圆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理着笸箩内、大桌案上的物什,却见后边素然战战兢兢欲前又止地走过来。
囧,难怪你要战兢了,大约知道又害了我一次吧。楚笑寒苦笑着想。
忽然素然急起走了几步,又啪嗒跪在地上,低头说道:“姑姑,素然不是故意的。之前也是,这次也是,都不是……不是存心要害姑姑的。只是……只是,素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
楚笑寒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过一条残命,行将就木,你害也好,不害也好,其实都是一样的。”
素然愣了一愣,显是没料到楚笑寒会这样说,她低头想了一会子,终于又开口说道:“……眼下……眼下,又有个事儿……”
囧。
不会吧?
素然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挺好玩的呀……做人不能这样的,好不好啦?
楚笑寒无力地放下手中的笸箩,有些自弃地问道:“又有什么事呢?”
素然的眉眼都皱成一团,好似有些难受痛苦地说:“那个……那个,刚才,在外头遇见了太子爷,太子爷……说,让姑姑寻空溜出去一下,他,有事相问。”
胤礽!这个时候听到胤礽的名字,楚笑寒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头晕。真狠不得有胆子立刻对他说:我不想跟你说话!自然,对楚笑寒来说,胆子是没有滴;所以,不想去也照样得去滴。
后帐连了一个又一个的偏帐,出口处自然也有侍监守着,见出来一位姑姑,乃是良妃身边的贴身宫人,知道良妃随寝皇帝,自然也不多说什么,只让她出了去。
这科尔沁的草原,楚笑寒从未来过。无论是哪一个年代。唯一的印象不过是港、台、大陆三地分别拍《射雕英雄传》的时候,从电视里瞄两眼。
踏出帐篷走到粗绳结制的网状外城壁,可以看到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原,一丛小小的紫色四叶草,只是不知道是车轴草还是柞浆草又或者是苜蓿草……虽然看去只有蒙芒绿色,但是微风吹过的时候,各种花香扑鼻而来,让人一下浮想翩翩,不知道在绿色背后隐藏着多少种缤纷花朵。
偶尔从细长草叶后飞出的粉蝶,或见草底白色羊群,才知道这绿色为何会如此灵动,充满生命的搏动。
挑眼望去,可以看到如洒落人间一汪清目的原始泉河水滩,有矮矮的草被却也有高过人身的蓬草,仰天望去,云似乎在天边慢悠悠地走,鸟却悄悄然地跟随着云层在呼啦啦飞;闭目聆听,羊群马匹在抬头低吟,美丽姑娘在扬鞭轻唱,合上天地间清风绿水的呜咽声,交织成一道清清淡淡的风情呢哝……
呆站了一阵,也没看到胤礽。原本素然递口信的时候也没说该等在哪儿,可是自己也没觉得不对劲,本来嘛,这各位王子阿哥的眼目该当是到处都有,瞧见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