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孤儿-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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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
“赵青怀疑有人矫诏,陷害元帅!”
左都蹙眉,细想当时情景,确实疑点颇多:传诏之人他并不熟识,照说如此重要的密旨,陛下必遣心腹之人,若是陛下心腹,哪有他左都不认识的道理?
难道是他?左都心道:左韩两家势力此消彼长,由不得他不生疑惑。
倾之见左都见疑,并不明指韩嚭,以免左都反而疑他,只道:“元帅,只要您握有‘圣旨’就不必担心,是非曲直,相信陛下面前必有公断。”
“若那果然是陛下的旨意呢?”左都仍不能肯定。
“是真是假,细观便知。”假的就是假的,不信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若是真的……不管怎样,不能放弃这一线生机。
左都迟疑片刻,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一掌长两端□的铜管,递给倾之;倾之双手敬纳,拔开管头,向掌心轻投,却哪里有密旨,只有一捧纸灰!
“怎么会!这明明是……”左都大骇,惊得目瞪口呆。
倾之亦是始料未及,“这密旨元帅一直贴身保管,不曾假手他人?”
“陛下密旨,岂敢轻托于人?”
“也无旁人知道?”
“不曾泄露,连我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
“元帅最后一次取观密旨是什么时候?”
“发兵凤脊山南之前。”
“元帅,”倾之长叹,“我们中计了!”
左都面沉如水,“你是说有人在密旨上做了手脚?”
“我听说用特殊的药水浸泡,纸张极易腐败,如此既用假密诏骗将军发兵,又可销毁物证,如果那人行事谨慎,想必也不会留下活口。元帅‘奉诏’歼灭焱部,若胜,则加官进爵,无话可讲,矫诏之事另查;若败,则身死谢国,千古沉冤。”这招不可谓不歹毒,却无形中帮了倾之——左都一旦被激怒,岂肯干休?
左都阴沉着脸色:难怪古人说“将在外,权臣于内,征伐之事未有胜者”。他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前有敌人明枪,后有政敌暗箭,岂有不败之理?
倾之见火候已到,故作迟疑,面露“不知当不当讲”之色,“恕赵青多言,元帅在朝中可有对头?”点到为止。
对头?左都冷哼一声:他与韩嚭不合由来已久,不过碍于陛下的面子,彼此心照不宣地神离而貌合罢了。没想到他竟咄咄逼人至此,简直欺人太甚!死于战,亡于天,虽长嗟而无尤人怨天,但被政敌斗死,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左都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计议已定,面色如常,“此事我已有计较。”
倾之知道无需多言,只道:“元帅保重。”
倾之、行已辞别左都,去往渤瀛。路上行已听倾之将他与左都的对话及推测如此这般一说,沉思片刻,问道:“真的是韩嚭?”
倾之将破晓担在肩上,手搭在剑上,两腿轻夹马肚,一摇一摇,走得悠哉悠哉。他望望天,很不负责地说了句,“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行已吃惊。
倾之将剑取下,挂到身侧,解释道:“我只知道韩嚭与左都素来不合,但左都有没有得罪过别人,有没有其他人想置他于死地就不得而知了。”
“可左都怀疑的是韩嚭,万一不是他……”
倾之笑叹,“韩左两家争宠夺利不是一天两天了,认真计较起来嫌隙仇怨多如牛毛,再添一桩也不疼不痒,大哥担心他们做什么?”
行已笑笑:也对,是他多虑了,他们只要左都保住即可,那对头是韩嚭还是韩喜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你确定左都能逃过此劫?”
“我——”倾之拖长了音,“不知道。”
“你又不知道?”行已忍不住翻白眼。
倾之道:“左都看起来虽不像韩嚭那么醉心名利,但我有种感觉,他要真耍手段,未必不是韩嚭的对手,况且他追随商晟多年,不念功劳,总也念苦劳吧。”
“万一商晟不念旧情呢?”毕竟身为人君,不能只顾私情。
“那……”倾之勾唇一笑,满不在乎道,“那只好当我们做了白工,接近商晟之事还得从长计议,或靠岳父大人‘提携’啰。”
岳父?行已一怔,啼笑皆非,“人家还没把女儿嫁给你呢。”
“欸,他不把女儿嫁给我嫁给谁?”倾之理直气壮,说完策马冲在了前面。
行已望着倾之,不由笑了起来:难得公子有这样的兴致,也难怪,与初尘小姐分别一载有半,归心似箭啊。不如这次回去就禀明师父,将公子与初尘小姐的婚事办了,这事宜早不宜迟,想必王和王妃泉下有知也会高兴。想着不由喉头一紧,险些落泪。情绪积于胸不能不发,行已长啸一声,扬鞭打马追倾之而去。
满目春山,两骑飞驰,渤瀛,越来越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快回来了,O(∩_∩)O~
牧鬼节
【章十四】牧鬼节
黄昏时分,日薄西山,天色将暗未暗。
行已□点苍骓也是难得的好马,奋四蹄,疾如风,飞驰而过,犹如闪电青光,然而比起有挟翼血统的踏云总是稍逊一筹,落在后面。见天色已晚,而倾之策马飞奔没有停下的意思,行已在后大喊,“三弟,等等!”
倾之旋即一拉缰绳,疾驰中的踏云长嘶一声,两蹄腾空,几乎将整个身子竖了起来,后蹄急刹不住,滑了一段,卷起三尺尘埃。
停稳之后,踏云不满地仰脖抬腿,鼻响打得闷雷似地,仿佛埋怨主人停得太急。倾之揉揉它的脑袋,轻拍马脖,顺顺马鬃,又从后面布袋里掏了根萝卜喂它,才哄住这大脾气的家伙。
行已不似倾之那般好勇,他先减了速度,坐下点苍缓步小跑,稳稳停在了踏云身旁。倾之摸摸点苍,也掏了跟萝卜犒劳它。
行已举鞭指向前面的镇子,那镇名叫“瀛西”,距渤瀛城四五十里,是从此处到渤瀛中间最后一个大集镇。过了瀛西,到渤瀛之前,就只剩村舍农田,没有客栈了。“天快黑了,马也乏了,就在瀛西歇脚吧,赶到渤瀛也该闭城门了。”
倾之却颇为愉悦地看了大哥一眼,问道:“大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行已被问了个愣,他们连日赶路,找不到客栈就星夜兼程,时常昼夜颠倒,哪里还记得住日子?不过既然倾之这样问,该是个大日子——四月初……
“噢!”行已一拍脑门,“难不成今天是牧鬼节?”
倾之微扁薄唇,点点头——可不就是。
牧鬼节的传统由来已久,年代不可考。传说那时海妖肆虐,无端掀起巨浪,腹渔船,没良田,沿海百姓多受其害,苦不堪言。有一个国王,他魁梧勇猛,力大无穷,只是相貌奇丑无比——相传他生有鱼目、牛鼻、鲸口、豹牙,眼不能闭,嘴能衔鼎。国王虽丑,却勤政爱民,事必躬亲,颇得百姓的拥护和爱戴。
国王知道人的力量无法与妖孽抗争,于是他借来鬼兵,以鬼制妖。可是鬼兵只畏惧他一人,不但不听从他手下人的调遣还危及无辜百姓,于是国王命令工匠按照他的相貌制成面具,分发给百姓,人人佩戴。最后,国王利用鬼兵打退了海妖,大海平静。人们为了纪念这位相貌丑陋而心地仁慈、有勇有谋的国王便将每年的四月初四定为牧鬼节,带上狰狞可怖的面具,走上大街,游行欢庆。
可见牧鬼节其实与鬼并无多大关系,而是祭祀古之贤君的节日。千百年演变下来,祭祀的意味也渐渐淡了,变成了万众同庆的一夜狂欢。
牧鬼节的夜晚,城门通宵大开,附近村庄的百姓,恰逢其会的行商都会涌入城内,人群比肩接踵,充街塞陌。
半个时辰后,倾之和行已到了渤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面八方的人群不断涌入,往日宽敞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拥堵无比,两人牵着马行动更不方便——但据说到了子夜□,那才真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倾之等人秋至渤瀛,春发云螯,夏往凤都,虽在渤瀛住过不短的日子,也了解海都一地的习俗,但牧鬼节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以前初尘谈起牧鬼节便手舞足蹈,喜不自胜,倾之总觉得她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
本想先回家放下行李马匹,可见眼下人山人海,平日一刻钟的路程今晚怕是一两个时辰也走不到,于是两人一合计,先寄放了马匹,而后翻墙越瓦而行。
回到家中,大门落了锁,两人依旧翻墙。家里没人,不过颜鹊和去罹的坐骑都在马厩,想必是到街上凑热闹去了。行已、倾之又去厨房,想找些剩菜剩饭将就着垫垫肚子,谁知除了半块比石头还硬的大饼,就再没有别的吃食了——从前三餐都由行已负责,他不在,颜鹊和去罹是宁肯饿死,也不愿下厨的。
酒倒是颇有几坛。
行已抚额,心想只好烧水刷锅淘米煮饭,一步步来。
墙角堆着些半干不湿的木头,生出毛茸茸的黑色蕈耳,倾之单膝跪在地上,肘拄着膝盖,手捏下巴,“大哥,今晚有菜了。”
行已凑过头去,果然是蕈耳,抬头见墙上还洇着一片,想是前几天下过雨,房子漏水将木头淋湿了。“嗯,”行已不无遗憾的说,“三弟,今晚没菜了。”捡起跟木头,对倾之道:“你看这点得着火吗?”
两人眼对眼,同时长长地“唉”了一声。
倾之起身,拍拍手,“我看也别忙了,去外面边逛边吃吧。”行已赞同,于是两人略略梳洗,换了衣裳,复又翻墙而出。
城内,欢庆的人群簇拥着十几座高四五丈,宽两丈余,挂满鬼画灯笼和鬼面面具的竹架缓缓行进,所过之处,灯火绚烂。前方巨大鼓角架在车上,披挂彩绸,又有踩高、喷火、舞刀等杂耍穿插其间,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男女老少红绿衣衫大都应景地带着相貌狰狞的假面。路边是各色小吃杂货,令人目不暇接。
倾之立在房顶,望着人群,眉头颦皱——千万大军号令齐发也不过如此,他可不打算胸贴背,背粘胸,脚不着地的被人“挤”在中间蜗行。
“大哥,我想去趟侯府。”虽然甩下大哥有些不够义气。
行已倒没多想,只道:“别去了,这样的热闹初尘和小花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