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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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高手长,虽然隔了一张桌子,仍然一把抓住了藏在那白衣少年身后的青衣少女。
那白衣少年正待伸手拦阻,忽听那青衣女子叫道:“哥哥呀———”
那长衫大汉笑道:“刁蛮的丫头,快些回去吧!”拱手对白衣少年一笑,道:“我们兄妹打扰相公雅兴,在下这厢谢罪了。”
白衣少年一面颔首还礼,心中暗暗忖道:“原来他们是兄妹二人,看来用不着我这同外人多管闲升了。”
忖思之间,那大汉已和青衣女急急而去。
那白衣少年望着狼藉的杯盘,心中忽然一动,探手向腰中摸出,随手抓出来一纸白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愚兄妹为君等身怀千年参九,跋涉长途,追踪千里,幸得不负此行,谨留香帕一条,以酬君赐,江湖上风险重重,望君珍重。”
下面并未署名,画了一只大眼苍鹰,和一只展翼飞蝶。
白衣少年似是被白笺上的字迹,惊的魂魄尽散,呆在座椅上,茫然无措,半晌工夫,才伸手向腰间摸去,果然,那对藏参丸的白玉瓶,已然不见,应手淘出来一方素绢。
这是一条雪白的绢帕,右下角处,精工绣了一只绿色的蝴蝶,双翼伸展,栩栩如生,眉目触鬓,清晰可见,绣工的精巧,极是罕见。
一阵幽幽的甜香,由那素帕中散放出来。
白衣少年望着那素帕绿蝶,白笺留字,默然出神,艳红的脸色,逐渐变成了铁青、惨白。
显然,他内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和深仇的痛苦,白笺上的字字句句,都化成支支利剑,插入了他的心胸。
只见他星目中暴射出逼人的神光,眼角间缓缓裂开,鲜血汩汩而下,流过双腮,滴在他雪白的衣服上。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那黑衣童子笑嘻嘻地穿窗而入,一见那白衣少年满腮鲜血,心中大为吃惊,大叫一声,直扑过去。
这一声大喝,惊动店家,一个店小二,急急跑了进来,惶恐问道:“客爷,有事么—-”一眼看到那白衣少年的形态,急急接道:“这位爷中了邪,别动他,小的去请郎中!”转头急奔而去。
那黑衣童子心中烦急,怒声喝道:“哼!我大哥要是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拆了你们这桃花居,就不算人。”口中喝骂,双手却暗运功力,在那白衣少年身上几处要穴上推拿。
只听那白衣少年长长吁了一口气,眼珠儿转了几转,说道:“完啦,完啦……”
黑衣童子看他醒了过来,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急急说道:“大哥,什么事?”
白衣少年神智渐复,缓缓收去了桌上素帕和白笺,长叹一声.说道:“龙弟,今天初几了。”
那黑衣童子偏头想了片刻,道:“初七了。”
白衣少年自言自语地说道:“兼程急赶,一日间可到钟山,咱们还有三天的时间!”
那黑衣童子伍了一怔,道:“你在说的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呢?”
白衣少年举起衣袖,拭去脸上血迹,低声说道:“咱们千年参丸被人偷去了。”
黑衣童子大吃了一惊,道:“被偷啦!”
白衣少年点点头,道:“不错,被人偷去了。”
黑衣童子道:“那要怎么办呢?”
白衣少年凝目沉思了片刻,道:“我们只有三天时光,天涯海角,那里追寻贼人……”目光凝注在手中的素帕之上,心中忽然一动,道:“龙弟,小兄倒是想起了一个方法,虽然未必定可收效,但事到紧急之处,只有姑委一试了。”
黑衣童子急道:“什么法子,快些说吧!”
白衣少年道:“干年参丸,关系着师伯的生死,如若找它不回,小兄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黑衣童子忽然流下泪来说道:“大哥要是死了,我也不愿活在人世。”
白衣少年长叹一声,附在那黑衣童子耳边,低言数语,突然大喝一声,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子翻了过去。
那黑衣童子尖声叫道:“大哥啊,大哥啊……”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店伙计已带了大夫,急急赶到,听得那黑衣童子哭叫之声,急冲而入,问道:“小爷,你先别要哭,大夫来了……”
黑衣童子双手掩面,哭着说道:“你们这桃花居的酒菜之中有毒,活活把大哥毒死,大哥啊!你死的好苦呀!”哭着说着,怒火大起,飞起一脚,踢在桌子上,一张方桌,应腿而起,只听一阵哗啦啦之声,杯盘横飞,桌子穿宙飞出,撞在桃花树上,千朵桃花,纷纷滚落下来。
那店小二怔了一怔,暗道:这小娃儿好大的腿劲,这一脚要是被他踢上,怕不要摔到三四文外,一面打躬作揖,口中连连说道:“小爷,你先别闹,救人要紧,先让大夫瞧瞧,看令兄害的什么病,你有话再说。”
黑衣童子缓缓放下了蒙面双手,道:“我不管他害的什么病,反正人是死到了你们桃花居,这笔帐非得和你们桃花居算不可!我于小龙年纪虽是不大,但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店小二道:“于爷,你先闪闪路,让大夫瞧瞧令死的病势再说。”
于小龙缓缓向后退了两步,道:“我大哥已经绝了气啦!”
店小二一侧,道:“王大夫,你过去瞧瞧。”
王大夫推一下鼻梁上架的老花眼镜,蹲下身子,抓过那白衣少年的右手,伸出三个手指头,按在腕脉上,一面摇头,一面说道:“不行啦!手脚已冷,脉息已停,唉,你们准备后事’巳”站了起来,转身而去。
店小二愣了一愣,道:“这么快!”
于小龙突然伸手一挥,抓住那店小二的右腕,道:“你们桃花店……”
只听那店小二高声叫道;“哎哟,平爷,你轻一点,我的腕骨要被你捏碎了。”
于小龙冷冷说道:“你先替我大哥偿命,我再找你们店东算帐,然后一把火,烧得挑花居寸草不留。”
店小二惶恐急道:“小大爷,有话好商量,哎哟,你轻一点,我这左臂要残废了。”
于小龙看地疼的满脸大汗,直向下淌,一松手,道:“快去叫你们店东主来,我大哥死在你们挑花居中,岂能就这般罢休不成。”
那店小二吃足了苦头,那里还敢出言顶撞,连连抱拳作揖,道:“小大爷请在这里等候片刻,小的立时去请店东主柬,他老人家来了之后,定然会有个交代。”也不等于小龙答后,转身急急奔了出去。
于小龙望着那店小二仓皇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微微一笑,蹲下身子,低声说道:“怎么样……”
白衣少年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目,说道:“龙弟,此事何等重要,你竟视作儿戏,毫无忧苦悲凄之色。”闭上双目,不再理他。
片刻之后,店小二带着一个年约六旬左右的老人急急行来。
那老人高颧尖腮,一望即知是个老谋深算的人。
于小龙冷冷的望了那老人一眼,道:“你就是这桃花居的店东么?”
那老人缓缓点头,道:“不错!”
于小龙道;“我大哥在你们这桃花居中,岂能白白死了不成?”
那老人摇头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令兄死于此地,在下亦为心伤,但死亡之因为何?还很难说,于相公咬定是食本店酒菜,中毒而死,对我们信誉,影响甚大……”
于小龙人虽聪明,但他终是年纪幼小,如何能和这些老子世故之人斗口,当下听得火冒三尺,怒声喝道:“不管我大哥怎么死的,反正死在你们桃花居,你不认帐,我就先拿你来偿命。然后一把火烧光你们桃花居。”
那老人呵呵一笑,手持长须,说道:“小相公衣着不凡,想是大有来历之人,老朽经营这桃花居将本求利,一不欺压商旅,二不作奸犯科,小相公这几句话,岂能吓唬倒老朽不成……”
于小龙听人家说的入情入理,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开口。
那老人长叹一声,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小相公如有什么为难之处,老朽倒是极愿尽力帮忙。”
于小龙年纪幼小,生来未遇过此等之事,虽已早得那白衣少年相嘱,但一时之间,仍有茫然无措之感,心中默想着如何开口,说出那白衣少年相嘱的几件事情。
只见那老人摇头笑道:“老朽经营此业,近四十年,上至一品王侯,保嫖的达官,下至贩夫走卒,江洋大盗,都在我们桃花居中住过……”他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两位华衣骏马,带刀佩剑,自非一般商旅,令兄之死,可能牵扯在江湖恩怨,小相公年纪虽小,胆识武功,俱都过人一等,还望三思老朽之言。”
于小龙暗暗忖道:“这人老好巨滑,口若悬河,幸好他还未看出师兄装死之情,当下放作悲戚,掩面说道:“我大哥死亡之仇,不用老丈插手,但有一事相求,还望见允!”
那老人道:“小相公清说!”
于小龙道:“不瞒老文,我们武林中人剑下渡命,刀下讨生,生死原不算得大事,但我大哥死因离奇,既非暗器所伤,亦非兵对击中,必得等我们总瓢把子到来之后,方可查出死因,眼下想借老丈一所僻静的房屋,暂停尸体,等候我们总瓢把子到来,查明死因,再行安葬。”
这几句说,果然发生了奇大的效力,只见那老人连连点头应道:“小相公只管放心,一切都有老朽办理。”一面吩咐随在身侧的店伙计,招呼人手,抬那白衣少年的尸体,一面拱手对于小龙赔笑,道:“令兄的丧事,概由老朽料理,但有一事相求于小相公。”
于小龙看他立时改颜相向,心中暗自奇怪,但他表面之上,却装出一副毫无所知的神态,道:“老丈有什么话?尽管清说。”
那老人道:“贵总瓢把子到来之后,还望小相公通知老朽一声,也好容老朽没筵接风,以尽地主之谊。”数十年的见闻阅历,使他深知江湖上仇杀报复的残酷可怖,任何人卷入这漩涡之中,都将为之家破人亡?
于小龙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还得在下先行禀报过总瓢把子之后,才能作得主意。”
那老人手拂长髯,点头接道:“全凭小相公美言了。”
说话之间,那店小二已然带了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