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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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博忽然眼前一亮,闪电般出手,抓住一只正巧跃过的蛐蛐,打量了半晌,冷哼一声,把它撕得粉碎。“当然知道,就是像这蛐蛐一样早晚被大哥吞掉的帮派罢了。”
“要吞掉它并不难,难在让它完全为我所用。”徐弈淡淡道:“长江联等于重阳教在此地最重要的势力,只要它能真正为我所用,我马上就可以成为重阳教里的重要角色。”
徐博笑道:“我能做什么?”
“长江联有三个当家,其中两个是以前太湖水寨的头领,这两人好办。但是大当家却是一个女人,一个不好对付的女人。”
徐博停止了撕扯蛐蛐的动作,说道:“哪方面不好对付?”
“首先,她很有头脑。其次,她是李闲的女人。第三……”
“靠,说过了,不要玩这套!”
“第三,她是红牡丹的妹妹。”
徐博的神情严肃起来:“红牡丹?就是那个脸上被我画了只乌龟的美女?”
徐弈点了点头,徐博愣了半晌,忽然大笑道:“看,咬我的大蛐蛐来了。”声音渐渐沉下去,说道:“你要我死?”
徐弈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或是她死。”
“其实还是等于我死。”
徐弈大笑道:“小博怎么忽然不灵光了。这不正是你远走高飞的大好机会吗?”
徐博想了想,忽然纵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站起身来,转瞬去远。
太阳逐渐西沉,徐博坐在原龙腾山庄、现在的长江联对面的酒楼上悠然自得地品着酒,两眼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大门。
秦淮是目前徐弈最大的掣肘,必须铲除。但是徐弈不敢杀秦淮,这将引起李闲的震怒,从此再也没有溶入重阳的可能。这件事,自然必须由他徐博来做。
任何人都会认为,徐博是为了担心秦淮的报复而先下手为强,没有人会怀疑到徐弈头上去的。但是,徐博将遭到的报复的强度将是史无前例的,而且徐弈不能帮他出头。这就是徐博说“其实还是等于我死”的道理。
但是,借着这个机会,从此远走高飞,苗疆、西域、草原、雪山,无处不可行,等徐弈称霸天下后,再重临花花中原。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徐博梦寐以求的。虽然危险,也甘愿一试。
正盘算间,只见三五从人簇拥着一名身披粗布大氅的女子,缓步走进大门。门前的守卫肃然敬礼,说不出的恭敬。
徐博没能看清女子的面容,但心中却微微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些人对她恭恭敬敬,可是为什么,自己却觉得她很落寞?
或许是因为自己明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吧。徐博摸了摸身后的短枪,举步下楼。
摸清秦淮的卧室,徐博抢先潜了进去,腾身而起,隐在梁上。门很快又被打开,刚才看见的那名女子走了进来,掩上了门。
徐博的右手握上了枪。在这样的距离,攻其不备,他完全可以保证这女人连唿救的机会都没有。
秦淮掩上了门,身子微微一软,疲惫地靠在门上。靠了片刻,微叹一声,站直身子,向书桌走去。一边随手解下身上的大氅,挂在椅背上,露出里面一袭黄裳和弱不禁风的身躯。
掩上门的那一刻,长江联的当家就不见了,有的只是一个疲惫的女子。解下大氅的那一刻,这个女子也不见了,只剩下惹人怜惜的娇柔。
徐博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很平静,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竟不知不觉地离开了枪。
秦淮坐在书桌上,呵了呵冻笔,蘸了些墨,似乎想写点什么。笔落在纸上,秦淮的手微微一抖,长叹一声,终于又放下笔来。
“函关归路千余里,一夕秋风白发生。”秦淮自嘲地笑笑,自言自语地道:“不知等你来了,我的白发生出来没有。”
“我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是为了找徐博报仇,还是为了你?”
“说是在报仇吧……但我为什么不肯投靠徐弈呢?徐弈那种人,即使不帮我,他也一定会杀了徐博的。银龙堡,只能有他一个继承人。我知道我今天问徐弈的问题很可笑,当然可笑,因为我自己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说不定让徐弈执掌重阳,你倒更愿意吧?但我怎么觉得,如果真投靠了徐弈,会很对不起你呢?这种感觉其实真没有什么理由的啊……”
秦淮低声自语着,却不知梁上正有一人浑身都是冷汗。
“大哥会杀我!”徐博心中凛然而惊:“秦淮说得有理!他一定会杀我!让我来刺杀秦淮,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我继续活着。到时候李闲来报仇,他一定会把我卖了!真该死,我居然会信什么兄弟情!”
秦淮忽然皱了皱眉,不再言语。徐博心知由于心神颤动,气息与心跳再没能瞒过秦淮的灵觉。略一沉吟,抽出枪来,从梁上抛下。
秦淮旋风般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地上银光闪亮的短枪,说道:“请徐博公子现身一见。”
徐博依旧坐在房梁上,说道:“我若下地,银枪在侧,姑娘不会安心的。”
秦淮冷笑道:“不要紧,总之我们两人只能活一个。死在你手里,倒也一了百了。”
徐博叹道:“本来我是来杀你的,但现在不想。”
秦淮冷冷地道:“但我想杀你。”
徐博沉默片刻,忽然纵声大笑起来,笑道:“好!让你杀。”说罢一跃而下,一脚将地上的银枪踢起,银枪直飞而上,刺穿了房梁。
秦淮抬头看了看银枪,没有说话。只从这一脚上看,自己在此人面前根本走不过三招,无论他有没有兵刃都是一样。
徐博微笑着看了秦淮半晌,叹道:“漂亮。”忽然之间,竟砰然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再次抬头,满额的鲜血,继而以有生以来最严肃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道:“徐博领死。”
秦淮心中砰砰乱跳,这个仇人,竟跪在自己面前,等死?
“你为什么要送死?”秦淮的手按在剑柄上,却怎也拔不出来了。
“大哥要我死,我打不过他,势力也不如他,早晚是要死。既然要死,不如死在姑娘手里,总算是清偿了姑娘的血债,死得有点儿价值。这三个响头,是向令姐的英灵跪拜。”徐博满不在乎地说道,额头的鲜血流了下来,却毫不理会。
秦淮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怎也想不到,这仇竟是以这种方式来报的。
“呛!”秦淮的剑终于拔了出来,抵在徐博的咽喉上。徐博双眼一瞬不瞬,目光清澈如水。
他是自己求死,这仇报得……可谓根本毫无价值。秦淮看着他的眼睛,右手紧紧地握着剑,直握出了汗水。但是,总不能就不报了吧?
“你这么死,真不觉得有点不值得么?”秦淮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非常值得。”徐博居然微微笑了,道:“我想,能让姑娘完成毕生的心愿,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是我的命也一样。”
秦淮愕然道:“你……”
“是的。我想,我爱上姑娘了。”徐博微笑着说道,语气无比的平静。
第一百五十七章 萧墙乱起
秦淮的俏脸涨得通红,手腕微一用力,剑尖刺破了徐博的咽喉,一滴鲜血缓缓流了出来,徐博强忍痛楚,一声不吭。
“这样杀了你,我成什么了?”秦淮终于弃剑于地,颓然坐回书桌前,说道:“你走吧。只要你每年能到我姐姐灵前叩首上香,我想姐姐是会原谅你的。”
徐博紧紧盯着秦淮,说道:“你呢?原谅我吗?”
秦淮冷笑道:“我只不过是瞧不起你!”
徐博大受刺激,蹦了起来,叫道:“为什么?”
“徐弈要杀你,你就自己求死?这算什么男人?”秦淮冷笑道:“就算是杀只鸡,那鸡也会拼命反抗呢!”
徐博颓然无语,半晌才苦恼地道:“我……要对付他,我就必须去争权。可是争权这玩意儿……”
秦淮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这方面,简直和李闲是一模一样。可惜,李闲起码懂得珍惜自己的命,而你却不懂!”
徐博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决,冷冷地道:“无论如何,在你面前,我绝对不能输给李闲。”一句话毕,头也不回地穿窗而出,留下满地鲜血,触目惊心。
秦淮木木地看着地上的血迹,直到此刻,她还觉得如在梦中。
不仅秦淮如在梦中,徐弈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徐博满头满脸的鲜血,咽喉上也有一点殷红,连包扎都来不及,就那么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堡内。徐弈心中的震惊实是难以形容。
“你居然失了手?”徐弈目瞪口呆地问道:“以你的身手,怎么会伤成这样?”
徐博一把扯下徐弈的衣角,擦着额头的血迹,愤愤地道:“秦淮手段高明,早就设好了埋伏!奶奶的,是不是你去见她时露出什么马脚来了?”
“这……”徐弈自己动手扯下一大片衣服,为徐博包扎起来,一边说道:“我的言语中倒是没有流露出会去杀她的意思,恐怕是她未雨绸缪。这么说来,对这女人的能耐我们必须重新估量。”
“估量个屁!”徐博骂道:“总之下次再对付她时,别忘了算上我一份!哎!你轻点儿!”
徐弈失笑道:“少见小博对什么人恨得这样咬牙切齿的。”
“废话!命都差点没了,能不火大吗?”徐博怒道:“这事你也有责任!”
徐弈赔笑道:“是是,下次一定安排得妥妥帖帖。”
徐博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说道:“一世人两兄弟,算啦算啦。我去见见娘。”
徐弈微笑着目送徐博去远,继而微笑消失,紧紧皱起了眉头。徐博居然失了手,这事大出自己意料,顿时打乱了既定计划,必须重新安排。在父亲伤愈之前,一切都必须安排妥当,否则他是绝对不会把衣钵传给自己这个重阳教的种子的。
想到徐不疑,徐弈心中又是一阵烦躁。徐不疑的功底有多么深厚,这点徐弈清楚得很,再不用几天,徐不疑必定又是生龙活虎了。到时候自己的宏图大志很可能只是一句空话罢了。
徐博来到玉秋水的房间,玉秋水一看儿子,失声叫道:“你怎么受了伤?”
徐博笑了笑,说道:“被大哥叫去刺杀秦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