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时节误逢君-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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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随他路过了季府,就已知道牵扯甚广,并非她可以一己之力拔除的,再者,季府的存在虽然正邪难辨,但已经有其必须存在的缘由。更或许,是觉得,季府还有那般好人,并不是各个无救。
那时更危险的其实是她自己,他若不救,想来她活不过当晚。
既然未来的家主说她无害,现任家主就此放过了她,叶予心是惊讶的,没想到无用他爹处事教子那么严苛,任何事都交由他自己负责。这一点倒有几分和自己师父类似,因而后来一同出门,才觉诸多地方两人很合拍吧。
那几日她日日徘徊杭州街头,有一日居然下了雪,她不晓得是否是杭州第一次下雪,居然笑着抬头觉得眼里微微有泪。她想,他该是死了,否则怎么如何都遇不到。
再低头,却看到雪地里,路边还撑着伞的那个小摊里,男子一身素布白衫,坐在桌边喝酒。他神色有许多颓废,眼里已无神采,嘴边常带的微笑也隐而不见,头发简单梳着,也不见打理,脸上微微泛红,可能是喝了酒。
叶予心疑似做梦,竟有大梦不醒之感,脑子里回响起近几日那句一直响个不停的诗句: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上前几步,忽有热泪盈眶之感,而坐着那人,仍是一碗碗喝着酒,不见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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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叶予心站在摊外看了一会,收敛心神进去坐在了他对面。
季无伦没有抬头,仍旧是倒了一碗酒,只不过叶予心在他之前伸手拿过去喝了。一口喝完才觉得酒早凉了,刚入喉还极凉,待入肚已开始烧灼。
季无伦竟仍旧没有抬头看,拿了旁边酒坛子,直接用坛子喝,这结果大约就是喝完后趴桌上就不省人事了。
小二哥过来桌前推他,“大爷,公子?您今日该不是又不走了吧?”
叶予心看一眼小二哥,猜到季无伦大约是日日睡在这里,所以这小摊可能有几日没收摊了。她从袖子里摸出一点碎银子放桌上,“没事,我带他走。劳烦小二哥了。”
叶予心过去敲季无伦的头,“小二哥可认识他?”
趴着的人无反应,叶予心略微皱眉。
“公子…呀,姑娘吧?姑娘和这位公子是什么关系,若是没什么关系,还是不要理得好。小人不认识这位公子,以前见过许多酒鬼,但这位公子估计是新入这一行的,前些日子看他在那边酒肆买醉来着,后来才被赶出来的,许是没了银子。”小二哥指着斜对面一家酒楼如此说。
酒鬼啊?叶予心含笑敲了敲那颗头颅,你可听见别人在骂你?“没妨碍,他是我亲哥哥。”叶予心这般笑说着,推着季无伦让他起来。顺手又给了小二哥一块碎银子,算是答谢他方才告知的情况。
小二哥就望着叶予心发傻,想来是觉得这样两人怎么生成了兄妹,又忽而点点头,只看样貌倒是有几分像的。
季无伦一直不动,叶予心有些恼了,可喝醉了的人不知为何特别重,她平时若用上武功,单手举起他也可以的,今日却拉不起来。叶予心遂揪着他耳朵说,“无用你给我……”本以为他是在装睡,可触手火烧一般的烫,叶予心脸色一变,扶起他探上他额头,竟然烫得都可以煮鸡蛋了!
“无用!”叶予心着了急,拉起他背在背上,用了武功加蛮力,脚不沾地就往医馆跑去。想来他这些日子没一天夜里不是在露天随意趴着睡去,就算学武可以御寒,但终究是太冷了,今日又下了雪。
叶予心在医馆住了数日,和医师熟了,日日泡在季无伦病房里,单人单间的极佳待遇。
第三日时,高烧仍旧不退,只是成了低烧,季无伦迷迷糊糊做着梦说着梦话,轻声叫着妹妹。医师只当是叫叶予心,也没奇怪。
“可当真是高热,身体一直如此发热,岂不烧坏人?”叶予心对医理不太通,但常理推断当是如此。
医师是名二十出头的男子,淡笑一下答曰,“或因心火而起,伤在……用你们江湖人的说法,可以好比练功时急火攻心,走火入魔,这样说好理解么?”医师半路换了解答方式,只因这姑娘听不得什么脾胃肾心肺肝的专业用词。
“就是说,郁结在心中,心病难解?”叶予心歪着头问道。
医师依然是浅笑点头,“姑娘一点即通。”
真没用啊,叶予心望着床上的人想,她怎的舍不得这么没用的男人,还巴巴望着他好起来再同他一起去游山玩水?
一周后季无伦醒了,也没提要走,就这么继续耗在了医馆里。医馆里小厮来来往往免不了对他们指指点点,觉得大医师肯定是撞坏了脑子,要不就是被妖女挟持,否则怎会留他们住那么久?
醒后他不爱说话,初认出叶予心时倒是笑了,同她说了两句话。叶予心不问他家中发生了何事,季无伦也没开口,只是常常走神,不容易清醒。
这么过了大半月,季无伦身体已如常,平时也爱说话了,常在医馆里帮忙扶人送药,也算是做了些回报。叶予心说要走时,医师大人拿了许多瓶瓶罐罐给她,说是在江湖行走,伤药少不了,女子尤其,留了疤痕很难嫁出去。
叶予心笑,你如此关心我,若我嫁不出去,定回来找你,彼时即算我身上有伤,你也不得嫌弃我。
医师也笑,平素不爱笑,见着她却笑了多日,只是脸上微微发烫。
这一路他们取道楚地,一路往北,向着京师而去。
叶予心知道,他肯定有事情要去那里处理,这次的事,怪不到谁,可也可以怪所有人。
他们行得不快,这一路季无伦爱练武,无华光华更盛,愈发和他本人相合,大有几分人剑合一的感觉。叶予心知道他心中苦闷,有诸多发泄不得的痛楚,也不常劝他,反而总爱陪他喝酒。他以前总说她是酒鬼,可她喝酒为的是心情,为的是享受,他此时却非如此。
哪怕是嘴角强牵起的那丝笑,看入任何人眼里,也带了伤悲。
叶予心想,一个男人成熟起来时,正该是如此模样,眼神变得坚定而深沉,笑容变得简单而明了。她还记得,当初遇到霄凛时,那个男子已是成人模样,再见依旧是那般,风霜已无法再雕刻那双眼,只因它已漂亮至极限。
可季无伦现如今才真正清醒成人,倒看出几分本来骨子里的坚韧,叶予心偶尔托着腮望他,想他能骗多少痴心闺中小姑娘,因而发笑。
只不知季无伦若知道她如此心思,是会冷笑还是会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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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季无伦还记得回家当天的情形,那时朝里的人尚未到家门。
家中乱成一团,奴仆各自逃窜而去,似早已准备好只等今日跑命而去。
几位叔伯看他回来都喜笑颜开,即使是逃不掉的九族关系,跑不了的通缉命运,有个人来背黑锅当罪魁祸首总是好的。
那夜他在夜深入父亲房内,父亲坐在桌边看账簿,盘算什么。
季无伦拉衣摆跪下去,“孩儿不孝,父亲受苦了。”
季父抬头看他一眼,眼里坚毅如常,没有丝毫软化迹象。“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听说是你给你哥告了假替了他。”家中消息灵通,自然毫不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孩儿不孝,请父亲责罚。”季无伦叩首,听到声响。
季父冷笑看着他,这孩子生来无用,心软又烂好心,不晓得又是为了啥护着他哥。但季家的人都是冷血的,从来不念手足长幼之情,否则他哥哥怎么舍得抛弃这个家,抛弃这个待他恩义无双的弟弟。
“哥哥的事,是无伦一手促成,父亲不要责怪哥哥。也请父亲放心,哥哥此刻很安全。”季无伦抬头看着坐在桌边毫不动容的父亲大人,此生再有多少次,他能如此和他相对?
哪怕是很少见他很少同他说话很少关注他,经常骂他无用的父亲,他心底也没有一丝怨意。他出生在这个家里,长在这个家里,这个家是如何模样他清楚,父亲的性格未尝不是上一辈的悲剧。
季父看他一眼,“起来说话。”
“是。”季无伦捡起衣摆起身躬身站在父亲身侧。
这些年,他没有承欢膝下,是未料到哥哥的事,以为将来总有机会……可这机会,也往往稍纵即逝。
虽说,他从小就不曾能抱着父亲的膝盖承欢。
“家中如今情况你可都明白了?”季父直接问他。季无伦低着头点头,“回来时听管家具体说过了。”因而他也知道,外面的传闻还是夸张了些。
季父点个头,“既如此,你作何打算?”
季无伦抬头直视看过来那双眼,“无伦早过弱冠之年,这季家所有家业本已归在无伦名下,无伦会承担所有罪过。”
他答得那么干脆,好似那些杀人欺凌的坏事都是他一人所为,好似他肩膀已宽到足够挑起所有重担。季父点个头冷笑,“说得好听。”他以为这次是什么荣耀,急着抢功?朝里定罪暂时是管束不严,律下之过。待不久后牵扯出季有余的事,恐怕变成了教子无方,纵子逃伍。逃兵固然是死罪,放纵之罪也不轻。
再而后,查抄家门,会查出多少枝枝节节,就看来查的是哪一方的属下了。季家向来交往繁复,和朝里诸多流派都有往来,大家你犯法我也犯法几不妨碍。如今有外派的捅了这个马蜂窝,就看谁能争取到让自己方的人来查探,保全自己为宜,再而后肯定是季家和其他相关官员被捕被抓被杀。
百姓高呼皇帝英明,某一派为民着想。又怎能知内里诸多乾坤,各人不过是各为其主。
季无伦睡不着,起来开窗,听到屋顶有人敲瓦,上去看到坐着望月喝酒的人。
那是春节过后的元月,天上有月,弯月。屋顶有雪,积雪。空中有白色,飘飞。
落到酒碗里,很快融去,但方落入时,端的好看。
季无伦看着碗里刚落入的雪花发笑,“好雅致,都不像你做的事了。”
“是,合该是您这么有气度的公子做的,怎么,公子给我吟首诗儿唱首小曲儿,让小的乐呵乐呵?”叶予心递给他酒碗笑问。
“嗯…”季无伦接过酒浅尝,甘洌清甜,“好酒